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下,為表敬意,我們特地來邀請您一同前往。”
為首的是議會長——那個紅發綠眼的雌蟲,科波菲爾·塞西亞。
晏塵頷首,心中頓時警鈴大響,以往都是沃克利來和他交談,這下怎麼會輪到議長親自前來。
科波菲爾右腳後退一步,右手放到胸前,麵含笑意彎腰行禮。
紅黑配色的襯衫馬甲更顯得身材修長、優雅斯文。
科波菲爾的綠眼睛在陽光下煜煜生輝,仿佛綠寶石,絲毫沒有被眼鏡遮擋住哪怕一分的風采。
“要走就快點走。”
晏塵絲毫沒有將他的禮儀放在眼裡,而是略過他,朝他身後的沃克利發難。
沃克利一抖,小心翼翼看了眼悠閒轉身看著他的科波菲爾,又打了個寒顫。
明明溫度宜人,卻更勝寒冬。
沃克利不敢壞事,隻能故作鎮定地請他上飛行器。
“冕下,請。”
晏塵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上了飛行器,他想關門的時候,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擋住了門。
“哪敢和議長共乘?”晏塵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科波菲爾,雄尊法案最高決策者,也是他全力推動這項法案的通行,隻是有晏塵這麼個攪屎棍,估計他都要恨死了吧。
想到這裡,晏塵笑得愈發燦爛。
科波菲爾最擅長假笑,他從到達城堡邊緣的時候,就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偏偏還端坐君子樣,蟲見了沒有不讚歎一句好形象、平易近人的。
【笑麵虎,老狐狸,呸!宿主,你真的要去嗎?你彆死在那裡了】
晏塵看著科波菲爾落坐在他對麵,然後兩膝並攏,拿起一本書放在腿上開始翻看。
【至少他現在不敢弄死我,我今天死在議會,明天雄蟲就反了,畢竟母蟲的親蟲不少,但這一批隻有我一個雄蟲】
【行吧】
係統還是有些擔心,它看著科波菲爾的標準笑臉,心中發怵,得去找找關於他的資料。
【係統,給蘭斯洛特的光腦發個消息】
畢竟是合作夥伴,利用一下也沒有什麼,況且以鉑爾曼家族的勢力……如果真的出事,就像係統說的——那是一大助力。
科波菲爾看著對麵年輕俊美的大公,眼神愈發幽深。
這麼美的雄蟲,為什麼腦子那麼聰明呢?太聰明的雄蟲……可是沒有活下來的必要啊。
“冕下,此次會議將進一步完善基本法律體係以及……那個提議。”
晏塵直視他的眼睛,語氣堅決:“我不會同意的。”
科波菲爾好似沒聽到他的話,不惱怒,麵上沒有絲毫變化,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每項法案的提議,總會有人不讚同,那隻是他們會錯了意,或者沒有被說服而已。”
他很自信,沒有蟲族能夠拒絕尊者的地位,特彆是在蟲母時期就處於壓製地位的雄蟲們。
“那是他們,不是我,我就是不喜歡那樣,怎麼著?”晏塵往後一靠,雙手交叉於胸前,一臉吊兒郎當的紈絝模樣。
饒是像科波菲爾這樣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都被他的表現整愣了。
他之前認為是晏塵太聰明了已經窺探到他們的計劃,但是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似乎就像是個真正的、愛搞事的廢物雄蟲罷了。
晏塵努力裝作鎮定和無所謂的樣子,自從來到了蟲族,感覺演技都變好了。
係統突然在他的腦子裡嗷嗷亂叫,嚇得他差點當著科波菲爾的麵跳起來。
如果真的那樣做了,相比第二天他就會被以“生病”的理由關進精神病院。
他鎮定下來後,頂著科波菲爾打量的眼神默默和係統交流。
【宿主!你離他遠一點!這是任務涉及到的人物,我搜不到一點點他的背景!一點點!】
晏塵眼神一暗,一點信息都搜不到,隻能說明一件事——他被判定和蟲族的滅亡有著最直接的聯係。
隻有這種情況才會被完全屏蔽信息。
不過也不是完全猜不到——這不就是來“說服”他來了嗎?
