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就像毛蟲,完全變態後便會蛻變成少女(1 / 1)

儘管土方十四郎不太喜歡夜店這種場合,但因為兄弟喜歡上了一位在那裡工作的公關小姐,他偶爾還是得陪著應酬。

那是誌村妙生日的前夕,店裏為她舉辦了一場生日會,邀請了她的常客們。表麵上是慶祝,實際上不過是為了狠狠宰他們一頓。

作為她的熟客之一,近藤勳自然被邀請出席。但他深思熟慮後,擔心自己可能會在她的生日會做出衝動的事情而破壞氣氛,於是死纏著土方陪同前往,好在必要時製止他。

當他們抵達現場時,才發現在場超過八成都是熟麵孔。

萬事屋的那些傢夥、柳生家的假小子、還有些他喊不出名字卻又覺得眼熟的龍套。

「可惡,早知道我也喊多點人過來。」近藤不忿地説著。

土方不明白有什麽好比較的,況且近藤一開始不過是想讓他陪著來送禮物罷了。

把心意和禮物好好交到對方手裡不就夠了嗎?

他們雖然稱得上是摯友,但有時候他也搞不懂這個人到底是變態還是純情派,當了人家那麽久的跟蹤狂,現在卻連送份禮物拿不出勇氣。

就算他把整個真選組都叫來,禮物終究還是得由他親手交給阿妙小姐。

土方拿著杯子,避開人群,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坐下,默默點起一根煙。

吸了兩口才發現桌上沒有煙灰缸,正當他想著該怎麽處理快掉落的煙灰時,旁邊便遞來了一個乾淨的煙灰缸。

「請用吧。」

「謝謝。」他接過煙灰缸,手指輕夾著香煙在邊緣輕輕抖落煙灰。

「這位客人,你不過去和阿妙小姐説説話嗎?」

耳邊響起一道溫柔的女聲,聽起來莫名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我隻是陪彆人來送禮物而已。」他冷淡地回應,語氣中滿是想打發人的意思。

「那不是更該過去一起湊湊熱鬨嗎?」女人邊說著,捧起酒瓶,替他斟了半杯酒。

他皺了皺眉頭,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了一點。他向來不喜歡陌生人做這種過於親近的行為,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已經坐到他身旁的女人,那份熟悉感越發真實。

柔順的金發在耳邊紮成低馬尾,發尾是染成漸變的黑茶色,隨著倒酒的動作輕輕擺動。白皙的肌膚在燈光下泛著細膩光澤,水色的桃花眼微垂,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影,高挺的鼻樑與柔和的下顎線條勾勒出精緻輪廓。

儘管比記憶中多了點脂粉,但這張臉他絕對不會忘記。

「千?」他試探地喊了一聲。

女人僵硬地抬起頭來,當她與他四目相對時,瞳孔閃過一絲震驚,彷彿此刻才真正看清了他的麵容。

氣氛瞬間變得無比尷尬,就像網戀對象聊了幾個月後終於鼓起勇氣約出來見麵,卻發現對方竟是自己的親兄弟。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寂靜,與那邊熱鬨喧騰的生日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淺井千茶從未想過會在歌舞伎町的夜店裡碰到土方十四郎,即使是平日能言善道的她,此刻腦袋也是一片空白。

他們的相識可以追溯到幾年前。

當時淺井家正經曆嚴重的內鬥,她的父母為了保護她和年幼的春,便對外宣稱女兒們染上怪病,暗裡將她們送到娘家避風頭。

自從大哥離世後,千茶便沉迷於劍道。到了津田家後,除了日常作息和上門授課的時間外,她幾乎整天都泡在道場。後來更是捨棄了那些華麗的衣飾,把道袍當作常服。

而她就是在那個時候遇到近藤勳一行人。

沉默半餉,最後還是土方先打破了這份沉默。

「真的是你啊...」他有點生硬地説著,從頭到腳打量起麵前的人「你怎麽會在這裡?」

見他反應平淡,她也沒了顧忌,腦袋逐漸回復清明,並隨即切換到營業模式,想眼前的客人展露出燦爛的笑容。

「這不是很明顯嗎?這位客、人。」

「這家店請男人的嗎?」

隨著土方的問題,千茶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凍結。

她還以為他剛才的沉默,是在消化「昔日那位家境富裕的舊友原來是個女孩子,如今還在歌舞伎町當起了公關」這件事。怎料這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搞明白狀況。

