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仁和惠呢?”
筧雪的輕聲詢問在無比安靜且被包圍的此刻,聽上去刺耳。
真人不知道為什麼,又開始狂笑起來。
連空氣都被它的笑聲扭曲成難以喘息的粘稠存在。
強烈的詛咒傳遞在所有人中間。
不由自主,咒術師們本能的畏懼著那個咒靈的存在。
不用確定,這個人型的咒靈很強。
比普通特級還要強。
在恐懼之中,隻有甚爾麵色無常。
手中覆蓋有祂印記的當下,他不會被除了祂之外的任何存在乾擾。
他理解筧雪的擔心。
孩子不應該離開父母的視線。
但是……
“這邊很危險,把孩子們帶過來很不安全。”
甚爾的解釋很有道理。
可筧雪還是不滿意。
“那應該帶他們離開啊。”筧雪很清楚這裡很危險。
奈亞拉托提普這次是主動降臨,其中危險程度足以覆蓋掉周圍無數城市。
“但是你在這裡。”甚爾給出的理由莫名其妙。
她當然在這裡了,奈亞拉托提普是通過她降臨的。
看著筧雪一臉懵懂,甚爾歎了口氣。
真人的狂笑慢慢停止,奈亞拉托提普的氣息快速收攏。
感受著祂的動作,筧雪也把自己忘掉的存在感重新壓製到體內。
壓抑的氛圍終於消散,包圍著少女和咒靈的術士們終於恢複了思考和行動。
“你召喚出來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一個中年男人率先發問。
真人嗤笑著看向筧雪。
筧雪的視線依舊固定在甚爾身上。
無視掉中年男人的提問,筧雪走向甚爾。
她一抬腳,周圍的術士就宛如潮水一般回退,隻有甚爾一個人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當筧雪走到甚爾身邊的時候,周圍的包圍已經擴大了一圈。
“回去吧。”筧雪走近甚爾,心裡滿是子嗣。
雖然可以感受到悠仁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但是她還是無法放心。
他們兩個的子嗣過於羸弱,不能離開他們。
筧雪拉起甚爾的手。
可是罕見的,甚爾並沒有遵從她的想法。
甚爾站在原地看著她。
少女麵容娟秀,可甚爾很清楚祂的危險。
他是被高層叫過來控場的。
雖然來之前感覺高層有點大驚小怪,可當他真的站在帳前感受著裡麵壓抑不住的癲狂氣息,他就明白了。
那是又一個類似於祂的存在。
筧雪在做很危險的事情。
努力抵抗著讓他頭暈目眩的幸福感,甚爾必須要問清楚。
“那個咒靈是怎麼回事。”甚爾不知道祂還有這樣的危險技能。
“真人嗎?”筧雪感覺甚爾現在看上去怪怪的,“我召喚來的。”
“為什麼召喚?”甚爾眼神十分平靜,但是握著筧雪的手卻很用力。
“因為祂想降臨啊。”筧雪感覺甚爾又在說奇怪的話,“阻止不了,就隻能讓祂降臨了。”
“嗬嗬嗬,你問她還不如問直接問我。”真人在遠處笑著。
但是很快,某股強烈的光波徑直打穿了真人。
感受到真人氣息的消散,筧雪稍微有些吃驚。
她看向動手的人。
人群之中,白毛墨鏡少年不知何時站到了最前排,而他的身旁站著一個身材姣好的美豔女人。
白毛墨鏡少年動手的前一刻,周圍的人群已經開始散開。
當咒靈徹底被消滅後,空空蕩蕩的周圍就隻剩下了筧雪、甚爾和新來的兩個人。
“你好。”美豔的女人率先對著筧雪甩出一個飛吻,“我叫九十九由基,是特級之一哦。”
“筧雪。”筧雪掙不開甚爾的手,她隻能用另外一隻手和九十九由基打招呼,“你好啊。”
“可以聊聊你為什麼要在這裡突然召喚這樣危險的咒靈嗎?”九十九由基在來的時候就已經和五條悟做過交流。
她已經知道了少女關於力量和智商的束縛。
很明確,現在的筧雪正處於一種智商不高的狀態裡。
也就是說,束縛住智商的少女現在很強。
“因為祂想過來。”筧雪已經和甚爾說過一遍原因了。
筧雪感覺自己好像被黏住了。
好像不太容易脫身?
她確定了一下悠仁的氣息。
悠仁正在不遠的地方和彆的什麼東西玩鬨著。
子嗣看起來心情不錯,筧雪也把精力重新放到了此刻。
“祂想過來,我阻止不了,所以隻能讓祂降臨。”筧雪不得不講很多話來解釋。
“祂自己降臨很麻煩,索要代價太多會威脅子嗣,所以我用召喚控製了範圍。”
九十九由基聽得雲裡霧裡,可是有著和筧雪交流經驗的五條悟和甚爾卻已經理解了筧雪的意思。
一個極其強力的咒靈想要來到高層這裡大開殺戒,筧雪為了阻止所以選擇主動召喚咒靈來控製咒靈。
五條悟很清楚少女在這個狀態下不會說謊。
隻是這樣的話,根本不符合常理。
因為五條悟那一發蒼甚至還不到全力的二分之一。
五條悟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它死了嗎?”五條悟看向筧雪。
“沒死啊。”筧雪笑了,“祂怎麼會死啊,你隻是把身體打散了。”
筧雪在真人被打穿的時候就確定過了。
奈亞拉托提普在身體消亡的瞬間分散成為極其稀薄的黑色詛咒融入到大地之中。
隻要時機充足,奈亞拉托提普就可以再度降臨。
不過這就不是筧雪應該關心的問題了。
混亂的使者已經降臨在這片大地上,她隻需要保持母職即刻。
筧雪看向甚爾,甚爾現在表情緩和了很多。
“回家吧。”筧雪再度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甚爾主動牽起了筧雪的手。
沒有了顧慮,甚爾重新貼近了可以忘卻煩惱的幸福。
“我會和高層彙報的。”五條悟看出了筧雪此刻已經不想再度解釋。
讓一個沒什麼智商的人說這麼多清晰的話已經很不容易,如果她再去高層複述一遍,恐怕又不知道惹出來多大的亂子。
“好。”甚爾領著筧雪離開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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筧雪在車上沒有搭理甚爾,反而反複確定著悠仁的安全。
隻是腦海裡的反複確定終究比不上親眼所見來的可靠。
每當筧雪想到這一點,都會坐到離甚爾遠一點的位置。
太生氣了。
甚爾怎麼可以離開他們如此弱小的子嗣。
他不知道子嗣是很珍貴的存在嗎?
