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中的武器(1 / 1)

琴酒的雙腳仿佛釘在了原地,一時間沒有動彈,就連轉身都沒有。

怎麼就抱上了?

是撒嬌嗎?是遇到麻煩在求助嗎?

琴酒沒有兄弟姐妹,以前和hiro也接觸不多,兩人就隻在那日慘案台階旁見過一麵,有些不太清楚該如何回應這個溫暖的懷抱。

“琴酒。”這一次,蘇格蘭沒有喊大人。

琴酒愣愣地“嗯”了一聲。

“會疼嗎?”

“疼。”好疼的。

琴酒看向自己的手臂,他撕掉了自己的一片魚鱗。

自他有記憶開始,就沒有再見過自己的族人,所以很多人魚的力量都不懂如何調用,但撕掉鱗片的瞬間,他會因為受到傷害激發出強大的力量,當時為了暫停時間救下萩原研二與自己,他隻能忍痛那樣做。

可是好疼的。

魚鱗深深紮根於皮膚,就好像十指於人類,拔掉魚鱗的痛楚遠超過中/彈,深入骨髓得疼。

可hiro怎麼會知道?明明就連高明都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任務總會受傷的,任務受傷的時候一定很疼吧,我有些擔心你。”蘇格蘭顯然也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了不得的話,連忙找補。

謊言!

琴酒感知著蘇格蘭的情緒,這是謊言。

可弟弟為什麼要說謊?他到底知道多少?

琴酒沒有拆穿蘇格蘭的謊言,而是輕輕動了動肩膀,掙開了對方的懷抱,轉身麵無表情地盯著他。

蘇格蘭頓時肌肉緊繃,努力牽動嘴角硬生生扯出一抹笑。

他真蠢。

“武器計劃”即便在組織裡都是最核心的秘密,他一個剛拿到代號的人又怎麼可能會知道?剛剛雖然努力找補,但明顯太牽強了。

可是……

他很疼。

蘇格蘭的眼睛有些發熱,強硬如琴酒,在他詢問的時候竟然承認了。

那是怎樣的實驗?是要多少次在他的血肉上動刀?要怎樣的深度洗腦才能讓琴酒覺得疼?

組織——

這萬惡的組織——

“是這樣的,我今天任務失敗了,中了/槍,所以突然就很擔心你。”蘇格蘭繼續找補著:“這是我拿到代號後的第一次任務,沒想到就失敗受傷了,你要完成的任務肯定更難,受傷的時候肯定也會更多,一定很疼吧?”

“中//槍?”琴酒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他探過頭,朝著蘇格蘭的身體湊近,的確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

傷口應該已經處理過了,剛剛那陣風真的很冷,蘇格蘭的懷抱也真的很溫暖,這才讓他一時忽略了。

“傷的很嚴重嗎?”琴酒問。

“隻是擦傷。”

“我看看。”琴酒示意蘇格蘭將傷口露出來。

蘇格蘭沒辦法,在琴酒的注視下脫掉外套,露出纏裹著繃帶的傷口。

繃帶一圈圈散開,肩膀的擦傷並不嚴重,沒有傷到筋骨。

琴酒卻還是感到不悅,不過他沒有說什麼,幫蘇格蘭重新纏好繃帶便讓他去休息了。

回到臥室,琴酒發消息給伏特加,讓他將今天算計蘇格蘭的人找出來。

第一次任務便失敗,臥底不敢這樣明目張膽,這其中肯定有人作祟。

上次的立威足夠外圍成員看清形勢了,所以這次從中作梗的,絕對是擁有代號的核心成員!

深夜的研究所內,梅洛仍舊在不眠不休的工作著。

他用了兩倍的藥物,輔以電擊,隔著一道玻璃看電椅上的人拚命掙紮,卻又被鎖鏈與鐐銬死死固定,逃無可逃。

高大魁梧的男人被死死綁住,眼睛處蒙著黑色的綁帶,拚命掙紮的時候身體劇烈顫抖,卻隻有他的頭還算自由,硬/挺/著的頸部筋/肉/暴/起,布滿汗水。

刀傷、燙傷、電擊製造的不可磨滅的傷痕在他的身上密密麻麻,胸口處靠近心臟的位置,B-932的編號被烙鐵狠狠烙上,將會陪伴他一輩子。

“為什麼要抗拒呢?如果你還想離開研究所,就乖乖聽話,先生會看在你還算好用的份上留你一條命的。”梅洛拿起話筒,對著玻璃房內的男人循循善誘:“你要服從的人就隻有一個,那就是先生,除了先生,任何人都不能牽動你的情緒。隻有保持這一點,你才是組織內最優秀的武器。”

