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誕生之夜(1 / 1)

聽到不常出現的需求,萩原顯得有些驚訝,但還是很快轉過身,從酒櫃裡取了瓶伏特加出來。

“這兩天不是很忙?”他一邊倒酒一邊隨口問道。

“已經有很多人對我說過類似的話了,”黑澤陣的語氣有點無奈,“讓人感覺很不吉利。”

萩原研二不由輕笑,他將酒遞過去,半是安慰半是調侃地說道:“怎麼說也不會比之前更糟了吧。”

“更不吉利了。”黑澤陣指出,隨即喝了一大口酒。

他說這話完全不假,畢竟據係統所說,現在故事甚至尚未展開,就顯得這兩天平靜的日常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更彆提今天一整天,係統都呈現出一種莫名緊張的狀態。

實在令人很難樂觀。

但人總不能受限於未知的將來,所以雖然感覺情況不妙,黑澤先生還是按部就班地做著自己的事情,甚至沒有對係統開口詢問。

反正它自己遲早會憋不住的。

“那今晚好好放鬆一下吧,”萩原笑眯眯地說,“讓小陣平多賺點。”

“不要說得我像個黑心老板一樣啊,萩。”這家酒吧真正的店主鬆田陣平終於出現在吧台裡。

哪怕是在酒吧這樣昏暗的環境裡,他仍然戴著墨鏡,雖然如此,也不影響他非常精準地接住萩原扔過來的酒瓶,反手放進櫃台裡,引來女孩子們又一陣騷動。

“怎麼會是因為我呢,”萩原笑道,“外麵可是有傳言,說這間酒吧的老板是□□成員呢。”

“哈?”鬆田拉下墨鏡露出半邊眼睛,“你又是從哪裡聽來的奇談怪論啊。”

“因為小陣平看起來很凶吧,”萩原研二神情無辜,“多笑笑就會好啦。”

“像你一樣嗎?”確實很凶的鬆田陣平瞪了他一眼,然後目光轉向吧台外麵,掃過還沒有多少人的場內之後,定格下來,“終於有空了,黑澤先生?”

“比之前好點。”黑澤陣隨意地說。

“這幾天沒聽說有什麼案子,”鬆田終於把他那個墨鏡摘下來,隨手放到一邊,“還以為你會比較有空。”

“在整理文件,”黑澤陣回答,“至於案子,今天下午接了個斷頭屍,可能還沒見報。”

那具屍體死在眾目睽睽之下,又是被工藤新一瘟死的,各方麵數據比較齊全,不需要解剖,他隻做了屍檢,報告交給係統,故而成功準點下班了。

即便是在米花,目前來說,在酒吧裡公然提起斷頭屍這種事情還是比較嚇人的,至少邊上那些原本在打量帥哥的女士們臉色就有些變了。

鬆田陣平倒是已經習慣的樣子,甚至還有點好奇:“斷頭?”

“是啊,”黑澤陣隨手比了個手勢,“是斷頭殺,切口非常整齊。”

有關□□成員的傳言……這可不是難怪了嗎。看著這兩個充滿□□氣質的男人在那神態自若地討論斷頭,萩原研二在心裡歎了口氣。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聽不得案件,雖然有人避開,但也有幾個好奇的客人反而湊近了些,黑澤先生沒太在意,繼續說道:“遊樂園發生的案子,應該很快就會有報道了。”

聽到這個地點,就有人接話問道:“遊樂園,是多羅碧加樂園嗎?”

米花附近也就這一個樂園,黑澤陣看他一眼,點頭:“坐過山車的時候被人殺害的。”

說到這裡,他眼底浮現出一點嘲弄:“他運氣不好,和工藤新一坐的同一趟。”

其他人不知道他為什麼在這時提起工藤新一,兩位店主倒是有些無奈地對視了一眼,他們都不覺得案件真和那位偵探有關,但這相關的頻率確實難以解釋。

好在客人們並不了解這些事情,而是對其他事情感到不解:“過山車上怎麼能斷頭的?”

黑澤先生有點嘲諷地笑了聲:“手法還挺特彆的。”

一般來說,對於手法殘忍的凶殺案,辦案人員不會公布具體的手法,一是為了避免引起恐慌,二是防止模仿犯罪。

不過眼下還留在邊上聽的,多少都有些膽量,而且,更重要的是,這起案子顯然沒有什麼模仿的可能。

見眾人都露出好奇的神色,黑澤先生掃視四周,隨手拆了一截擺在旁邊做裝飾紫色絲帶。

他在絲帶一端綁出個套圈,往前一拋,那個圈飄飄蕩蕩地掛到在正坐在他麵前的萩原研二脖子上,調酒師低下頭,無辜地眨了眨眼。

……他好像有點明白了。

“用的是鋼琴線,在過山車行進時套在受害者脖子上,”黑澤陣解說著,拿出兩個硬幣綁在餘下的絲帶尾端,“另一邊套上掛鉤。”

他將模仿掛鉤的硬幣向旁邊拋過去,半道就被鬆田陣平下意識地截住了。

黑澤先生也沒在意,乾脆順勢道:“鉤在過山車的軌道上,然後……”

