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 / 1)

自從上次照片風波後,張佳霖每日循規蹈矩,按部就班地去公司訓練,對駱文其撒嬌賣乖,事事順著,想將兩人的關係修複至從前,生怕觸碰逆鱗功虧一簣。

上午的訓練結束,張佳霖照例去一樓取讓私房送來的午餐,拎著飯大搖大擺往經紀人辦公室去。

飯點工作樓層沒什麼人,就算有大家也眼觀鼻鼻觀心,從不把這些彎彎繞繞拿到明麵來講。

張佳霖走到辦公室門前,隱約聽見了交談聲,他眉頭微微皺起,伸手輕叩門扉。

叩叩——

裡麵的聲音驟然消失,過了片刻房門被拉開。

一個戴著工牌的男人從裡麵走出來,向他點了個頭打招呼,隨即擦身離開。

張佳霖眯了眯眼睛,他認識這個人,公關部的。他揣著滿肚子疑慮,走進辦公室,駱文其半倚靠在辦公椅裡,單手撐著額角,一隻手捏著鋼筆遲遲未動,似乎很苦惱的樣子。

少見駱文其如此頭疼,難道有什麼事情發生?

張佳霖心裡有些打鼓,不動聲色地湊近書桌,視線掃過密密麻麻的黑字,敏銳地捕捉到了“檔案”兩個字。他收斂心緒,輕聲慢語:“駱哥,我帶飯過來了。”

駱文其伏在案前,翻閱著工作文件,邊看邊落筆寫寫畫畫,一眼都沒看他:“放下吧。”

張佳霖嘟起嘴,嬌聲嗲語:“不要,我想陪駱哥吃,我等你忙完嘛好不好?”

駱文其沒吭聲,放下筆,忽然抬起頭。他推了推金絲邊眼鏡,掩著眸光,語氣聽不出喜怒:“佳霖,你該識趣些才對。”

張佳霖心裡咯噔,迅速回顧剛才有沒有說什麼觸及駱文其的逆鱗。他仔仔細細搜尋了記憶每個角落,沒什麼問題,況且最近並沒有做什麼惹惱駱文其的事情啊,又去哪裡碰了釘子來找他的不痛快。

他心裡不爽,麵上還是做足了可憐樣,咬著嘴唇,以不變應萬變:“駱哥忙,我不該打擾的,我把飯給你擺好就走。”

駱文其沒作聲,直直看著他。

張佳霖揣著滿肚子狐疑,把飯菜擱在旁邊茶幾上,半蹲下身,磨磨蹭蹭地拿出來擺放,一邊擺一邊豎起耳朵聽著身後的聲音。

駱文其從座位上起來,緩步靠近沙發,停在咫尺出沒再動作。

張佳霖擺放完,扭身仰頭:“駱哥,你忙完了?現在要吃嗎?”

“佳霖,上次我應該已經跟你說過了吧?”駱文其不答反問,“不要在我麵前玩花花腸子。”

張佳霖迅速起身,這次帶了些許底氣:“駱哥,我又玩什麼花花腸子了?我最近做什麼你應該都看在眼裡才對,難道現在給你送飯送菜,也能叫花花腸子嗎?”

他直視那雙眼睛,摸著心口,深吸一口氣,先下手為強:“駱哥是不是不喜歡我了?你膩了我對麼?娛樂圈那麼多鶯鶯燕燕,比我漂亮的多,比我識趣的多……我知道你不缺我,往你身上貼的人一大堆,誰都比得上我,可他們能有我對你真心嗎?”

