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1 / 1)

“沒聽清,能再問一遍嗎?”

“為什麼要靠近我?是因為大猩猩君都有多管閒事的心嗎?”

“是隻問我一個人嗎?”

“不。五個。”想起多次被鎮壓老實吃飯的場景,稻川秋默默用了貶語,“你們五個狼狽為奸……多管閒事的心也一樣。”

萩原研二摸了摸鼻子:“真是好一針見血的問題。一點偽裝都沒有哪。”

“不過,小秋真是一點自覺都沒有。這不算多管閒事吧。——哪怕真的要算,也不是誰都像小秋一樣,能讓我們多管閒事的啊。”

眼看著對方臉上露出迷茫,笑意便止不住地從胸腔中湧上來,萩原研二壓住了笑,指出:“小秋難道不知道自己很受歡迎嗎?”

“想和我們一樣跟小秋打交道的人多著呢。隻不過我們很幸運,比他們捷足先登而已。”

萩原研二可沒有誇大事實或說謊。

稻川秋的人氣值在警校中一直很高。

她本身就已經很引人注目了——在彆人進行體能訓練的時候,她能坐在旁邊看,就因為“膝蓋上的傷”;按道理說到這,諸君便該猜測這位是文職人員、體能全廢了,偏偏!她的六發十環記錄,至今還沒人能打破——哪怕是降穀零,他的六發十環也不是每一枚子彈都能穿過同一個洞。

筆試第一的成績和恐怖無比的槍法,直接讓慕強的學生們記住了“稻川秋”這個名字。

想和稻川秋結交的人不知凡幾。雖然她本人大概沒有意識到,但很多人的目光都在不知不覺中投諸到了她身上——哪怕這顆珍珠試圖低調,可她無意間泄露的光澤已足夠眾人向往。

不知道有多少警校生私底下和同伴打賭,“早晚有一天我會追到她!”

“……拜托,你是女生。不要說這種奇怪的話了行不行?”

“真可惡。如果我是男的就好了……說起來,誰會得到稻川同學的青眼呢?”

——一個都沒有。至少在愛情上,一個都沒有。

稻川秋在這方麵實在是太遲鈍了,看不懂彆人的討好和賣弄。她坐在樹下,彆人給她遞飲料,殷勤問她渴不渴,她說我不要;在她麵前跑過的學生挺著胸膛狂奔,試圖展露出最英俊的一麵,她表情呆滯地啃磨牙棒;終於,有人鼓起勇氣和她告白,“稻川同學,請接受我的告白!我喜歡你!”,她抬起頭想了想。

“啊。隻是喜歡。還好還好。”她慶幸地說。

然後乾脆利落地拒絕:“我不喜歡你。”

“誒……誒?等等……”

不顧滿臉漲紅的男生的呆愣,她與對方錯肩而過,慢吞吞繼續往前走。不多時,被幾人追上來,降穀零走在最前麵,自然地拿過了她脫下來的外套,問她,今天吃什麼午飯?

她謹慎地說:“科學表明,人不吃飯也可以存活三到七天。”

鬆田陣平:“你想自己走過去還是被我們抬過去?”

稻川秋:“……”

按照原計劃,稻川秋在警校中的生活應該普通、低調、哪怕有人來敲一敲門扉,她也能當做沒聽見敲門聲,屹然不動。

誰能想到有人不按常理出牌?且還不是一個人,而是五個。五隻大猩猩轟轟烈烈撞碎了門,闖進了她的生活裡,根本不給她選擇的機會。

此時此刻,麵對著萩原研二的臉,稻川秋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已經記住了這個人的臉。

不止他的。五個人的都記住了。

不再隻是黑長毛、黑卷毛、黑毛、金毛、大塊頭。而變成了有具體名字和容貌性格的萩原研二、鬆田陣平、諸伏景光、降穀零、伊達航。

稻川秋對人臉的記憶能力一直不強,因為她本沒有記憶他人的必要;大多數人隻是過客——不,過客都算不上,被銘記的才能算過客,不是嗎?

所以,這世上大多數人隻是稻川秋往前走時地上掠過的一道影子,或爾被她投下一瞥看見,又或者毫無意義地與她錯身。

——她何必去記住他們的影子和名字?

然而此時此刻,稻川秋將視線投到不遠處。降穀零和鬆田陣平互不相讓的臉龐,伊達航和諸伏景光溫和微笑的側臉,原來她已經能記住他們的名字。

“……有夠糟糕的,”她喃喃自語,“之前居然沒有意識到。”

萩原研二問:“意識到什麼?”

“……不,沒什麼。”

不過還是得確認一下。

畢竟距離的拉近本身就是件很危險的事。

和當時直麵問山崎樋有沒有愛上自己一樣,稻川秋直接了當地對上萩原研二,問:“你會愛上我嗎?”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什什什麼?!”

萩原研二正趁機端起桌上的水杯潤潤喉嚨,聽見這話,嘴裡的水咳咳咳地噴了出來。

“你你你……”

他捂著胸口,瞪大眼睛,指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嘴唇上的水還在往下滴,看上去好像剛剛從水裡撈出來。

稻川秋不忍地想要給他遞一張紙,結果隻掏出了磨牙棒和請假條……。

“來,擦擦,”她若無其事地把請假條遞過去,“話說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萩原研二抓著請假條,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他胡亂用袖子抹了抹臉,定睛一看,造成他狼狽的罪魁禍首一臉淡定,好像她問的不是什麼愛啊恨啊的情感大事,而是在說我今晚要吃三碗飯。

……等等,她怎麼可能吃三碗。吃半碗就不錯了。

萩原研二苦笑著對上她鉛灰色的眸子:“怎麼突然問這個……太奇怪了吧!”問他愛不愛她。這種玩笑是可以隨便開的嗎?

