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1 / 1)

尹春華再次出現在李仕那似莊園豪奢的會所是在近夏時被綁架進去的。

事情原委要回望兩周前的午後,李珊火急火燎抓一卷媒體雜報進她辦公室,指甲與嘴唇上都塗抹正紅色,掌心將那幾頁紙拍在她桌麵上,指腹直指印刷在右上角的照片——那是少女時期的尹春華,她靠在李耀彆墅二樓陽台欄杆上,陰鬱的天不肯施舍她半分光彩,少女低下頭,對鏡頭比劃著呈現九十度的食指大拇指。

“我一看這報紙都發怵,不是說了嗎?最近小心點辦事!”

尹春華知道她在說什麼,無非是希望自己彆再固執地不與那些油頭滿麵的老總打交道,有時不一定要拒絕一些合作:“彆急啊,我看看......這寫的什麼?”

——尹春華大鬨牌局當賭神,姐妹花情深意切“雙飛郎”。

這寫的什麼東西?!

她瞬間有些想笑,察覺到李珊的視線後便收斂了笑意,倒也難為娛記為了杜撰來的事情編出這文采斐然的標題,不去耶穌坐下傳播聖經教義實在可惜。

“假的,我牌技不行愛出千,沒那麼神。”

“我是問你打牌賺多少嗎?我是問你最近去喝酒有沒有得罪誰!”

尹春華喝一口保溫杯補氣血的茶湯:“拒絕被潛也算得罪嗎?我真不懂那些電視台電影廠的老男人哪來的本事說什麼,啊睡一覺後就給我什麼什麼資源明星劇本機會啦,明明那些東西過兩年我也會手到擒來。”

李珊自然覺得她說得沒錯,但站在經紀人的角度看肯定是希望這些麻煩事越少越好,可事已至此光抱怨是沒有的,隻歎一口氣坐到沙發上:“你說那些人上哪找到這照片的?像老鼠一樣,吃不到油還非要撒泡尿。”

尹春華當李珊是自己人,早就把當年的事情避重就輕描述過一遍,她放下手中閱讀的項目劇本,將茶湯物歸原位至桌麵左上角:“我記得是香港那邊電影廠的人,唔......”

真是一群團結的男人啊,憑借對女人天生的恨意做出了自大愚鈍的選擇。

“找幾個人想辦法把這些發出去,保準立刻沒人在意我這點破事。”尹春華從辦公桌抽屜取出一份文件夾,那些是她近日熬夜到三點搜羅來的“娛樂新聞”,從當紅歌星聚眾□□行為到知名大導私下是白人禁臠等等應有儘有,樁樁件件都來自香港一家名為白雲的製片廠——即為紅桃影業的對家,前段時間他們和尹春華爭播出黃金檔,後來又搶起導演演員投資等等事宜,近日還讓他們的演員在活動裡孤立紅桃的人,堪稱是眾多麻煩裡最膈應人的一灘泥汙。

李珊接過那份文件夾拆開看了看:“這麼猛?要是他們鬨大了你有渠道應付?”

“我把前兩天拍到的那個花瓶送給紀委了,肯定得有啊。”

“有錢能使鬼推磨。”李珊如是道。

不過幾天紙媒上便用專門幾頁紙編排演說當紅小生如何如何嗑藥,白雲製片被此番折損後必定聯合北行的趙董一同求神告佛找上太平山頂權貴靠山,隻是不知找的是向洋人敬茶的官員還是跟阿sir叫囂的古惑仔□□?

最後得出結論為,人鬼兩界早不往來,而太平山頂靠山更像由□□起家後洗白官員,否則尹春華便不會被綁到李仕那家會所,而應該在哪處廠房,到時隻需幾張惡意淩虐照片即刻將她坐實為□□。

隻消幾次金烏吻月般的夜,自有按捺不住的人將獨自加班到淩晨兩點的尹春華綁架,用一塊沾染管製藥水的濕布從背後捂住她口鼻,而她暈倒前最後一個念頭是李仕這人真不靠譜,給她介紹的人脈竟沒有暗中保護她,白費了一個粉彩瓶。

接著就是醒來時聞到的紅石榴香波,混合著雪茄味,其餘隻剩眼前一片黑暗,她本能覺得這是李仕那家會所,嗅覺上這款香波隻存在於這裡。

腿疼,手酸。

繩子勒得不舒服。

“佢醒喇,你去通知老細。”雪茄煙味裡有人低語。

既然未捂住她嘴,尹春華也不會坐以待斃,她不愛講粵語,也不太會,僅有一些詞彙還是從TVB學來:“你哋老細用幾多錢請你哋?”

話說出口才聽得自己嗓音多乾澀,她清一清嗓子。

房門也在此刻打開,來者應該從浴室走出,裹挾水汽與沐浴露氣味,不過老辣到嘶啞的嗓音卻硬生生拉低這不可見的格調,想來這位男士該給綁住尹春華眼睛的布條和李仕的香波道謝,否則原形畢露後應當隻見油光四射五官堆肉,他接上尹春華的話:“點呀?你要出幾多贖金?”