是的,儘管他們在她家借住了半年,天天一起用膳、練劍,卻始終沒人察覺她是個女生。

她承認當時為了隱藏身份,就算知道他們把她當作男生也從未解釋。

但她也沒想到,麵前這個人竟然遲鈍到這種地步。在一間除了黑服便全是女性的公關俱樂部裡,把亭亭玉立的少女當作男生。

「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還像男人嗎?」她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但語氣中隱約透著一絲不滿。

土方吐出一縷煙,眼神閃向一旁「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沉思良久,最後支支吾吾了一句「手術做得挺好的。」

「你這雙眼睛既然沒用,不如捐出去給需要的人吧。」她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隨手拿起旁邊乾淨的杯子,替自己斟了杯酒,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土方自認剛才的話已算是挺客氣了,她卻好像不太滿意。

這種時候他特彆希望總悟在場——總悟一定會直接對她說幾句失禮的話,然後他就能順理成章地在旁邊吐槽,再順便教訓總悟。

「那個…我不太清楚這種事,所以你現在到底是那個階段?還在吃藥嗎?」

他的遲鈍程度讓千茶難以置信。

她環顧四周,確認無人注意這邊後,湊到他耳邊,咬牙切齒地壓低聲音「我跟你說最後一遍——老娘從出生開始,兩腿之間就從來沒長過那玩意。」

「啊?你還真當自己是女人?」

「不然呢?」

回憶突然湧入腦海,土方一臉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煙灰不小心掉在了衣服上。

「你一直都是女的?」

千茶沒有回話,隻是用一種看笨蛋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

那是盛夏最炎熱的時分。

當時的真選組還未成立,還是隻是一群來自鄉下道場的浪人。他們追隨著大將離開了武洲,踏上上京路,為自己的未來豪賭一場。

那時的交通和通訊並不發達,往來武洲和江戶也不像現在能靠交通工具輕鬆解決。

途中,他們來到一座城,這裡的城主對武士浪人格外寬容。自廢刀令實施後,大批迷途武士聚集於此,其他藩國的大名甚至會特派人員前來招攬人才。

商討過後,他們決定暫時在那裏落腳,先待一段時間,看看能否博得一線生機。

由於眾多浪人都懷著相同想法,當地住宿費用變得相當昂貴。對於這些鄉下來的浪人而言,確實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雖然人多可以分攤費用,使人均支出變得可以接受,但一群大男人擠在一間小房子裡,還正值盛夏時節,生活品質可想而知…

為了讓大家過上更好的生活,近藤每天都會抽空到不動產公司留意最新的租屋情報,試圖尋找價格和大小更相宜的住處。

土方得知此事後也跟著他四處奔波,後來衝田也加入了這個行列。

某天,他們像往常一樣在路上走著,向相熟的商鋪打聽消息。突然,一個衣著光鮮亮麗的小女孩從路邊的小巷衝出來,在街上喊著救命。這小女孩看上去不過四五歲,但任她怎麽哭喊,路人都無動於衷。

在那個動盪不安的年代,人們都不願對陌生人伸出援手,深怕一時的善心反而會為自己帶來麻煩。

但近藤勳向來就是個心思簡單的爛好人。

他完全無視同伴的遲疑,毫不猶豫地上前。

小女孩緊緊抱著近藤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話都說不清楚,卻擺出了一副不答應她的請求就絕不鬆手的架勢。

就像剛才說的,近藤勳是個爛好人。

他們隨著小女孩在巷子裡左拐右拐,穿過好幾個街區。眼前景象不斷變換,最終來到一處人煙稀少的郊外。

土方和衝田交換了個眼神,兩人都懷疑這是個圈套,但看見近藤依然深信著小女孩,他們也隻能跟上去。

小女孩在一個荒廢的農場停了下來。

農場的泥地上散落著幾具倒下的身影,血跡斑斑的木棍和石塊四處可見。靜謐的空氣中隻聽得見粗重的喘息聲。

一個容貌與小女孩相似的少年跌坐在地上。他身前站著兩個握著木棍的混混,身後則躺著好幾個已經爬不起來的人。從這些人的裝扮來看,他們顯然都是同一夥的。

少年看起來比衝田年長一些,臉上和身上掛滿傷痕,身上的道服也因為打鬥而變得肮髒不堪。

而那個「少年」,就是淺井家的大小姐——淺井千茶。

聽見身後的動靜,混混們本能地轉過身。就在這瞬間,千茶抓準機會,一把奪過其中一人的木棍,同時揮出一記漂亮的勾拳,直接將人擊飛。另一個混混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她一棍敲中腦袋。

