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京城。

如今還尚未科舉及第的虞景洵愣然的看著天幕,未曾想到自己居然也會出現在天幕上麵,還是以楚王好友這樣的身份。

雖還未曾見過真正的楚王,但單憑天幕中表現出的言行來看,這位無疑是個聰明又不失君子的人,如此二人能夠交好到這種程度倒也算不上奇怪,隻不過……

思及這天幕涉及到的麻煩,以及皇儲一事上的暗流湧動,他如今貿然摻和到這裡麵來,對虞家而言也不知是福是禍。

天幕上楚王與虞景洵之間私底下的言論聽的天幕下的人臉色一陣莫測,愚鈍的人也便罷了,隻是有些不明覺厲,卻也不知問題出在哪裡,聰明人卻是看出了未來的亂象。

很多時候一件事的成因並不一定隻有一種,很可能是由各方推動才會形成。楚王這件事,起因是寧朔帝想要報私仇,但到了下麵經過層層傳遞,在其中動腦筋的人可就不知有多少了,這還是榮王放了一把火,若是楚王真的活著到了京城,到時候還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在裡麵做文章。

楚王畢竟還是開國皇帝的子嗣,彆看本朝藩王沒有兵權,哪怕沒有對方身上那些附加的條件,一個王爺的死也絕不是一件小事。

這種情況下,對於楚王本人來說,能夠就此抽身或許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十九弟的排場倒是不小。”趙王沒想那麼多,隻是一想到自己在天幕前表現出的形象,再一對比殷閔的好形象,難免心裡麵不是很舒服,說話的語氣自然也就不怎麼樣。

殷閔欲言又止,這個兄長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說雖然人不太討喜,但至少蠢的很讓人安心吧。

至於其他兄弟……

“十九弟和那位虞大人倒是交情不淺啊。”

有人意味深長的說,明顯在暗指未來的他私自勾結朝廷命官。

“荊州的百姓對十九弟你倒是極為尊崇,這點恐怕父皇都要比不得了……”

這話就更是誅心,雖然殷閔了解自己,認為自己能混到這種地步多半是做人比較熱心腸,肯定沒有其他意思,但落在有心人眼裡,你如此收買民心到底居心何在?

不過好在被這麼圍攻的也不止他一個,相比之下狼子野心表現的更加明確的榮王明顯要更受兄弟們的青睞。

殷閔靜靜的聽了一會兒,也沒忙不迭地反駁,畢竟這才哪兒到哪兒,皇帝還沒說什麼呢就表現的那般沉不住氣,也太有失風度了。

然而這番氣定神閒的表現落在其他人的眼裡,卻又刷新了不少人對這位十九皇子的看法,如此年紀也就這麼沉著冷靜,相比起那些咋咋呼呼的皇子們,這樣的資質可好了不止一點,嗯,榮王其實也不錯,也不知這兩位誰才是最後贏家。

“可惜。”陸相歎息著,這位未來的楚王殿下年紀小了些,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或許天幕所展示的未來就又是另一番模樣了,很多事情也就不會發生。

不過如今……卻是誰也說不準了。

皇帝看完天幕的內容後先是叫人去尋虞景洵,隨後正巧就看到了這一幕,眉頭頓時微微皺起,多少有些看不慣。光耍嘴皮子有什麼用?一個個連點實事都做不出來,比不上兄弟還喜歡多嘴多舌,你們說的東西難道朕就看不出來不成?

轉念又想到薛昭儀……皇帝的眼神微微迷離,十多年過去,他其實早就忘了這個妃子長得什麼樣,畢竟又不是沉溺於男女之情的人,對後宮的妃子態度大多都比較平淡,總之該給的都會給夠,但天幕這一提起,卻也難免陷入了回憶。

至於其他人,對於這事兒根本沒什麼想法,皇帝娶個寡婦而已,又不是多新鮮的事。

天幕繼續播放著。

【楚王鬱悶了一會兒,隨著儀仗隊的走遠,也便將其拋之腦後。

其實他之所以會決定暫且離開荊州,倒也不全是因為青州那邊傳來消息的緣故,這方麵其實虞景洵也能明白,這邊認識楚王的人實在太多了,早年二人收拾了不少在當地作威作福的土皇帝,吳員外隻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這些人若是發現了什麼,那可就是大問題了。

如今天下局勢還未明朗,楚王暫且避出去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葬禮過後的第三天,楚王收拾了一下行囊,做一副遊方郎中的打扮,身邊帶著一個曹峂,就準備出發了。

對此許多知曉內情的人不是很讚同。

“殿下,便是太平盛世,外麵都少不了一些山匪,更可況如今世道這麼亂,您一個護衛都不帶,萬一出了事可怎麼辦?”

陳文鉞憂心忡忡:“不然我跟著您一起上路吧。”

楚王笑了笑:“我這一去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途中也可能因為其他事耽擱,你又如何放心將你娘子一個人留在家中?放心吧,本王也並非不通武藝。”

說著他展示了一下腰間掛著的長劍。

其餘人仍舊不是很放心,就連跟著來送行的虞景洵也說道:“我聽說城中有商隊準備出行前往豫州,你何不與他們同行一段路程?”

楚王無奈歎了口氣,沒有說話,隻是叫曹峂牽來了一頭牛,隨後不知掏出來了什麼在牛麵前一晃,不過片刻,一頭壯碩的牛竟然就這麼被放倒了。

眾人驚訝。

“你們可是忘了我還是個大夫?放心,我準備的可不止這些,若是有人動了什麼歪心思,該小心的反而是他。”楚王笑的意味深長,不知怎麼的,往日看起來親切的麵容,如今竟透露著幾分危險。】

“這就是天幕說過的腹黑吧?”

