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現在的情況著實讓人有口難辯。
剛才他們已經確認過,人確實是死得不能再死,但屍體尚且溫熱,應該是剛死還沒多久。
而他們也並非通過正常途徑進入教廷,偷渡的行為加上紫黑色的屍體,幾乎直接裁定了他們的罪。
電光火石之中,Sivnora已經蠢蠢欲動,火焰偷偷探出了個腦袋。
——趁著現在隻有這麼一名教廷成員發現,他們趕緊把對方做掉,就能一走了之。
但顯而易見的,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坐實了罪名,直接從高貴的未來教皇淪為犯罪者。
似乎是見到了Sivnora的動作,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教廷成員顯然感到了某種威脅性,後退半步,扯開嗓子就準備喊。
“太好了。”
搶先一步的是沢田綱吉。
棕發青年在電光火石之間想通了脈絡,向著教廷成員露出了笑容。
沢田綱吉的笑容無往不利,至少現在,教廷成員就被硬控了一分鐘,回過神之後,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
“您、我、您是……”
法爾科上前一步擋在沢田綱吉身前,
“這位是十代目。”他說道,少年天才的樞機主教在一般教廷成員麵前還是極具威嚴,“是下一任的新教皇。”
是、是嗎?
庇護九世遇刺的消息早已在教廷內傳遍,隨之而來的是在更小範圍內傳播的、關於庇護九世逝世前已經製定下一任教皇的說法。
但這一舉動既不符合章程也不符合規矩,就算那位新十世在另一個教廷已經進行過完整的儀式,卻也不曾獲得羅馬教廷的認可——不論怎麼說,羅馬還是羅馬,沒有羅馬的認可,新教皇的地位就依舊存疑。
但看著這位棕發青年,教廷成員心中一個動搖。
原先,他是說原先,在院長把持大局的時候,他是隱約偏向院長的。
畢竟九世教皇“離家出走”之時可是一點也沒惦念著他們,就算當初留下來的人都是自願的,可隨著時間不停變換,外部戰局不斷更迭,心中多多少少也多了憤懣之意。
更何況出逃後的庇護九世並未記著他們的貢獻,反而在外成立了新的教廷,拋棄了他們。
可是這和這位閣下又有什麼關係呢?
當他溫和又慈愛地看過來的時候,教廷成員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聖音和禱告聲,窗外白鴿飛起,彩窗光輝落下,在棕發青年身上灑下斑斕的光彩。
仿若神明。
“原來如此。”就像是被蠱惑了一般,教廷成員上下點頭,目光挪到紫黑色的屍體上時才有一絲清明,“但這是……”
沢田綱吉垂下眸,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我隻能說,這是一場瘟疫。”他沉下了神色,“八百年前,它曾經席卷大陸,我想你或許會知道。”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就是諾亞方舟為玩家準備的下一個挑戰。
“黑死病。”
任何一個稍稍有些常識的人都應該知道這種曾經在中世紀席卷整個歐洲的惡魔一般的瘟疫,黑死病發生於公元十四世紀,和他們現在所處的時間顯然不同,但這真是所謂遊戲的作弊之處,將不屬於本時間線的事件帶到不屬於它的時間的時空,事態無視邏輯地發芽。
在聽到“黑死病”的瞬間,那位教廷人員的瞳孔緊縮,甚至於本地人的Sivnora玩笑般的神色也收斂不少。
後者一個箭步上前,查驗了麵色紫黑的死者屍體,在頸部、腹部都摸到了大小不一的腫塊——眾所周知,這是感染了黑死病的死者的顯著表現。
見到腫塊的教廷成員麵色已然變得慘白,踉蹌著後退兩步後,衝出門外。
不過二十分鐘,靜謐的教廷就行動了起來。
往來的教廷成員紛紛戴上了簡易的白色三角巾以保護口鼻,一部分人提著火盆,四處熏染,試圖按照前人留下的記錄,用火潔淨空氣。
沢田綱吉被請到了另一個房間,見勢不對的Sivnora試圖離開卻無果,不得不散發著低氣壓跟著一同離開。
但事實上,教廷也巴不得他現在就離開。
畢竟每個接觸了因黑死病而死亡的死者的人都有可能染上這種可怕的瘟疫,換句話說不知道現在教廷已經有多少人已經染上了黑死病,他們三個的可能性更是急劇攀升。
但事實似乎正好相反。
從他們進入房間後,時間再度被加快,日夜輪換,轉眼來到了48小時後,第五天。
時間變化時,他們三人的餐飯皆有負責的教廷成員送來,等他們吃過後也並不收走,就堆積在門邊。
當時間恢複正常,門口隻擺了九個,而此時已經是下午,也就是說,已經有半天沒人來給他們送食物了。
沢田綱吉和同伴們對視一眼,俱都感到一絲不詳的氣息。
時間已經十分緊迫,他們踹開門出去,並未遭到任何阻攔。
教廷地形複雜,熟悉地形的法爾科在前麵帶路。
路上遇到許多教廷成員,倒在路邊,和那個被他們發現的倒黴蛋一樣長著黑瘡發著黑,瘡上流下的膿和漫出的血融在一起,格外可怖。
空氣中除去焚燒的氣味外,還留有一絲絲難以形容的味道,是死人身上散發出的屍臭,暴打著沢田綱吉的鼻腔。
有點慶幸幸好沒讓加州清光出來了。
他小心翼翼地繞過屍體,雙手合十以示無心打擾,終於見著人潮。
穿著黑色外袍帶著麵具的人士扭過頭,看著他們發出疑惑的聲音:“你們是……?”
後他一步,身上已經出現症狀的教廷成員緊接著看了過來,瞳孔微縮。
是發現他們的那個教廷成員。
黑死病的象征之一黑斑已經爬上他的麵頰,皮下是血,皮上是黑瘡,頸部和腹部有詭異的突起,種種模樣讓他看起來格外可怖。
“你們竟然還活著。”他後退兩步,在上上下下地將沢田綱吉一行打量一遍後,突然雙手搓頭陷入癲狂,“怎麼可能呢?怎麼會呢?明明大家都死了,你們怎麼還好好的?”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啊!”他的頭發已經被自己搓得淩亂,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沢田綱吉,“你、您是十代教皇,您一定有治愈我們的方法吧?”
他的神情逐漸扭曲,一步步靠近沢田綱吉,眼神逐漸虛幻:“您就是上帝派來拯救我們的使者,對不對?”
這實在是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
見沢田綱吉不說話,他的神情更加癲狂且扭曲,發出難以理解的絮語,伸出手想要觸碰什麼。
“不是上帝派來拯救的使者……”他發出最後的聲音,因為病痛扭曲和喑啞,“那就是帶來疫病的惡魔,你們是惡魔嗎?”
當然,這也沒人回答他。
一步,兩步,三步。
維持著想要觸碰什麼的姿勢,他猝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