混混們倒在地上痛苦呻吟,但她並沒有進一步追擊。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了,隻能勉強著用木棍撐著身體,一邊喘著粗氣,身上的傷口因為激烈的動作而滲出血來。

近藤見狀,立即上前想替她查看傷勢,可她沒有領情,而是舉起棍棒指著他。

「你們是什麽人?」少女的聲音雖有些顫抖,眼神卻充滿警戒。

「我們是路過的浪人。」近藤並沒有因她的無禮而生氣,反而舉起雙手以示友善「那個小女孩應該是你的妹妹吧?我們在街上遇見她求救,所以跟過來看看還沒有什麽能幫忙的。」

千茶仔細打量著眼前這三個人,最後目光回到近藤身上,握著木棍的手漸漸放鬆下來。

「謝謝你們。」她低頭道謝,語氣中不再帶有敵意。

春擦了擦眼睛,嘴裏含糊不清地喊著她的名字,然後朝她的方向飛奔。

她卻在此時往後退了一步。

「小春彆過來,我身上髒。」

「那我就跟你一起髒。」春沒有理會姐姐的阻撓,過去緊緊抱住她的腰,然後把臉埋進她髒兮兮的衣服裡。

眼淚沾濕了千茶的衣角,但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推開了。

千已經沒力氣在回話了。

見她的態度軟化下來,近藤再次上前想為她檢查傷勢,卻被婉轉地拒絕了,她反而向他們提出了另一個請求。

土方攙扶著千茶,領著眾人來到一處豪華的府邸前。守門的人遠遠看清千茶和春的臉,立即趕出來迎接。

他們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沿途的侍女們紛紛低頭行禮,恭敬地稱呼著「千大人」和「春大人」。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場麵,正想向千茶探個究竟時,隻聽見她輕聲向旁邊的侍女吩咐。

「這三位是我們的恩人,請讓外祖父好好款待。」

話音剛落,她便昏倒過去。

在她昏過去後,場麵一度變得非常混亂,最後還是主家及時趕到,控製了局麵。

這棟氣派的建築是津田家的府邸。津田家曾是一個顯赫的武士家族,其地位之高,連現任城主家都曾是他們的家臣。然而,由於人丁單薄、後繼無人,再加上廢刀令的影響,老爺子的兒子最終選擇轉型經商。

為了答謝這幾個救了他孫兒的浪人,津田老爺子特意邀請他們留下來吃晚餐,並讓人拿出最好的酒菜款待。

津田老爺子問起了他們的來曆和在城內的打算。他們如實相告後,老爺子便以答謝為由,邀請他們一行人暫住在府上。

於是,他們在津田家住了下來。不過,他們始終沒再見過那兩個外孫,聽說一個被迫在房裡養病,另一個則因爲連累手足而被老爺子禁足。

雖然津田家正逐漸轉型為商家,但他們的道場依然維持得很好,各種練習器具一應俱全。老爺子偶爾興致來了,還會親自指導他們劍法。

一天清晨,浪人們用過早餐後緩步走向道場,準備開始新一天的劍術練習。然而,當他們推開沉重的木門時,卻發現道場裡已經有道揮舞木刀身影。

每一個動作都乾淨俐落,充滿力量。

看清那張臉後,近藤立即上前關心千茶的身體狀況。確認她的傷勢連帶感冒已經完全康復後,才放下了懸著的心。

他們也是後來才從僕人口中得知那件事的來龍去脈。

那天,千茶正因重感冒在家休養,春一個人在家覺得無聊,便獨自偷跑出去,她一身華麗的衣著亦不幸地引來了人販子的注意。門外沒了妹妹吱吱喳喳的聲音,千茶察覺有些不對勁,這才揭發春的失蹤。她立即調動人手外出尋人,自己也顧拖著病體出門。