天幕下不少人竊竊私語道。

原本因為之前播放過的那些內容,楚王在他們心中的印象還停留在聰明、決絕、仁厚、君子這幾方麵,沒想到如今再次刷新,這人……怕不是個善茬啊!

不是善茬的殷閔:“……”

他麵無表情承受著各種目光的洗禮。

【楚王成功說服了眾人,或許也是為了方便與親人相認,他化名薛青,就這樣開始了遊曆。

他倒是不怎麼急著去找人,那麼多年都已經過去了,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相反能夠這般自由出行,對於他的身份來說,卻還是這二十來年的頭一次,所以楚王準備好好看一眼這大宣的河山。

厲帝篡位也就這幾個月的事,對於大宣百姓的生活影響目前而言還不是很大,而被篡位的興和帝又是沿襲著先帝的治國政策,幾年時間也很難有什麼太大的改變,因此將眼前的一切都算作是先帝的成果倒也不算錯。

先帝是個明君,這也是百姓所稱頌過的,他帶給了曆經亂世的大宣子民一段難得的安穩時光,使他們不用顛沛流離,但即使如此,在這個生產力低下的時代,很多百姓勞作一年到頭卻也隻是能夠不餓死。

這是這個時代的悲哀。

然而不餓死,卻不保證不會凍死,不會病死。

楚王深知自己如今能做的事情不多,但有道是勿以善小而不為,哪怕是隻能幫到一小部分人也好,他對那些為富不仁的人沒什麼好臉色,卻對這些生活艱難的百姓極為同情。

這也就是他為什麼會做一副遊方郎中打扮的原因,找大夫看病對於許多百姓而言也是一筆天價花銷,還不保證一定能夠看好,因此很多人生病都是靠著身體素質硬熬過去的,熬得過就熬,熬不過就死。

每到一個地方就免費幫人看診,這也令他們的行程極為拖遝,同時還要考慮到不能與當地的醫戶起大範圍衝突,畢竟他們這算是搶生意,人家不樂意就設計采取報複簡直再尋常不過。

幾個月過去,他們連預計一半的路程甚至都還沒能走完,人也跟著曬黑清瘦了不少。】

這一幕看的天幕下不少人神情複雜,堂堂皇室子弟,哪怕如今失去了明麵上的身份,楚王想要繼續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也並不難,然而如今對方卻主動選擇了穿上粗布麻衣,日日夜夜幫助那些貧賤之人看病。

他們中的不少人其實都想過,楚王之所以在荊州當地名聲那麼好,很可能就隻是在作秀而已,畢竟對方可是王爺,這種從出生起就沒下過地的身份一般而言能不能識得五穀都不一定,如果說能真正體會到民間疾苦,幾乎沒人會相信。

但如今的楚王身邊可沒有一個能夠欣賞他“作秀”的人,對方卻依舊放下身段,親自走入民間。

許多百姓看到這裡甚至忍不住眼眶濕潤,這並非他們太容易被打動,而是能夠真正將他們這種人看進眼裡的人實在少之又少,許多讀書人總說民為重,君為輕,但等他們真的都當上官,卻又隻將百姓當做自家地裡的莊稼罷了,是因為想要個好收成才會嗬護,卻並非出自於真心。

“天幕上那些達官貴人個個為了利益爭相奔走,搞了許多陰謀詭計,到頭來卻隻有被迫放棄身份的楚王最在意我們!”

有人如此說道。

正在自家院落中觀看天幕的虞景洵愣然出神,原本對於這位未來的友人他還隻是尋常心態,但不知為何,此刻想快些見一見這位楚王殿下的心情卻突然迫切了起來。

陸相歎道:“陛下當日說的話的確不假。”

原本他還不是十分確定,現在卻多了幾分把握,假如這位殿下一直如此的話,那個最後的贏家……

皇帝眸光幽深如海,看似沒什麼想法,心中卻也有些意外於這個兒子的作為。

……隻是如果僅僅如此的話,可不一定就能勝出,坐在那個位置,性情過於仁厚也不是件好事。

殷閔垂下眸子,他對自己未來的行為並不意外,畢竟他對人生的追求可不隻是錦衣玉食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人活在世上,總是要給自己尋找點意義和追求的,更遑論他隻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然而天幕下眾人心中的震動卻沒能持續多久,並不是楚王做了什麼崩人設的事,而是他遇到麻煩了。

【楚王行醫到了一處村落,剛治完病準備離開,誰知村民們卻把他堵在了路口,想把他留在村子裡。

這年頭醫生難找,好醫生就更難找了,很多出來行醫的所謂大夫或許醫書都沒看全,隻會那麼兩手就敢收錢給人治病,百姓們卻無可奈何,因為很多時候他們沒得選擇。

這種情況下就更顯得這位醫到病除的薛神醫有多麼珍貴了,村民們實在舍不得這人走,於是就想把人強留在這裡。

他們甚至想把村裡的村花嫁給楚王,覺得對方成了家,在這裡落地生根,應該就不會走了。

麵對這樣的情形,主仆二人麵麵相覷。

曹峂試探著說道:“公子,他們人多,要不您就先從了?”

楚王:“……”

他歎了口氣,默默捂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