……對於她來說,好像還真是能隨便開的玩笑。

稻川秋歪頭:“難道你真的是暗戀我而不可知?”

萩原研二:“不是!”

“那你反應這麼大。”

“任誰被朋友問你是不是愛……我的時候,反應都會很大,”萩原研二有氣無力地指不遠處的鬆田陣平,“如果小秋這麼去問小陣平,他肯定能吃驚得一下把桌子捶成兩半。”

“朋友嗎?”稻川秋略過了他的打趣,直奔重點,若有所思。

對啊。相比起愛情,他們之間確實更貼合友誼的相處。

稻川秋分辨不出什麼是愛,然而,友情似乎是勉強可以理解的。

於是她恍然大悟,左拳擊右掌:“原來我們是朋友啊。”

萩原研二:“……”

他發出死亡凝視:“所以小秋之前一直沒有把我們當成朋友嗎?”

稻川秋總感覺這句話聽上去很危險。嗬嗬,她一點都不怕危險事物。

警報器拉響,她謹慎回答:“是的,我們是朋友。所以我才捉弄你們。”

你隻是單純想捉弄人而已吧,混世魔女。難為你還能找出這樣一個理由來。

“叮鈴鈴——”

萩原研二還想說些什麼,下課鈴聲像火車一樣哐哐哐地撞了過來。稻川秋一下跳起來,迫不及待逃離他譴責的眼神。

但和大部隊集合之前,她還記得轉過身來和萩原研二比了個“噓”的手勢,“今天的對話可以保密嗎?”

青年抱起手臂,哼了一聲:“這個時候知道害羞了?”

不要隨隨便便對異性說“愛不愛”的話題啊!很容易尷尬的!

“那倒是沒有,”稻川秋誠懇地說,“算了,你想說就說出去吧,其實不是什麼大事。”

不是,你就不試著挽回一下?一點努力都不做嗎?

萩原研二瞪著她乾脆利落轉身的背影。她一個眼神都不拋給他。和鬆田陣平他們彙合時,她臉上一點兒異常都沒有。

“又去吃飯?為什麼人每天都要吃飯。”

“你不吃飯是想要成佛成仙嗎?”

“我想升天。”

萩原研二本來還有些不自在。

結果在飯堂吃飯的時候,她又光明正大一點蔬菜都不吃。他馬上加入了製裁隊伍,將她立地正法,嚇唬她:

“維生素攝入不正常會得軟骨病、敗血症、夜盲症……”

“太好了,我一直想知道晚上當瞎子是什麼感覺。”

“不許!吃完!”

“知道了媽媽桑們——”

麵對如此離譜的稱呼,眾人的反應是惡狠狠地給她盤裡放蔬菜。她如往常一般再次扔出去,但偶爾也會吃兩塊,和以前比起來有很大進步。

萩原研二就在如此平常的晚飯中放下了一直提著的心。

看來那隻是她又一次心血來潮的捉弄而已。愛不愛的……她懂什麼是愛,什麼是恨?彆看這家夥表情很冷淡,但你不是早就發現了嗎?這家夥跟小孩一樣對感情一竅不通。

萩原研二啊萩原研二,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沒用,因為朋友的玩笑就心神不寧了?

“——hagi!hagi!……傻了嗎?宕機了?”

發小不留情的一巴掌落到萩原研二肩頭,他渾身一哆嗦:“怎麼了?”

打得好痛。他揉著肩膀,鬆田陣平毫無愧疚之意,嘟囔著“臉上什麼表情那麼怪”,順手把他的手機扔了過來。

周末的時候,警校生的管理可以稍寬鬆一些。學生們可以出校,也可以拿回手機,因此,常有學生們成群結隊進行聯誼或聚會。

屏幕上跳出好幾條消息,都是聯誼的邀請。萩原研二女人緣好得不行,以前在大學裡就常做聯誼的牽頭人,但這次他直接略過了他們。

“變性了?”鬆田陣平撇了他的手機一眼,詫異道,“還以為你肯定會跑出去聯誼……”

“小陣平不陪我去的話也很無聊啊,”萩原研二一頓,“你肯定不會去。”

“那還用說。訓練了五天,躺在床上休息才正常吧。”

“那麼說,你不會出校了?”

“不出。”

“誒。確定嗎?”

鬆田陣平覺得不對:“你反複強調乾什麼?肯定有詐。”

與此同時,他的手機響了一聲,消息跳進屏幕裡。他打開一看,伊達航盛情邀請:“認識了這麼久,陣平,明天我們六個出去聚會怎麼樣?”

六個人。

“……”鬆田陣平若無其事道,“那家夥也會去?”

“‘那家夥’是誰?”

“喂喂,hagi!”

萩原研二失笑:“不知道,也許會去吧?沒準小秋和你一樣,想在宿舍裡睡上兩天呢?”

“——我隻想在宿舍裡睡上兩天。”稻川秋手指一點,消息發送出去。

剛剛發送成功,窗子外就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麵無表情拉開窗子,謔!五張臉同時抬起來看著她,讓她幻視窗下貓狗成群。

伊達航憨厚一笑,打出暴擊:“稻川同學,這是我們的小組聚會,不打算一起去喝一杯嗎!”

等等!說什麼不好你非要說酒啊班長!

知道隱情的萩原研二瞳孔地震,試圖捂住他的嘴。

稻川秋要素察覺。酒?

“太好了,我們去喝一杯,”她打了個響指,說,“我想喝瑞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