男人沒有說話,電擊仍在繼續,他所能做的就隻有忍耐。

“隻要你答應我,今後不再和琴酒見麵,不再和他說一句話,我就可以停止今日的電/擊。”梅洛耐心等待著他的回應。

沒有回應。

男人苦苦忍耐著,哪怕從唇齒間溢出沉悶的痛呼,卻也沒有任何的妥協。

看著男人的身體數據越來越差,擔心繼續電擊會惹出事來,梅洛不得不停下了電擊。

他打開門,走進了玻璃房內,看著低垂著頭幾乎要昏厥過去的男人,重重地歎了口氣。

“你七歲的時候就在接受組織的實驗了,一直都很聽話,還記得嗎?當初的所有實驗都是我陪在你身邊。”梅洛伸出手,輕輕撫摸男人的臉頰。

疼痛並沒有因為電擊停止便完全消退,男人仍緊咬牙關,臉頰的肌肉硬邦邦的。

“你是這些年唯一活下來的實驗體,也是我最完美的傑作,感情什麼的並不重要,不要去追尋虛無縹緲的東西,有時候成為一把無知無覺的武器,是上天對你的垂憐。”梅洛用自己的兩隻手捧住了他的臉頰,目光悲憫地望著他,說:“今天我請琴酒過來了。”

男人的眼珠動了動,強打起精神看向梅洛的方向。

梅洛幽幽歎道:“你好像一直都對他抱有期待。自從先生讓他參與你的實驗開始,你的眼裡就隻剩下他了,怎麼?你覺得他能救你逃離苦海?對於琴酒來說,先生比你更加重要,隻要是先生的意願,琴酒是不會違抗的,如果沒有琴酒的許可,你以為我會對你進行電擊嗎?早點認清楚現實吧,柏圖斯。”

柏圖斯目光凝固,仿佛一下子失去了靈魂。

“看樣子你已經想通了,既然如此……”

“明早……”柏圖斯終於開口了,他的嗓音因長時間電擊與滴水不沾而嘶啞,虛弱得斷斷續續卻仍表達清晰:“……他會來接我。”

梅洛臉色一變,怎麼會?今天琴酒明明都沒能見到柏圖斯,柏圖斯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這不是他的意思,不會是他的意思。”柏圖斯的聲音流利了許多,長長的睫毛低垂,金色的眼眸卻仿佛不曾被黑暗籠罩,在這血腥的實驗室內璀璨生輝。

正是因為琴酒不同意繼續進行實驗,所以梅洛才會在他的耳邊一遍遍說琴酒的壞話。

正是因為琴酒明早會來接他,所以梅洛才會在這最後一晚加班加點地對他進行洗腦。

他不會上當的。

柏圖斯嘲諷地看著梅洛,他與琴酒的羈絆,像是這種畜生是根本無法理解的。

“遲早有一天……”

遲早有一天。

“我會殺了你。”

他會將梅洛千刀萬剮。

梅洛頓時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惡狠狠地跳腳:“你真是不知死活,我要宰了你,我現在就宰了你!”

梅洛重新按下了電擊的開關。

熟悉又劇烈的痛楚再一次襲來,柏圖斯的口鼻漸漸溢出鮮血,眼底的光卻從未泯滅。

他說對了。

正因為懼怕,所以梅洛才會發狂。

可發狂又能怎麼樣呢?除了讓他疼之外,梅洛什麼都做不了。

而這樣的疼痛,他已經忍受了21年。

隻是一晚而已。再忍受這一晚,琴酒就會來接他出去了。

武器計劃,琴酒很小的時候實驗就開始了,可他對研究所的事情向來不感興趣,直到六年前,琴酒第一次見到組織培育出的“完美武器”。

六年前他生日那天,先生很高興地將柏圖斯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了他,那是個不會哭也不會笑的男人,除了能自行維持自己的生理需求外,其他的事情都需要指令。

有時候琴酒做任務忘了,將他一個人丟在安全屋,柏圖斯也會枯坐在安全屋等著,甚至連電視都不看。

一次如此,兩次如此,漸漸地琴酒便感到了不妥。

柏圖斯好像比他還沒有人類的情感,不會感到無聊,也不會感到好奇,他對於周圍的感知差到離譜。

琴酒讓他去殺人,他頂著敵人射/來的子/彈也要衝過去,琴酒給他一杯水,哪怕是開水他也照樣往嘴裡送。

那不是很可悲嗎?

為了治療他的心理問題,琴酒請了好幾個心理醫生,也帶他去過精神科,但最終卻也隻能將他帶回來慢慢養著,一點點修正他的性格。

從一個無知無覺的機器人,到後麵柏圖斯終於能表達最簡單的喜怒哀樂,琴酒用了整整三年的時間。

可當琴酒將這個喜訊告訴先生的時候,柏圖斯卻被先生收回了。

整整兩年,先生將柏圖斯調往國外,不讓柏圖斯見他,企圖消除他對柏圖斯的影響。

可今年春天,柏圖斯回來了。

他違背了先生的命令,從美國的分部偷偷溜回來,並將一束鮮豔的紅玫瑰放到了他的窗前。

清晨,進入研究所,琴酒表情冷漠地走向關押著柏圖斯的實驗室,用力推開了實驗室的大門。

他來接他的小玫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