然後就發生了後來那一幕。

她以一敵眾,讓妹妹跑回家找支援,但最後帶來救兵的卻是這幾個陌生的浪人。

能以一敵眾戰勝拿著「武器」的成年人,她確實有幾分本事。從那天開始,衝田總悟就一直期待著與她再見麵,尤其想和她切磋一場。

近藤上前關心千茶的身體狀況,確認她已經完全康復後才放下心來。

土方讓他他彆胡鬨,畢竟對方才剛病癒。不過千茶本人倒是不在意,爽快地答應了。

她們的對決吸引了道場裡所有人的目光。

木劍相碰的聲響此起彼落,衝田的進攻淩厲果斷,而千茶則以靈活的身法巧妙化解。這場激烈的對決持續許久,最終以平手收場。

後來,他們亦因此成為了不打不相識的好友。

像所有富裕人家一樣,她必須麵麵俱到。每天雖然得上各式各樣的課程,但隻要一有空,她就會往道場跑。

也許是因為雙方都缺乏同齡的朋友,衝田和千茶很快就變得形影不離,每天不是一起吃飯、捉弄土方,就是練劍,再捉弄土方。

他們會之間總是有很明確的分工,像是一個在土方的蛋黃醬裏混芥辣、另一個就會在他的茶裡加無色無味的辣素。每次他們都會被土方追著滿屋子跑,但他們依然樂此不疲。

有一次,衝田騙土方說蛋黃醬能替代汽油驅動車輛,土方竟然深信不疑,直接往津田家的一輛豪車裡倒進了蛋黃醬。

事情發展到最後,衝田被土方綁到山上去了,而知情的千茶因為向揭發此事的自家下人承認是自己的主意,才逃過了土方的追捕。

她很早就發現他們把自己當成男生,但一直沒有澄清這個誤會。老爺子明白她是怕失去這些難得的朋友,也就默許了這件事,隻叮囑她要注意分寸。

有次,他們一群男生打算去澡堂,路上碰見了她,便邀她一起去,她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有人笑她畏畏縮縮不像個男子漢,她隻是聳聳肩,轉身拉住路過的幾個侍女,問她們能不能陪自己一起洗澡。

侍女們都笑著點頭答應。

「我有香香軟軟的大姐姐陪著,乾嘛要跟你們這群臭男人擠在一起?」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得意,原本還在嘲笑她的人們頓時啞口無言。

又有一次,他們發現她在走廊捧著一堆書,因擺放不穩掉了滿地,便上前幫忙撿拾。

沒想到全是封麵清涼的寫真集,但當這些讀物被發現時,千茶不但毫無羞澀,反而泰然自若地向他們推薦起來。

這樣一來,他們更加深信她是個早熟又風流的小少爺。

現在回想起來,當年的許多事都說得通了。比如她即使在酷熱天氣下,仍然堅持穿著長袖,甚至受傷時也拒絕讓近藤檢查傷勢,還有每次邀請她去澡堂都會拒絕。

也許是因為她那時年紀尚小,女孩子發育得早,身板和衝田相彷,甚至還比他高了幾公分。若她像九兵衞那樣骨架已經長定,他至少在離開津田家前就會察覺到了。

難怪當時津田老爺子對他們的「舉手之勞」那麽感激。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多麽遲鈍,這麽明顯的蛛絲馬跡都沒有注意到。

「你……真的是女人嗎?」思緒回到當下,他垂眼看著麵前正為他掃去衣領上煙灰的千茶,再次確認。

「我不是說過了嗎?」她歎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煩「老娘在母親肚子裡就已經是女人了。」

土方抿著唇,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説什麽好。

心頭頓時湧上一股尷尬,畢竟當時大夥還跟她分享過不少男人之間的話題,甚至聽說有人會向她借書來當小菜。

現在回想起來,她若是女孩子,那麽…他們真選組究竟在她麵前乾了多少失禮的事。要是她有天想不開去和傳媒報料,那麼…

一想到這裏他就沉默了下來,吸了一口煙。

她像是察覺到他的想法,露出一個安撫似的微笑「放心吧,我不會把你喜歡〇〇Play的事告訴其他人的。」

土方被自己的煙嗆到,咳得滿臉通紅。千茶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遞上酒杯「彆緊張,喝口酒緩一緩吧。」

他接過酒杯,狠狠瞪了千茶一眼,但她隻是無辜地眨眨眼睛,在與他對上視線時露出淺淺的微笑。

「那本書明明是你硬塞給我的!」

「哦…那你能而武士之名發誓你沒看過嗎?」

土方一時語塞,尷尬地移開了視線。他絕不承認自己把那本書翻了個遍,但從千茶臉上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就能看出,他所有的嘴硬和掩飾在她麵前都無處可藏。