既然提前接觸到任務的核心人物,那麼他該做的就是沉住氣,儘可能多得打探消息。
如果不能明白科波菲爾鐵了心地要頒布雄尊法案的原因,那麼很難保證幾年以後會不會有類似的人或事發生。
除非係統判定任務百分百成功,不然晏塵還是無法擺脫掉它這個電子掛件。
“我會讓你滿意的。”科波菲爾打斷晏塵的思緒,他眯起眼睛,勢在必得。
“冕下,到地方了。”
晏塵沒有理他,從另一邊打開車門下了車。
暖風陣陣,綠意盎然,晏塵抬頭,眼前高大莊嚴的建築映入眼簾。
這裡是蟲族最高等級的議會廳,也是……蟲族可以公開場合吵架打架的地方。
晏塵打了個哈欠,率先走了進去。
他推開麵前刻著不知名花紋的雙開大門,一眼望去,高朋滿座,基本上所有人都看著他,有激動、欽佩,也有厭惡、瞧不起。
不過他無所謂,這是他第三次來這裡了,這樣的眼神也不是第一次收到了。
晏塵輕車熟路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最前麵,他要穿過上萬的蟲族民眾,順著長長的走廊,最終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
科波菲爾落座後,對著話筒說道:“開始吧。”
“開始吧。”
實驗室內,蘭斯洛特緊張的看著眼前的儀器,將收集到的液體放進分析儀內,靜靜地等待著結果。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跳動的數據,房間裡沒開燈,隻有儀器分析屏上的數字和曲線跳動著,散發出不同顏色的熒光。
蘭斯洛特根本不怕它會刺痛雙眼,數據的結果在他心中更重要。
時間一點點過去,久到蘭斯洛特的眼睛有些乾澀,儀器終於停止轉動,發出清晰的“滴滴”聲。
他忙不迭地拉開實驗室的日光燈,燈光驟然亮起,蘭斯洛特下意識閉了閉眼睛。
他趕緊拿起紙筆記錄實驗的數據,果然隻有先進的儀器才能成功檢測出這種物質的存在。
蘭斯洛特回想著自己的實驗室,又看了看這裡的儀器,突然有種做盜賊的衝動。
他搖了搖頭,關注著記錄下來的數據,這種物質存在於血液中,含量極低,甚至必須要高精度的儀器才能夠檢測出它的存在。
含量極少,可能沒有用嗎?
蘭斯洛特第一時間否定了這個猜想,越驚世駭俗的發現,約存在於細微之處。
他保留了這份實驗數據,準備進行下一輪實驗的時候,備用光腦響了。
【丘奇·塞西爾:你要的材料,四軍舊址,我帶給你】
蘭斯洛特看了一眼,將這個自製的光腦收起來,臨走之時看了一眼桌上關機的光腦。
自製光腦不會被追蹤,他沒有帶上那個關機的光腦。
城堡裡沒人限製他的自由,也不會有人去過問他的去處,他很順利地出了門。
四軍舊址……蘭斯洛特站在城堡的外緣思考了片刻,進入了外緣另一側的叢林。
晏塵坐在椅子上,聽著身邊兩側的雌蟲們相繼發表自己的觀點。
他聽了聽,大致就是三個內容——
第一、關於刑法的完善,應該杜絕同類相殘的現象出現,按照傷害比例劃分懲罰階級。
第二、關於社會法和婚姻法的完善。
第三、關於推出以雄蟲為主體的婚嫁及社會體係,即所謂的“雄尊”。
其實議會提出第三點的時候一直說的很隱晦,比如“以雄蟲為主”、“雌蟲從事大部分職業”,看似挺好的。
本來第一次提出的時候普天同慶,誰料半路殺出個晏塵,以他極強的詭辯能力成功打得沒腦子的蟲族暈頭轉向。
晏塵至今都記得那段對話——
“不讓雄蟲乾活就是以雄蟲為主體的社會了?”
“對啊。”
“那你是雄蟲嗎?”
“我是雌蟲。”
“那你去挑糞吧,社會需要你這樣的基礎勞動者。”
說完這句話他轉頭看向議廳內的雄蟲:“你們雄蟲呢,就提前住進養老院,體驗一把被人伺候著的生活?然後假裝高高在上實則看人臉色?”
“要不要去體驗一把彆人幫你把尿的感覺?”
眾人啞口無言。
晏塵每次想到這裡都會“噗嗤”笑出聲,這次也不例外。
科波菲爾:“……”
兩位快要吵起來的議員:“……”
圍觀蟲族:“……”
晏塵鎮定自若,仿佛在大庭廣眾之下笑出聲的不是他一樣:“不要管我,繼續,繼續。”
於是兩位對罵被迫終止的議員繼續他們的話題。
“我說的是強行配對保證生育率!”
“你不能這樣強迫彆人結婚!”
“我沒強迫!是機器配對!”
“機器就不是強迫了嗎!”
兩人對視一眼,動作同步“啐”了一口,然後一起大聲罵到:“蟲屎!”
坐在中間的晏塵努力壓製住自己的的笑意,除卻他在這裡可能遭遇的生命危險,議廳可真是個好地方。
他感歎一句,然後轉頭看向後方另外兩個因為刑法具體條款而打起來的人。
你一拳我一拳,晏塵和係統看得津津有味。
【宿主你說誰能贏?】
【黑頭發那個】
【為啥啊】
【跟我發色一樣,有品】
【……】這玩意不是天生的嗎?
科波菲爾在晏塵的身邊觀察了他許久,他怎麼也不肯相信晏塵就是個傻子。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就證明他的猜想全部錯誤,最讓他不能忍受的,就是他被一個廢物給騙了過去。
科波菲爾捏緊拳頭,暫時可以留他一命,畢竟是大公,突然暴斃……可真的太令人懷疑了。
尤其是他抵製議會、反對議會的共同決定的前提下,他的死亡會讓人直接聯想到議會。
不利的影響,會讓議會的計劃舉步維艱。
他看向一邊津津有味觀賞著其他議員的晏塵,嘴角勾起瞬間又落下。
既然無用……那就將生命交給議會,讓他來實現這隻高等雄蟲最後的價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