甚爾看著剛上車時候還靠在他身上的祂越挪離自己越遠,感受著空虛,甚爾一把把祂重新薅了回來。
“在鬨彆扭?”甚爾揉揉祂的頭發,問詢著祂。
“你怎麼可以離開他們兩個。”筧雪說到這個就想把甚爾的手從自己頭發上弄下來。
祂看上去很生氣。
“孩子在禪院家不會有什麼危險。”甚爾很清楚禪院家的作為,筧雪是強者,他們不敢隨意招惹。
“那也不安全。”筧雪很清楚舊神的手段,“他們太弱了。”
“惠現在的咒力已經成長到快到覺醒咒術的階段,已經很快了。”甚爾不清楚筧雪為什麼如此焦慮,“悠仁的體能也很好。”
“反正就是不可以離開。”筧雪說累了。
看出祂的不耐煩,甚爾把祂摟到了懷裡。
他剛才用意誌力抵抗了半天祂的意誌,現在事情說清,他終於可以踏踏實實感受著這份來之不易的空白感。
甚爾閉上了眼睛。
聽著甚爾的呼吸變得悠長,筧雪歎了口氣,也乖乖抱住了甚爾的身體。
她閉上了眼睛。
本體那邊,她切換了視野,她看到她的悠仁正在歡笑著。
和惠一樣,咒力也覆蓋到了悠仁的身上。
可更加讓她驚喜的是,悠仁在觸碰玩具時殘留下了一些極其細微的殘褪。
那是她才可以留下的東西。
奈亞拉托提普的降臨弱化了舊神的封鎖。
她的子嗣變強了。
筧雪尋找起奈亞拉托提普的蹤跡。
祂的氣息被土地分散到了整個京都。
某個意義上講,京都現在是建立在奈亞拉托提普的身上。
筧雪的眼睛瞬間裂開。
“我說了,我現在叫真人。”黏膩的聲音在空間之中,“現在的我是咒靈,不要總讓我出戲。”
“你怎麼還在這裡?”筧雪沒想到還能聽到祂的聲音。
“因為這次不是常規降臨。”肉塊蛄蛹出來了滿身縫合線的咒靈,“這次是用詛咒受肉。你的職能是生育,被你接觸過的東西都存在著生命。”
真人的表情十分得意。
“你接觸了詛咒,所以詛咒出現了生命。而那對人的詛咒又對應上了我,所以我才可以降臨。”
“不過媒介是你,所以我多少還是和你同在的。”
真人冷笑了一下。
他看出來筧雪沒聽懂。
他感覺很掃興。
“要我幫你更像人一些嗎?”
筧雪搖搖頭。
無論問她多少次,她都不會喜歡理智這種東西。
真人觸碰到了她的靈魂。
“真可惜,我還以為你生出來心了呢。”
筧雪不理解真人的話語。
真人嗤笑著。
連帶著隱藏在周圍的祂們也一起嗤笑著。
混沌中,筧雪睜開了眼睛。
她被甚爾像抱小孩一樣坐在他的臂彎裡。
他們似乎已經從車上下來了,看周圍,這裡應該是禪院家。
摟住甚爾的肩膀,筧雪蹭了蹭甚爾的臉。
“醒了?”甚爾感受到祂平靜的氣息發生了變化。
看著周圍熟悉的景色,筧雪抱緊了甚爾。
想說話好累。
她不想說話。
甚爾沒有在意她的回應,他知道她想要見到什麼。
走廊轉個彎,筧雪聽到了孩子們的吵鬨聲。
筧雪扭過身子去看聲音的方向。
她很確定裡麵有著悠仁的聲音。
期待著悠仁的變化,甚爾帶著她拉開了和室的門。
門內,悠仁和惠正在和雙胞胎一起坐在地上玩著積木。
感受到了筧雪的視線,雙胞胎身體立刻開始發僵。
“媽媽——”悠仁說話越來越好了。
甚爾把筧雪放下,筧雪雙手張開,悠仁立刻就跑到了筧雪的懷裡。
筧雪撫摸著子嗣的頭發,然後她看向了惠。
惠現在對她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感覺,但也不會太親近。
但是似乎看出了筧雪的期待,惠靠近了她。
她把惠也摟在了懷裡。
子嗣的氣息讓筧雪十分幸福。
悠仁這樣下去很快就能恢複強壯,惠也有了很多咒力。
隻要解決掉舊神,生育子嗣的事情很快就可以提上日程。
筧雪揉了揉他們的頭發。
不過在生育之前還是需要給他們找點好吃的。
可惜甚爾不讓喂咒力。
筧雪想到了五條悟說的咒具。
她鬆開了孩子們,看向甚爾:“你知道忌庫在哪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