多年過去,她依然像當年那個愛和總悟一起捉弄他的混小子。

他低頭灌起裏麵的酒,試圖讓自己的心緒平復下來。

「乾杯~」千茶看著土方窘迫的樣子,得意地舉起酒杯,強製和他碰杯。

「你真的在這裏工作嗎?」

千茶從隨身的包裏掏出一個名片盒,然後拿出了自己的名片,像平時接待客人時一樣雙手遞上「記得在店裏要叫我茶茶。」

土方接過名片,上麵印著的是「茶茶」兩個字,還有店裏的地址和她的聯絡方式。

他很想問她為何會來到江戶、怎麼會當起公關來,但又怕問得太多會冒犯到她。畢竟事隔多年,已無法像從前般無所顧忌地交談。

「對了,那個…津田先生還好嗎?」

「他已經不在了。」

出師不利。

想到那個對熱情的老人,土方心裏有堵,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話。他想著是不是該安慰她兩句,但又怕說錯什麽,隻好沉默地喝了一口酒。

「嘛…他那時已經九十多了,不用太介懷。」她低頭看著手中的酒杯,輕輕搖晃著裡麵的液體。

「倒是你們,現在混得如何?」

「還過得去吧,總算混了個公務員當當。」

「不錯嘛~」她喝了一口酒「那你和近藤先生、總悟他們還有聯絡嗎?」

他向人群的方向抬抬下巴「總悟今天值班沒來,但近藤先生的話…你要過去跟他説兩句嗎?」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纏著阿妙說些什麽,然後被她一手將頭塞在放酒的冰桶中。

「他看來不太有空呢。」她輕描淡寫道,腦內響起阿妙和她説的話。

「難不成近藤先生就是小妙說的那個跟蹤狂嗎?」

土方雖然不太想承認,卻無法反駁。

「那他還是像以前一樣,是個直率的人呢。」

看著她那調侃的笑容,當年在津田家的片段像跑馬燈般在腦海裡閃過。正當此時,那邊傳來近藤的驚呼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把頭卡在水桶裡了。

「嘛,我也是時候要下班了,今天要早點回去給妹妹們看作業。」她低頭看了眼手錶,忽然説道,明顯是想和那邊腦袋被卡住的大猩猩撇清關係。

「你們乾這行的可以自由上下班的嗎?」

「客人們都走得差不多了,現在還留下來的都是小妙的熟人,我就不在這裏礙事了。」

「店裡不會有意見嗎?」

「管他的,反正我這個月的業績在上週就超額完成了。」

她這種不把規矩放在眼裡的態度,和某個今晚值班所以沒來的傢夥還真像。

「怎麽了?該不會捨不得我走吧?」說著,她朝他靠近了些,一縷若有似無的清甜香氣飄進鼻間。

「蛤?我才不…」

「不跟你玩了,你去救你兄弟的時候,順便替我跟阿妙小姐說一聲。」千茶沒耐心等他回話,放下手裡的杯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有空的話再來找我喝酒吧,要是能開瓶香檳就更好了。」

她沒給他回應的機會,便起身離開了。

土方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縈繞著諸多疑問,但這些謎團看來今晚是無法解開了。他輕歎一口氣,將她遞來的名片收進懷中。

他還得去解救還在和冰桶搏鬥的上司。

「茶茶呢?你們剛才不是還在聊天嗎?」

阿妙早已注意到千茶和土方在角落處聊天,此時見他獨自走來,不見千茶的身影,便開口問道。

「她說今天想早點下班,讓我順帶跟你說一句。」土方説著,邊把近藤從冰桶中拔出來。

「真是的,真選組的架都要比你丟光了。」

「謝謝你了,十四。」

「這樣啊…」阿妙打量著麵前眾人帶來的蛋糕,挑了個最穩妥的遞給土方。

「能麻煩你替我把這個拿給她嗎?太多蛋糕我們也吃不完,讓她帶回去和妹妹們一起吃吧。」

土方拿著蛋糕離開了店麵,他按著阿妙的描述繞到後門,千茶剛和其他的女孩們道彆,轉身正要離開。

「千,等一下。」土方叫住了她。

「阿啦,不是真的捨不得我吧?」她調侃道,他並沒有著她的道,隻是阿妙交託的蛋糕遞上去。

「阿妙小姐説讓你把蛋糕帶回去和妹妹們吃。」

千茶凝視著蛋糕盒好一會兒,臉上的表情比起剛才柔和了許多。

「替我謝謝小妙。那麽,下次再見了,十四。」

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土方轉身回到店裡。這才過了沒幾分鐘,近藤已經和萬事屋老闆喝得東倒西歪。

看來也是時候把他送回屯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