識時務者為俊傑,尹春華不做不利己的挑釁,歎一口氣也算服軟,頗有自知之明接著說:“我估你都唔係為咗錢。”

“叻,”那人直接走近,抬起她的下巴,混雜煙臭的指節帶著繭,而他低下頭後那藏在牙縫舌苔間的臟汙亦無可遁形,“你而家睇落係比你姐差啲意思,唔怪得李耀當初選咗你姐。”

尹春華忍住不大罵一聲,隻是抬起頭笑,這種笑不帶嘲諷或攻擊性,她無言以對不知道說什麼時都會這樣笑笑,因著長大後氣質不那麼冒尖,落在彆人眼裡反有幾分溫順,換句話說就是越大越像尹秋蓉。

那人以為她這笑是討好,那自詡睡遍當紅豔星的豪氣驅使他解開那條綁在尹春華眉眼間的遮布。

室內燈隻開零星一兩盞,隻用眨幾次眼便能適應光源,她不動聲色用目光搜集著關於這個房間裡可以利用來脫身的訊息,首當其衝映入眼簾的便是放在十步距離外的雍正年間粉彩瓶。

所以她把錢送給紀委,而紀委的人又送給麵前這個人,麵前這個人又疑似即將借花獻佛給李仕?

“我要同你撲野,你分我幾多錢?”她儘力直視麵前這位長得人海茫茫毫無特色的人,演出一個與諂媚八分像的微笑,還往裡摻和一些卑微的懇求。

那男人隻係一條圍著胯的浴巾,上半身用於散播他身上的大男子騷臭:“通氣呀,你都係好生性......咁就要睇你多會玩。”

尹春華稍稍抬起腿,腳掌觸及那人的腳背後因為腳上綁住一條麻繩收回,她今日穿連衣裙,腳上的拖鞋不知被拿錢辦事的過期古惑仔丟去何處:“咁你答應我,分我個項目,好唔好呀?”

魚咬七分勾,那人看著她,眯起一條本就被皮□□仄的眼,為她的身體劃上價碼後得到最佳性價比的判定,彎下腰用一邊茶幾上的軍用刀替她解開腳踝與肩膀上捆住椅子靠背的繩子,仍然留幾圈手腕上的作為保險。

“不要在這,我們去臥室......好嗎?”她抬起頭看麵前人,為他覆蓋一層居高臨下虛偽麵紗,事實上她隻是不想低頭,因為方才那老貨彎腰時浴巾往下掉了,現在他一覽無餘地炫耀著醜陋的本我。

他應當乾過不少蕩夫行徑,否則怎會輕易上鉤?如此□□地就信任尹春華會束手就擒,大大方方嗤笑她玩不開的小家子氣,在她站起來時拍一下她的臀,晃悠著身子走向臥室。

而套間的臥室門口是一個放著花瓶的矮木架——尹春華默數跟在他身後的每一步路,在男人踏入臥室回頭看她時,她猛地抬起腿,一腳踹在那臟汙之地。

“啊——”

下一步動作在那一兩秒的慘叫裡同步進行,她不間斷地向那人施加擊打,多數落在那處大男人最看重的地方,同時用被捆在後背的繩子抓住門邊的花瓶,狠狠往牆上撞,這瞬間她的心痛與這位自大男士的疼痛對等。

花瓶破碎的聲音叮當響似酒局應酬時接踵而至的玻璃杯紅酒白酒,不管過去多瑰麗此刻都凋謝。尹春華握住手中陶片,顧不上是否割傷自己便三兩下隔開繩索,那一身黑油油帶著紅痘的男人在她忽而發起且正中下懷的拳打腳踢下竟然落了下風!

“你自作主張前有沒有跟你的主人知會聲?啊?!”她帶著單純的怒火趁著那人還在疼痛時竭力發泄滿身的勁頭,將他推倒在地後隨手抄了一個凳子便是又打又砸,當然那人也有回擊她,不過顯然當下腎上腺素最高的人是尹春華,她能忍耐住疼痛。

她將那倒在地上的男人打得無法抗衡時才停手,那副在地上彎彎曲曲的□□橫生出紫紅的枝節,好似被稚童有意擠壓出空氣鼓包的薯片袋,下一秒便可能爆炸,血花“呲啦”地塗滿房間。

臥室裡有一台座機,尹春華留有李仕特地給她準備的特殊線路,原本是為了她來會所休息時能第一時間聯係到他這位忠實粉絲來伺候,此刻呼出倒也八九不離十。恰好李仕也在會所裡,接到她一通電話後根據呼出號碼知曉她所在房間,風風火火地帶了人來。

尹春華順了一根放在茶幾上已經剪開的雪茄,她手腕上被方才扭打間揮揚的碎陶片劃傷,索性身上隻有幾處的淤青,並未叫那瞬間綻放的花瓶傷到身體。

她就坐在沙發上,翹著腿,在李仕進門前向後仰頭,一口煙從她唇間流露,飛往名為通風口的天邊:“蠢貨,看看你給我安排的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