第 11 章(1 / 1)

隨你左右 西北白 4410 字 2個月前

擔心劉梓晗會因為缺課而跟不上老師的進度,這兩天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聽課,筆記也記得格外認真齊全,等她來了,若問起我,也可講解一二。

但劉梓晗到底還是劉梓晗,兩天“病假”歸來,在課堂上依舊是思路不斷,對答如流。

當生物老師後半節課在講台上給同學們答疑解惑的時候,揣著問題抓耳撓腮的是我,一臉輕鬆毫無困擾的是她。

“同桌,剛剛老師說的……是什麼意思呀?”

“也就是說……”

“那為什麼……”

“因為……”

“那如果……”

“嗯——”她被我問住了,微一皺眉,“不知道。”

“好吧。”我放棄追問。

“我幫你問老師吧。”沒等我反應過來,劉梓晗就拿走了我手中的書,走去講台。

講台離得不遠,我佯裝隨意地聽著,看著。

偷聽完畢,及時收回視線,心中無限感激。

卻萬萬想不到,劉梓晗回到座位還沒坐下,邊將書遞還給我,邊貼心溫柔來一句:“同桌,你聽明白了吧。”

“嗯。”我點頭,希望要麼我消失,要麼周圍所有的人都消失。

生物老師笑笑:“怎麼,裴亞不敢上來問我啊?”

是小時候竄門時,大人們打趣的口吻——呦,還害羞啦,是半調侃的語氣,是讓人想找地鑽的尷尬。

我笑笑,下意識張張嘴想說“沒有”,但還是止住了,越辨析越否認越顯扭捏局促。

況且我確實不怎麼主動問老師問題,不是因為老師有多麼恐怖或是自己很驕傲。

我嘗試過。

在一番心理建設之後,深呼吸一口氣去到老師跟前,說出問題。

老師是那麼和藹耐心地講著。自己心裡卻自始至終放鬆不下來,中途產生了新的疑惑也不好意思提出打斷,隻是機械性的保持微笑和點頭,看似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實則聽不進去多少。

哦謝謝老師,我懂了——往往前句是真的,後句是假的。

“不可能,不信你問老師。”安奕爭執的聲音。

不知什麼時候來到窗邊的生物老師,眯眯笑了一下,然後說:“安奕說的是對的。”

說完,鈴聲響起,老師也是恰準了時間出教室的麼?

又是一個大課間,可以用來練字的三十分鐘大課間。

看了幾眼安奕,他還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有問題,還是問同學來得自在點。

“安奕,上次老師不是說要觀大體嗎,可是這樣根本看不全啊。”

我盯著字帖上應景的“ 蠢”字,怎麼也不能將它的所有結構看個完整。

他忽然在我背上敲了一尺子:“傻啊你。”

又憋笑:“你從後麵看肯定看不到啊,手都擋住了,你要坐直來,俯視。”

“哦。”總能被他揪出很多低級錯誤。

背椅分離,端正身子,俯視,好像是這麼一回事——字能看全了。

“阿豪,怎麼那麼快回來了?”

正要下筆臨這個“蠢”字,安奕突然來一句。

李嘉豪虛晃一下球就想從窗外砸進來:“好意思說,你不去搶球場,誰跑得過其它班啊。”

我們教室在高高的四樓,他們總要衝得飛快,才能跑得過樓下的班級。

像是偶然又非偶然,非似偶然又似偶然。

這段時間的課間操,他不走,我就問,也沒人來催他出去。

可到底是他不走我才問,還是預感我會問所以他才不走呢?

不管怎樣,結果都是我大課間扯著人家問東問西,且一個課間不落。

過多的麻煩和耽誤總是不好的。

“安奕。”我叫他。

他視線從李嘉豪身上回來,聽我說。

“要不,有什麼問題,我攢攢,周一周五,再問你吧。”

真的害怕這話在他聽來顯得自作多情和莫名其妙。

“嗯,好,”他卻愉快地答應,犀利的目光又一轉,伸出尺子,“筆端落於虎口。”

“好!”

他這樣的反應,我就放心和安心了。

鈴——

晚十點。

立刻放下筆,以稍稍快但不至於引人注目的速度出了門口,過了教室外走廊,拐進樓梯間,抓穩扶手,看清腳下樓梯,“嘭嘭”三階一跨步 ,衝下教學樓,奔向宿舍。

任腳步聲帶著震感和回音直下四樓,率先打破剛下課時校園的寂靜。

先插卡接水,再收衣服。

水滿而衣服收好,“砰”地關上門開始洗澡。

洗著洗著,越發覺得門背上掛著的袋子少了點什麼。

擦身毛巾沒拿!

“有人嗎?”

尚不覺外麵有動靜,我不抱多大希望。

“有的。”聲音有點遠,但能聽出來是黃真。

“怎麼了?”她已經進到陽台,聲音就在門外。

“可能幫我拿一下毛巾嗎?”

“好,在哪呢?”

“就在我床上,你爬上去就能看到了。”

“裴亞,你也是晚上洗嗎?”黃真也進了隔壁浴室。

“是的,下第七節課太擠了。”我說。

“是啊。”她回。

繼而便是一片水花亂濺的聲音,我們不再說話。

畢竟說話影響速度——要趕在洗漱、等廁所的人擠滿陽台之前完成一係列任務。

哢,哢。

一前一後,兩道門打開。

在兩股蒸騰而出的霧氣裡,我們相視一笑,又接著各占一個水龍頭開始洗衣服。

打仗似的一陣,終於澡衝了,衣服洗了涼了,牙刷了。

坐在下鋪涼涼還沒乾的手腳,一抬頭,發現黃真在床上,已經進入了認真學習的狀態。

效率!

