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中的人(1 / 1)

流星的光芒劃過寂靜的夜空,在半空中稍縱即逝,隻留下絢爛而短暫的痕跡,但這樣短暫的痕跡在此時被幾十上百次的重複,仿佛整個夜空的星星都要墜落下來。

總是與人們美好祝願聯係在一起的事物,此時看來竟也顯出幾分可怖。

不過對米花人來說還是不算什麼,黑澤陣能聽到不遠處有路人在激動地歡呼,而他自己的感想是……這倒是沒有閃光屏幕那麼晃眼。

所謂的末日最後留下的就隻有這點東西而已,還真是,如係統所說,意外的簡單啊。

係統本統正在黑澤先生腦子裡一本正經地解說著:“不規則球狀,能使人昏迷,紅色實體。”

“隕石和毒蘋果。”

這麼一概括,概念好像確實挺契合的,但怎麼想都是強詞奪理而已。

這個所謂的儀式,適應性真是很強。

“儀式來自《白雪公主》,”係統接著說,“這你總該聽說過吧?”

“我看過童話故事。”黑澤先生輕笑道。

“哎?”係統有些意外,但沒想太多,便繼續道,“那你應該知道,毒蘋果是在王子與公主相遇後失效的,因此我們還需要一個王子和一個公主。”

“這就是為什麼我說,你們兩個都在場的話會比較方便。”

“可以了,”黑澤陣按了按額頭,“我不想知道你的角色分配。”

“哎呀沒事的,”係統心很大地說,“要是沒有彆的人在,我還打算自己占用一個概念呢,那樣積分就花更多了,畢竟我都沒有人形。”

比起智能水平,這玩意在其他方麵好像更了不得,黑澤先生歎了口氣,轉過身看向屋裡的另一個人。

工藤新一已經結束了推理後的寒暄,此時也正往這邊看過來。

“流星?”他驚訝地說。

絢麗的光彩映照在偵探澄澈的眸中,世界在死神的注視下迎來新生。

比起早已被工作磨平棱角的社畜,偵探明顯還擁有一些對美的欣賞能力,他嘴裡嘀咕著“沒聽說今天會有流星雨啊……”,目光卻已經明顯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了。

黑澤先生從窗邊讓開,去拿自己的茶杯,他和走向窗邊的工藤新一錯肩而過,少年偵探目光一轉,隻覺得流光閃爍之中,那些墜落的星火仿佛都映在他身上。

“怎麼?”敏銳度遠超某名偵探的法醫先生回眸問道。

“哦,沒事,”那莫名的直覺一閃而逝,工藤新一未能從中覺察到什麼,於是看向窗外,繼續了方才的話題,“原來黑澤先生你剛剛在看流星呀,許願了嗎?”

“沒,”黑澤陣拿起水,“你可以試試。”

同伴這麼冷淡,工藤新一原本能有三分興趣,現在也沒了,他聳肩道:“算了吧,沒什麼意義。”

雖然這麼說,他還是站在窗前仰望了一會兒夜空,直到流星雨漸漸稀落,才轉過身,靠在窗邊笑道:“現在您可以說,您觀察的結論是什麼了。”

黑澤陣隔著兩三步與他對視,手上依然端著已經涼掉的茶水,神情有些莫名。

他沉默了幾秒鐘才開口,語氣很篤定:“我知道你不是罪犯。”

甚至都不需要係統的出現,他對此一向是篤定和確信的,正如今天來到這裡的時候,他就知道空間的阻隔並不能阻礙偵探的智慧,那個案子的結果根本不必言說。

可是事情的關鍵從來不在於此。

夜風從窗戶吹進來,帶來些許涼意,工藤新一總覺得自己身上也毛毛的,以至於笑容都變得有些勉強:“那就是說……”

“但是,”黑澤先生繼續說,“如果這些案子都與你無關,情況難道不是更糟糕了嗎?”

他分明站在燈火通明的室內,眸光卻比夜空更加幽暗:“那些命案彙聚在你周圍,總有一天會把你吞沒的,偵探。”

工藤新一神色怔然。

他很想繼續說“這隻是巧合”——確實就是巧合嘛——但偏偏他自己也清楚的知道,巧合發生的次數太多了。

“彆說得這麼神神叨叨的啊,”少年下意識地移開目光,“偵探就是要和案件為伍的嘛,這很正常。”

他看著並不十分自信,但黑澤陣沒再多說,隻是垂下眸輕微地笑了聲。

自從被黑澤醫生看作“罪魁禍首”之後,工藤新一許久沒見他在自己麵前露出這種算得上柔和的表情了,此時竟又是一怔。

剛才破案的時候,他好像也這樣笑過……

這神情隻持續了一瞬間,沒等偵探再想到什麼,黑澤先生便放下茶杯,不再繼續之前的話題:“時候不早,我告辭了。”

“哎?”工藤新一沒想到談話這麼快就結束了,他下意識地又往窗外看了眼,先前燦爛的流星已然消散殆儘,夜空重新恢複成一片寂靜。

總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都透著股怪異之感。

偵探望向麵前的男人,此刻心中突然升起了強烈的好奇。

“今天很晚了,”他因此勸說道,“要不就在客房住一晚吧?”

