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下班路上受到了係統的轟炸,但對黑澤先生來說這還算是個不錯的日子。
因為這天晚上竟真沒有新的案子,他久違地在家裡睡了個整覺。
第二天早上出門的時候正遇上隔壁萩原研二開輪椅出來,後者一臉恍惚,差點撞上護欄。
一看就知道是昨晚在酒吧待晚了。
要說這也怪不得萩原,七年前他因傷退役之後,租下警察前輩家的店麵開了名為“Poirot”的咖啡店,為了做廣大社畜的生意,把開店時間定得早些,關店時間相應提前,這也算是常見的操作。
然而四年後,他的好友鬆田陣平以幾乎一樣的方式退役,然後在他的店對麵開了家叫“Queen”酒吧。
其間種種經曆不必細說,對商店街的居民和顧客們而言,這對幼馴染不分你我,常年在對方店裡出沒,咖啡店早起酒吧晚睡,攻占米花商店街的二十四小時。
比起晝夜混亂的鬆田陣平,萩原研二晚上回得早些,早上則要早早出來開門,迎接第一波生意,午後才能回去補眠。
因此一旦晚上沒把握好時間,第二天早上就難免精神不濟。
被把住輪椅往後拉的時候,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哎呀……”昏昏欲睡的紫色眸子轉過來,然後變成微笑,“好久沒在這時候見到你了,黑澤醫生。”
其實真正在這時候見到的次數並不是很多。
黑澤醫生剛到米花的時候,米花的法醫工作還沒有那麼忙,以他的工作效率,還能有些空閒時間去酒吧喝酒,可以算是奎恩酒吧的第一批客戶。
後來他住進這棟公寓樓,和這對竹馬成了鄰居,法醫先生每天早起,便時不時會在早上和同樣早起開店的萩原研二遇見,偶爾還會幫忙把昏昏欲睡的老板推進店裡。
順帶一提,那段時間他也經常和晚上關店的鬆田陣平遇上。
但可以想見的,這樣的生活沒過多久,黑澤先生便忙得沒空回家,開始了他在兩條街外出差的生活。
這樣看來,他和鄰居們的相識過程,儼然是一部米花法醫血淚史。
和鄰居有段時間沒見,咖啡店主依然表現得很熱情,萩原研二打了個嗬欠:“今天要不要試試店裡的新品?我請客呀。”
比起酒,黑澤先生對咖啡並無什麼嗜好,雖然住處隔壁就是咖啡店,但也就偶爾光顧,對咖啡品種更是沒多少了解。
不過麵對邀請,他也沒什麼意見,就直接把波洛的店主送到店門口去了。
萩原研二掏鑰匙開門,然後開著輪椅徑直往後廚駛去,他的輪椅似乎又做過一些改造,在他的操作下靈活得像是腦機操控。
“對了,”幾秒鐘後他從後廚探出頭來,“要不要拿個麵包?雖然是昨晚剩下的,我可以再加熱一下。”
黑澤陣對他做了個讚同的手勢,然後在店裡的桌邊坐下了。
“你們明明就很熟啊。”係統感覺上當了,看昨天宿主的態度,還以為他們就是普通的認識,但今天一看,這完全是友好互助的鄰居典範啊!
要是不熟的話,以宿主的性格,應該不會連著兩頓飯接受彆人請客吧?
黑澤先生還是那個回答:“是還可以。”
係統一時無法把握宿主對“還可以”的定義,卡殼半晌之後嘀咕:“聽起來真的很像口嫌體直……好像口也沒有很嫌。”
這種奇怪術語黑澤先生自然不懂,不過從對方的語氣他也能猜出不是什麼好話:“我的人際關係和你無關吧?”
“我好奇嘛,”係統小聲逼逼,“你現在可是我的宿主,而且,在這裡的話,完全沒法從原作當中得到什麼信息……”
“依我看,既然早就知道事情已經發生變化,”黑澤陣說道,“你最好也不要先入為主。”
“說是這麼說,”係統歎了口氣,“但人畢竟還是這些人,就算身份位置改變了,有些本質仍然是一樣的……”
它不知道是在說眼前剛從後廚出來的前警官,還是宿主:“看到的時候,還是會受到最初印象的影響啊。”
黑澤先生不置可否,他站起身,走向迎麵而來的萩原研二:“麻煩你了。”
“哪裡,”後者將食物遞上之後,對他擺擺手,笑著說道,“今天也要加油啊,黑澤醫生。”
醫生對他點頭示意,然後轉身離開,長發輕飄地在半空中拂過。
“好~”咖啡店老板目送顧客離開,輪椅在原地轉了一圈,聲音輕快,“今天開張順利!”
今日的米花町十分平靜。
具體表現為,黑澤醫生已經驗完了昨晚積攢的五具屍體(因為不用解剖,驗屍速度很快),卻還沒有新的屍體送達。
於是他去了進了辦公室,從櫃子裡抱出一疊又一疊的文件。
“這,都是啥啊?”係統無心關注宿主的人際關係了,它有種不祥的預感。
“以前的報告,”黑澤陣有點不解,“你不是見過嗎?”