不行,上床去,沒熄燈前還能多背幾個英語單詞。

嗡嗡嚷嚷的講話聲喧鬨聲漸成催人入眠的耳語,對麵透過來淺淺的昏朦光亮,終被緩緩垂下的眼簾遮住。

再睜眼時,還是閉眼時的黑,對麵床鋪上卻已沒有人了。

該起床了。

黃真很準時的,在我睡眠意識薄的時候,常聽到她5點40的鬨鐘——兩三秒的極小的“滴滴”聲。

“阿豪,走。”

第二節的下課鈴尚未響透,安奕就抱著球“謔”地起身衝出教室。

李嘉豪還沒來得及跟上,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樓梯轉角。

“去哪?”班主任從走廊另一端的樓梯上到教室,撞見正捧著足球出門的一位男生,立刻繃起了臉。

那男生仿佛被班主任冷厲的語氣凍住了,怯怯地僵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打球。”他底氣不太足。

班主任眼睛直直盯著男生,一眨不眨,我都替他眼睛感到酸澀。

“上課回教室沒見你那麼積極,打球跑得飛還快。”

還是一如既往的挖苦和對非學習狀態的不喜歡。

好在安奕跑得快。

人家課間打個球,還要被念叨奚落一番,多掃興啊。

遭罵而後壯誌。

被數落的男生轉怯為勇,無謂地扯了下嘴角,直接略過立在門中央還未打算讓道的班主任。

班主任也沒再多看他一眼,而是把陰鬱的臉轉向我們這群“待宰的羔羊”,帶著殺氣逼近第一排。

“你看看隔壁班有多少人在教室,剛剛經過人家班,連個上廁所的都沒有。一到我們班,打球的打球,去小賣部的去小賣部,懶懶散散。這種狀態,下個月的期末考還用考的啊,不考我就知道輸定了。”

不用換氣似的罵了一通後,他停頓了一下,淩厲的目光從右邊掃到左邊又回到中間:“到時候爸媽辛苦打工了一年回來,你拿什麼回報他們?考得好,一家人團團圓圓開開心心。”

“考不好?年都彆想好過。”

末了的一句,不知是威脅還是諷刺。

班頭著火,殃及你我。

莫名其妙地就挨了一陣機關亂射。

“打水嗎?同桌。”話說出口,才發覺自己無可必要地抵押著聲音說話。

有點好笑。

被訓後遺症,還能讓人精神恍惚地覺得出教室打個水都是要小心翼翼的。

“陳菲,李雯要打水嗎?”我恢複了正常的說話音量。

“謝謝小亞。”陳菲先是塞給我一顆話梅,再把杯子給我。

“小——亞——”李雯拉著甜甜的聲音召喚我過去。

“謝謝小亞。”

話梅的核還沒吐出來,李雯又給我投喂了兩塊棉花糖。

“裴亞。”黃真在背後小聲叫我。

她微笑著,習慣性地提提領口,猶豫了一下。

“能幫我接一下嗎?”她試探性地問。

“可以呀。”

“謝謝。”

她綻開笑容,側低身去夠放在腳邊的杯子。

她捧著杯子,似乎想起了什麼,又扭開瓶蓋。

一股刺鼻的發酵了的酸味衝入鼻腔。

她略有尷尬又不無可惜和懊惱地“啊”了一聲。

我將目光變得隨意渙散,亦或說轉移到了彆處。

“那個……還是不接了,杯子還沒洗呢。”

“好嘞,那我下次再幫你接吧。”

搖了搖安奕的杯子,有水。

打開,裡麵黑洞洞的,看不出裝了什麼。

聞了聞,沒味,才放心倒掉。

“看情況吧。”

“老師七十大壽都不去?你可是他的得意門生。”

“什麼時候?”

“下周五,剛好第七節自習可以請假……”

對話的兩人從飲水間窗外經過,估計就快拐了進來。

我趕緊擰好最後一瓶水,直接橫穿他們排著的並不是很長的隊,大跨步上了教室。

“那我們要不要帶點東西過去?”許星星拿著的薯片剛剛碰到嘴邊,又拿了開,問。

安奕癟癟嘴:“那麼正式乾嘛,多尷尬啊。”

“也是。”許星星點點頭表示認同。

“呐還你,還挺好吃的。”

“好吃你就拿去吧。”

“哦,好,謝謝。”許星星帶著笑意的聲音更顯得清脆。

“客氣。”

怎麼問才能不顯得八卦多事呢?——“你們以前認識呀?”“你們一個小學的?”“你們一起上過朱老師的書法班嗎?”

“安奕,你們剛剛說啥啊。”也有人一樣好奇但比我敢問的,那就是李雯。

我看著雜誌,豎起耳朵等著聽。

“就你八卦。”

我還是忍不住想看看安奕臉上的表情。

果然,故作嫌棄的樣子但並無反感之意。

“是上次書法理論的老師,下周五生日,叫我們這些以前跟他班的學生去吃飯。”

“那豈不是很大排場,老師那麼多學生。”我有點驚訝,脫口就問了。

“沒,就五六個吧,跟他學得比較久的也還有聯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