“被過山車的速度一帶——”他做了個拉扯的手勢,笑容在幽暗的環境裡顯得陰森森的,“頭就掉下來了。”

“總之,那具屍體確實是瞬間斷頭的,”法醫先生喝了口酒,總結道,“掉下來的腦袋受傷不輕,就算還連著身體大概也死了。”

一時之間,酒吧背景的音樂聲顯得分外清晰,腦袋掉下脖子的畫麵浮現在每個人腦海裡。

多數人在驚恐,少數人在思考怎麼緩和氣氛,還有人……受到了啟發。

不久之後,當米花町的案件井噴之時,或許會有不少人想起,商店街的酒吧裡,銀發法醫介紹鋼琴線殺人技巧的那個夜晚。

一片寂靜中,萩原研二拎起自己脖子上的絲帶看了看,笑道:“小陣平你應該不會這麼對我吧?”

鬆田陣平翻了個白眼,將手中綁著硬幣的絲帶尾端拋給他:“我們現在都坐不了過山車。”

有人說話之後,凝滯的氣氛緩和了些,邊上的客人接話:“就算能坐過山車,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吧?”

“據說凶手是練體操的,”黑澤陣喝完自己杯中的酒,“受害者是她前男友。”

“還好我沒有練體操的前女友,”萩原笑著將硬幣從絲帶上拆下來,“呐,還你作案工具。”

你根本沒有前女友吧。鬆田陣平忍住了沒去拆他的台。

而黑澤先生擺手:“給你了,小費,再給我杯Gimlet。”

調酒師從善如流地收起這兩枚硬幣,從櫃台下取出檸檬汁和蘇打水,再要轉身的時候,店主已經將一瓶琴酒放在他手邊。

鬆田陣平順手把還套在幼馴染脖子上的絲帶摘下來,往邊上掃視一圈:“不需要調的酒來我這點。”

“好啦,”萩原研二笑眯眯地對還沒反應過來的客人們說,“黑澤先生的小劇場結束了,感興趣的話下個月再來哦~”

此時此刻,吧台邊的客人們仿佛才意識到,自己來酒吧並不是為了聊什麼殺人案的,大家恍然大悟,選酒的選酒聊天的聊天,氣氛總算恢複正常。

看帥哥的姑娘們也重新有了興致,不談斷頭就好,現在可是triple kill,她們未必在意什麼□□傳聞。

萩原研二開始調酒,店主本人幫人拿了幾杯酒之後倒是無事可做,拿起那條被拆下來的絲帶,把玩起來。

而黑澤先生望著酒櫃,似在出神。

“我沒想到你話還是挺多的嘛。”係統說。

“我沒想到這話會被你說出來。”黑澤陣回答。

係統有時候又能顯出點應有的智能,比如它現在就聽出了宿主的諷刺,小聲哼哼道:“我剛剛那麼安靜……”又不是一直話多的。

“但是,我本以為你是那種進到酒吧裡,除了點酒什麼話都不說的,冷酷無情的類型。”它繼續說。

黑澤陣挑眉:“我在‘故事裡’是這種類型?”

“這個……”係統猶豫了一下,“也不完全是吧。”

“你在為數不多的酒吧場景裡……”它頓了頓,不知道是不是在查資料,“在當眾打人。”

對此等“誹謗”,黑澤先生一陣見血地指出:“你省略了一些內容。”

“我概括能力很差,”係統辯解道,“反正我沒怎麼見過你和人聊天。”

“一般人工作的時候都不會聊天的,”黑澤陣接過萩原研二遞過來的酒,“你今天話也很少。”

“我——”係統像是想辯解什麼,但最終還是說道,“你說得對。”

“事情的變化太多,我也不知道之後會變成什麼樣,”黑澤陣一邊品酒,一邊聽著係統慢慢說道,“我隻是為了拯救世界而來的,無法讀取故事,也就很難恰到好處地改變它的走向,現在看來,這個世界隻會越來越偏離原作……”

“這會很糟?”黑澤陣問道。

“這個世界畢竟是在原作故事的基礎上誕生的,雖然有很大的容錯空間,但要是整個故事都走不下去的話,還是會影響到它本身的,”係統說,“那麼不管多少次拯救世界,也就是治標不治本而已。”

不過,這可能就是它會接到這個任務的原因……一般正常的世界哪會有那麼多世界末日。

“這是否意味著……”黑澤先生放下酒杯,“你會一直在我腦子裡?”

“啊這,”係統尷尬道,“按照當前的數據分析來說還不至於,光靠治標就能撐住了,遲早會走上正軌的,但如果問題越出越大的話……”

它像感覺到危險的小動物一樣飛快地說:“但就算我不在,你也很忙不是嗎?”

這話很成功,黑澤陣笑了聲,物理的。

“你說得對,”他對聽到動靜看過來的店主舉起酒杯,“今天的報告整理好了嗎?”

在這個死神誕生的夜晚,米花町的法醫享受著難得的悠閒時光,世界拯救者在落後的機械裡趕工,無數殺機隱藏在每個靜待引爆的建築裡,本該死去的男人指尖綻開一朵鮮豔的花。

米花町正在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