“不是,”係統震驚,“那昨天你整理的那些是什麼?”
不是已經整理過了嗎?
“那是過去三年的,”黑澤醫生解釋道,“這些是更早之前的內容。”
係統覺得有點發暈。
要知道,現在它唯一能直接影響的實體就是黑澤醫生的那台電腦,而作為係統,彆的不說,傳輸信息這方麵還是非常快的。
所以將這些紙質資料錄入的任務,不出意料都會落到它頭上。
“最近三年的文件基本上是我寫的,原本就已經整理過,所以完成得比較快,”黑澤陣還在往外搬文件,“但更早的這些經常出自不同的人,風格也有很大的區彆,整理起來會比較麻煩。”
他頓了頓,眉目間泛起一絲笑意:“如果不是你來了,我也不會想要把它們理出來。”
係統更暈了,可悲的是崩潰之餘它還感覺到了一點被認可的喜悅,實在很像是在被宿主PUA。
“這麼說,”係統發懵地說,“你之前和工藤新一說的那些數據……”
“那是估算的,”黑澤醫生理直氣壯,“我哪有空把這些東西算得那麼準確,不過至少最近三年的數據不會有什麼問題。”
係統沉默良久:“……也挺好。”
在整理數據方麵,係統確實很有用。
雖然它並不能憑空掃描文件,但隻要宿主看了,它的掃描速度和精度就都是毫無問題的,更彆提在電腦操作方麵,雖然它總是說著“太落後了”,但其實把這個“落後科技”玩得非常順暢。
工作過於順利,以至於一路整理文件到了下午,黑澤醫生才意識到,今天竟然到現在都沒有新的案件出現。
“你,”他站起身,決定去吃點什麼,“真的沒有偷偷乾掉工藤新一?”
“那是你才會做的事情吧!”係統抓狂道。
“我可不會,”黑澤醫生走出辦公室,一臉厭倦,“要是真的決定動手,就沒有‘偷偷’的必要。”
重點在於乾掉的方式而不是乾掉本身嗎,係統暗自吐槽:要是原作裡的你也這樣想,這個故事就沒了啊。
不過黑澤先生也就是隨口一說,要是他的工作強度能恢複成米花的正常狀態,工藤新一是死是活也沒那麼重要。
可惜,就算沒看係統提供的資料,但單從它的態度,和所謂“原作漫畫”的性質,也能猜到,這個願望大概隻有反向實現的份。
黑澤先生給自己點了根煙:退而求其次的話,如果這種平靜的生活還能持續幾天,他大概就可以把整理資料的工作推進到五年前。
“這種平靜的生活”確實持續了兩天。
當然,這平靜是相對的,對米花町來說,兩天時間才發生了一起惡性案件,可以說是風平浪靜極了。
以至於整個米花警署上下,算上編外人員,最忙的竟然是係統。
除了繼續填寫驗屍報告(因為解剖需求較少,這部分的工作黑澤醫生完成得很快),還得幫宿主掃描資料,宿主都下班了,它在電腦裡加班整理數據,雖然這些數據並不複雜,它一心兩用都能完成,但還是令自詡高科技的係統頗為傷感。
與之相對的,它那終於能下班回家(雖然不一定準點)的宿主心情就很不錯。
因此這天晚上,黑澤先生終於應鬆田陣平之邀,去他開的酒吧喝上一杯。
雖然是鬆田陣平開的店,但呈現出的效果同合夥沒有多大區彆,黑澤陣到的時候,萩原研二正坐在酒吧的櫃台後展示花式調酒。
酒瓶和雪克壺在他手中轉動著上下翻飛,這本就是炫技的行為,由他做來更顯得華麗奪目,令人難以移開目光,等到他將調好的酒倒進杯子裡,輕輕推到顧客麵前的時候,那位小姐的臉色仿佛已經醉了。
“您的瑪格麗特,”調酒師微笑著說,紫眸在幽暗的燈光下脈脈含情,“慢用。”
突然讓人體會到了花式調酒的魅力。
直到暈乎乎的客人接過酒杯,萩原研二才開始收拾吧台上的工具,他擦著杯子,眸光一轉,眼角又彎起來:“黑澤先生,還是金湯力?”
黑澤陣在吧台邊上坐下:“伏特加。”
連著幾天的低強度工作,讓下班之後的黑澤先生顯得比平常柔和許多,他終於沒再穿那身疑似固定裝備的白大褂,換了身休閒裝,銀發在酒吧的環境中閃著微弱的光。
擁有帥哥老板+帥哥調酒師的酒吧刷出嶄新的帥哥,引來邊上女孩子們的竊竊私語,也足可見法醫先生真的很久沒來這裡。
萩原研二還能記得他常喝的酒,實在是服務意識超群——而且確實替幼馴染看了很多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