換作以往,駱文其一定會再次因為這套服軟賣乖而憐惜,但這次不同。他麵不改色,看著麵前人楚楚可憐的容顏,隻覺心煩。

駱文其揉了揉眉心,擺手打斷張佳霖的苦情戲,走回辦公桌前,不耐煩地打斷:“彆跟我一哭二鬨,你自己耍了什麼花花腸子不清楚嗎?在我麵前裝得無辜已經夠多了。”

“你要清楚,隻要新藝傳媒一天不倒,除了靠我,沒有其他的出路,隻要你們的賣身契還捏在新藝傳媒,你們的富貴路就永遠還捏在我手裡。”

“你想單飛,也要掂量自己有沒有這份能力。”駱文其看了一眼桌上散開的文件,嗤笑著歎氣,“佳霖啊,你連CASIMO的雜誌都簽不下來,我要給你多少資源才能捧得起你?你難道以為自己真能靠著一張單人專出人頭地不成?”

張佳霖聽到後半句,臉色微變,唱片的事情怎麼會好端端傳到駱文其耳朵裡?

他倉皇起身奔向辦公桌附近,雙手撐著桌子,拿出慣用伎倆,茫然驚愕,一張漂亮無害的臉上全是不知情。

“這是什麼表情?”駱文其笑了,抬手捏起張佳霖的下巴,左右掰了掰,“敢背著我談資源不敢承認?是篤定我會不知情,還是篤定你能先斬後奏,靠著單人專一炮而紅,從此擺脫我?”

“嗯?”駱文其下手重了點,掐得張佳霖頜肉發紅,“怎麼不說了?剛才不是那麼有底氣,楚楚可憐地打感情牌,我以為你至少已經想到了應付我的方式,結果還是權然沒有準備嗎?”

“佳霖,是不是要吃些苦頭才能明白如何生存?是出道之後太過順風順水,還是我過於驕縱,縱得你無法無天。”

駱文其摔開張佳霖,從桌子上抓過其中一遝,重重摔在張佳霖身上:“真是我把你慣壞了,你該吃些苦頭長長記性了。”

嘩啦——

紙張砸了滿身,散落一地。

與上次不同,這次情節可是嚴重了太多。張佳霖腦子宕機了半秒,一屁股坐在地上,顧不上裝柔弱可憐了,迅速仰起頭:“駱哥——”

“編的借口留給自己聽吧。”駱文其冷言冷語,“許總那邊你不要再接觸,世紀唱片的單人專你也彆再肖想了,隻要我還在新藝傳媒,就沒這個可能,滾出去吧。”

張佳霖哪敢真的滾,這要是滾了,不僅這段時間的努力白費了,和駱文其的關係也要徹底冰點。但現下的狀況,如果苦苦哀求反而得不償失。

藝人自己拉資源在娛樂圈屬於常事,一般經紀人並不反對,畢竟能有資源於雙方都是好事。

但駱文其不一樣,最為反感藝人擅作主張,越過自己做事情。

他知道唱片的事情遲早會落到駱文其的耳朵裡,也做好了拿成績去給駱文其喂定心丸的對策和準備,世紀唱片是新起來的公司,資源不一定最佳,但一定會在質量和通告下狠功夫,成績至少不會太差。

他了解駱文其,事事以利益為主,所以如果結果良好,過程觸及逆鱗,對方也會因為成績而選擇既往不咎。

但沒想到東窗事發,會在還未定論前就落入駱文其耳朵裡,這樣一來倒還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完完全全扭曲了整個事情,不僅丟了合作,還忤逆了駱文其,兩頭不討好。

張佳霖抖著嘴唇,死馬當作活馬醫:“駱哥,許總的唱片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說過看好我想給我出專輯,但酒局生意場那些話您是知道的,聽聽就算了,我根本沒放在心上!”