“我要回去加班。”黑澤醫生麵無表情地回答。

好沉重的一句話,瞬間所有詭異氣氛消散殆儘。

好奇心被迫終結,工藤新一幾乎能讀到對方“你以為是因為什麼”的潛台詞。

“我還以為,”他無奈地撓了撓頭,“證明自己的清白之後,你的態度會好點呢。”

黑澤陣原本已經轉身欲走,聞言倒是又轉回來,對工藤新一笑了笑——這回是種讓人汗毛倒豎的笑。

“你誤會了,偵探,”他擺擺手,懶洋洋地說,“恰恰相反,如果真是你做的,還可以讓你停手,但在這種情況下,就隻有殺死你一條路了啊。”

工藤新一:我折騰這半個晚上到底是為了啥啊?!

法醫先生來去匆匆,屋內很快陷入一片寂靜,年輕偵探關掉客廳的燈,站在黑暗中望著窗外,出了一會兒神。

今天也不能說全無收獲,雖然沒有扭轉黑澤醫生的想法,但至少知道了他“劍指”自己的原因。

作為一個徹底的無神論者,對黑澤陣的想法,工藤新一自然不能苟同,然而作為一個理性的人,他也不能對數據無動於衷。

自己遇到案件的頻率確實不太正常……但這,應該也沒什麼吧?

無非就是有更多的機會破解謎題,抓住犯人的樂趣可是無與倫比的呀。

工藤新一的偵探生涯,不,是迄今為止的整個人生,都可以說是順風順水,遇到的每一個案子,帶給他的都隻有興奮與成就感。

總是和自己過不去的法醫先生大概都能算是他人生中為數不多的挫折了。

而這樣順遂又聰明的少年人,自然很難有足夠的敏銳,去覺察那些潛藏的危險,直到有朝一日遭受迎頭痛擊。

目前來說,他顯然還不夠痛。

“你知道,嘴上說要殺死但是一直不動手的話,會有點像情……”係統的最後一個字輕得幾乎聽不見了,“趣。”

“那我現在回去動手。”回到解剖室的黑澤醫生麵無表情地說。

“不不不我開玩笑的,”係統反應很快,連忙道歉,“我錯了,我馬上就把報告寫好。”

黑澤陣冷笑一聲,係統隻覺陰風陣陣,終於感覺到一點與屍體同在的寒意。

總覺得,雖然宿主比想象的溫和一些,但又比預估的狠一點……到底是怎麼回事嘛。

係統半晌沒敢說話,與此同時,解剖室邊上的電腦自動開機,驗屍報告的界麵迅速出現在屏幕上,填寫速度和拯救世界的時候也差不了多少。

沒多久該寫的報告就寫完了,屍檢這邊還沒結束,係統不知該不該開口彙報,糾結半晌,還是醫生先開的口。

“所以,”他涼涼地說,“工藤新一是主角?”

“woc你怎麼知道的。”係統脫口而出。

算起來係統根本沒有用心隱瞞。

又是“故事”,又是“唯一不能殺”的特殊身份,幾乎是把暗示拍到臉上了,它現在表現得如此驚訝,倒讓黑澤先生覺得有點好笑。

但他沒在這上麵糾纏,係統是真傻還是裝傻,對黑澤先生而言並沒有什麼區彆。

他敷衍地給了個答複:“猜的。”

這份敷衍係統倒是聽出來了,隻是也沒立場讓人家認真解說推理過程,於是默了一會兒,囁嚅道:“你真的需要我解說嗎,感覺什麼都能猜到了。”

“不至於,”黑澤陣算不上安撫地說,“我懶得思考。”

沒等係統想明白“這是不思考的效果嗎?”,他就又說道:“這麼說,從故事的角度上,我應該是反派。”

“你這不是想得很清楚……”係統嘀咕,“為什麼偏偏對自己的反派身份這麼肯定啊。”

“我都想殺主角了。”黑澤先生聳肩。

不過,以偵探為主角的故事,應該是探案為主的吧……感覺這個反派位很雞肋啊。

真是毫無反駁餘地的發言,係統歎了口氣,但很快聲音昂揚起來,還打開屏幕在宿主眼前放了個閃閃發光的大拇指:“是頭號大反派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