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帶著鳥嘴的黑衣人行動極為迅速，幾個人熟練地上前，將那具渾身泛黑的屍體拉走，很快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為首的那位鳥嘴醫生轉向他們，一言不發，身周的氣勢十分陰冷，像是藏匿在陰暗中的某種爬行動物一般，隻是被凝視著，沢田綱吉就感到了不適。

但出乎意料的，在凝視半晌後，對方微微弓下了腰。

“很榮幸見到您，閣下。”

他的聲音是十足的嘶啞，稱呼並未加上任何頭銜，想來並不願意承認沢田綱吉在遊戲中的身份。

沢田綱吉對於對方是否承認自己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對方發出的聲音，嘶啞而陰沉，很容易就想到行將入木的老人，也容易聯想到他們此行的目的——烏丸蓮耶。

可如果一個人為了保存生命而將意識上傳至網絡，會備份已經蒼老的自己嗎？

顯然不會。

甚至於，他會捏造一個更加年輕、更加強壯的自己，以滿足自己的癡心妄想。

“是卡洛國務卿。”或許是見他不做動作，身側的法爾科壓低聲音提醒。

在教廷的設置中，樞機院負責教會的行政工作，□□協助教皇管理全世界教會的事務，□□的首領則為國務卿，往往是教皇下的二號人物，幾乎是下一任教皇的不二人選。

如果沒有遊戲玩家的出現的話，在教皇逝世之後，他應當登上寶座。

這也就能夠說明為什麼他會是這樣的態度了。

甚至於事實上，對玩家的懸賞也是在他的授意下由死去的那位樞機發布，教廷幾乎就在他的掌控之下，無人逃脫。

沢田綱吉覺得這個劇情走向有點眼熟，但他不知道為什麼。

不過此時的態度還是要拿捏好的。

他很熟練地在臉上扯出一個疏離的笑容：“我也是，久仰您的大名了，卡洛閣下。”

——雖然他在上一秒才知道對方的名字，但這並不妨礙雙方互吹。

一些毫無意義的寒暄略過，對方終於圖窮匕見。

“阿爾的事情我已經聽說，真是太讓人遺憾了。”阿爾指的是那位死去的樞機主教，提到他，鳥嘴麵具仿佛惋惜，又很抱歉，“聽說這次的瘟疫或許是那種可怕的病症之後，我們就采取了行動。因為您和各位閣下曾經近距離接觸過阿爾，被感染的幾率很大，所以隻能暫時將幾位隔離。”

軟禁在他的口中轉了個圈，就變成了防疫。

“不過幸好，您是上帝選中的代言人，百毒不侵，區區病痛無法入侵您的聖體。”

他虔誠的聲音並未刻意壓低，從沢田綱吉一行人出現開始，這一片地區的人們的視線就似有若無地刺探了過來，此時更是將他們的對話聽入耳中。

“卡洛閣下說那位年輕人是上帝選中的代言人？”

“那是誰？”

“看！他身邊跟著的是法爾科閣下！”

“難、難道是……”

“偉大的、尊敬的未來的教皇閣下！”黑衣鳥嘴急切地上前一步，匍匐在沢田綱吉腳前，“您已經證明了您的百毒不侵，我為此前的慢待請罪，這場瘟疫過後，無論您想要我做什麼賠罪，我都甘之如飴！”

“但現在請您疼惜上帝的子民吧！”

他抬起頭，黑色的孔洞中，雙瞳仿若燃燒著欲望的火焰，將麵前的青年吞噬殆儘。

“請您請下聖火，洗淨這場惡魔的苦病吧！”

“卡洛閣下的意思是這位閣下能夠解決這場病症？”

“他……他們接觸過阿爾閣下！接觸過阿爾閣下的人都死了，但他們還活著！”

仍在窸窸窣窣小聲交流的人們停下了竊竊私語，在彼此的眼中看見了懷疑。

但很快，隨著黑衣鳥嘴的再三重複，這些人從懷疑到相信，眼中逐漸迸發出狂熱的光芒。

是誰都好，上帝啊神明啊惡魔啊，將他們從無邊的苦痛中拯救出去吧。

這實在是很掉san的一幕。

沢田綱吉看著麵前呼啦啦跪倒的一圈人，他們穿著黑衣，戴著駭人的鳥嘴麵具，從那黑色的孔洞中迸發出的事臨死前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光，卑微又凶狠，隻一個不慎，就會被這些氣球拉著拽入深淵。

可他實在是一個很難拒絕他人請求的家夥。

剛才走過的路上，那些還未來得及清理的身體曆曆在目，撲到在他們身前死去的教廷成員看起來還很年輕，也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一頭小卷毛讓沢田綱吉對他很有印象。

可他就那樣在自己麵前死去了，醜陋得無法直視，身上被難看的黑瘡布滿。

他閉了閉眼。

似乎是看到了他的動搖，匍匐在地上的卡洛膝行上前，試圖纏繞上沢田綱吉，陰暗而黏濕地，試圖將他絞殺。

“閣下。”他的聲音如毒蛇的嘶聲，“請您……救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