駱文其懶得聽那些千篇一律的說辭:“出去,彆讓我再說一遍。”

張佳霖隱在袖子下的拳頭緊了緊,撐著地麵從地上爬起來,他屁股剛抬起半寸,視線落在零零散散的紙張上。

世紀唱片的合同夾了幾張資料,上半部分被擋住了,他眯起眼睛努力對焦,看清下半部分的瞬間,身體微僵。

如果沒看錯,那兩份夾雜的資料,是鬱鳴的簽約檔案和評估報告。

張佳霖雙眼發散,保持著姿勢沒動。

駱文其沒多在意,繞開張佳霖坐回桌前,隔著書桌冷淡開口:“最近彆來公司了。”

張佳霖驀然回神,僵直的身形晃了晃。他沉默地從地上爬起來,站直身體,強顏歡笑:“好,駱哥說什麼我聽什麼。”

駱文其沒像往常軟下聲音接這句話,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低垂著腦袋等腳步聲漸行漸遠,門拉開再合上,辦公室重歸寂靜,才抬起頭。

他看了兩眼大門,掃過滿地狼藉,從煙盒裡摸出一根煙點燃。

他不否認張佳霖有姿色有手段,在哄男人這方麵無論床上床下都沒話說,所以自己才能格外偏心,是帶過藝人裡,關係維持最久的,偶爾也說不清到底對張佳霖有沒有那麼一星半點的寵愛。

隻要不涉及利益,還有利可圖,張佳霖做什麼小把戲,他幾乎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連周年演唱會謀算鬱鳴的事情,也沒有反對,甚至縱容張佳霖將鬱鳴拉下高塔。

在一周年演唱會前後,他是有打算放棄組合,改推單人,團體組合隨著VERTEX爆火推出了太多組合,粉絲不再一葉障目,可選性變多,哪怕人氣不高也多種多樣,不會再隻支持其中一個。

這樣下去不出一年,VERTEX就會急轉直下,過了火熱期就會顯露出弊端,所以單飛讓團粉變成固粉才是資源最大化,最恒久的發展。

鬱鳴人氣雖高,但性格實在不適合娛樂圈,渾身帶刺,等過了最炙手可熱的時期,一定會被反複詬病,並不適合長遠發展,更像一朵曇花。

張佳霖人氣中規中矩,自身條件不差,有野心有手段,也願意為了資源舍身,最重要的是聽話。

如果是從前,以張佳霖和鬱鳴的性格,無疑是張佳霖更有價值。可鬱鳴出事之後,性格大變,倒變得懂事很多,會迎合娛樂圈的變化,也願意舍下身段爭取資源,關鍵是變得聽話了,好掌控了。

況且……

駱文其頭疼地吐了一口煙圈,拿起被揉皺的報紙,頭條標題赫然寫著:“……熱度百萬網絡歌曲,疑似當紅偶像鬱鳴私下演唱新歌?!”

剛看到這條新聞,駱文其甚至懷疑是什麼八卦刊又在攪渾水,去網上查了前因後果,慕名去聽了那首歌。

確實是鬱鳴的聲音,彆人認不出來,他不會認錯。

駱文其壓了這麼久的公關,能在一個網絡視頻上引發爆點,還愈演愈烈沒有湮滅的跡象。他當然是生氣了,當即叫了公關部來對峙,這麼長的發酵時間竟然沒有一個人提前通知,擬方案去製止和協商。

公關部倒是有底氣,說沒想過會是鬱鳴,以為隻是聲音相似的人,跑來蹭熱度或者攪渾水。

駱文其都快氣笑了,公司真是養了一幫廢物。

如今這首歌熱度飛升,不少粉絲與路人旁觀而看,有人等著澄清有人等著落井下石,總歸是不可能輕易息事寧人了。

駱文其怎麼能不頭疼,他原是沒打算讓鬱鳴這麼快就回到娛樂圈,想再磨磨鬱鳴,也想再敲打敲打張佳霖。

現在東窗事發,張佳霖又乾出這檔子破事,簡直不讓人省心。

他心煩意亂地抽完一根煙,捏起其中一份合約,看了許久,拿起電話撥號。

電話嘟嘟響了兩聲,略帶慵懶的聲音響起。

駱文其心如小貓撓過,瘙癢難耐,頃刻間平息了翻湧的煩躁。他沉吟半秒,語氣輕緩:“阿鳴,下午來一趟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