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1)

“先生,手續辦完了,感謝您的捐贈。”

“謝謝。”

鬱鳴掛斷電話,收起捐贈的聯絡名片,估算著時間去了江城最知名也繁昌的港口。他要去找上次報亭偶遇的那位街頭藝人。

前世有位街頭藝人Jason,非常有才華,經常在各個人口繁雜的地方即興彈奏,偶爾會在社交平台發布自己彈奏單曲的視頻,但數據反響一直平平,沒得到機遇。

直到VERTEX出事後,樂壇分崩離析,急轉直下,他一曲《撒旦》自己彈奏演唱,以怪誕風格與頹喪的嗓音,爆火到新聞刊登,此後樂壇大洗牌,脫離團曲與資本,開啟了音樂人的時代。

他和張佳霖的個人唱片發布時間相差不遠,卻憑著獨特的曲風遙遙拉開距離,占據高位,幾乎豔壓。

就算是清晨,港口仍然人口密集,上班族與學生黨、遊客,總之顯得十分擁擠。

要找一個素未謀麵的人,說是大海撈針也不為過,碰上是運氣好。

鬱鳴並不急,港口尋人隻是目的之一,這個港口兩岸分布,可以稱得上是江城的金融港,是國際交口,也是那些大集團的駐紮地。

沿港往東看,媲美鐵塔的鐘塔,巨大的古典鏤花鐘,無論從哪裡都能一眼看到,這是江城的知名建築,有著“東方眼”之稱。

東方眼離港幾公裡,是繁華的金融地帶之一,能讓它成為如此熱門的地段,除了知名建築,金氏集團功不可沒。

江城的四大家族,金、李、餘、霍,占據著城市的四個方位,仿佛較真一般,倒是各自帶起了一片繁榮。

鬱鳴遙看鐘樓,金嘉安行跡不定,雖然去金氏集團周圍不一定有收獲,但總歸比按兵不動強,無論如何,都不算是無用功。

他照著原定的計劃,沿港環繞,每個時間點都會在兩個地點停留一段時間。

從白天到晚上,鬱鳴在港口、東方眼,還有報亭阿伯提到的廣場,都轉了轉,不過並沒有遇見想見的人。

天色漸晚,今天恐怕不會有所收獲了。

鬱鳴並不急於一時,無論做什麼,耐心都是基本要領。他每天早出晚歸,連續去了幾天都一無所獲,即使如此也並不灰心,尋人與打獵是一個道理,都是消耗耐心的持久戰。

隔天照舊早起,不過今天沒出門,而是在家等著林楓來送飯。

他這幾天出門很早,沒讓林楓每天來送飯,林楓倒是兢兢業業,每次晚上都會詢問隔天需不需要送飯。

昨晚林楓照舊來電,鬱鳴算了算時間,也差不多了,沉澱這麼久該有人坐不住了。他沒有回絕,告訴林楓明天不出去,讓對方照舊來送一日三餐。

林楓九點前準時抵達,拎著飯菜走進屋內,熟練地換鞋把菜品擺在桌上:“阿鳴哥,想著你這幾天可能沒好好吃飯,我今天帶了些你愛吃的。”

很豐盛的早茶,林楓一向是個得力的助理。

他沒吝嗇欣慰,落座埋頭吃飯。

林楓順手收拾起了家務,一眼看到了沙發上散落的精致禮服與華貴飾品,每一件看起來都價值不菲。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揣著滿肚子嘀咕,問:“阿鳴哥,這些衣服要不要收拾下?”

鬱鳴頭也不抬:“收起來吧,這幾天忙著忘記收了。”

“新送到的禮服嗎?之前沒見過。”

“嗯。”鬱鳴沒多做回應,慢條斯理地吃飯。

林楓也不便再問,眼神反複打量著這幾件禮服。他從鬱鳴剛出道就跟在身邊,自家藝人衣櫃有什麼品牌讚助和禮服,全都一清二楚,這幾件衣服明顯不是之前的。

他收拾的同時,留意著這些衣服和飾品的品牌,發現是Monica的當季新品,暗暗心驚,不由偷瞟了一眼鬱鳴。

Monica一直隻讚助頂級藝人,難道……

林楓收起心緒,得力細致地將客廳收拾乾淨,他抱起沙發上的禮服飾品,自顧自地往臥室方向走。

“臥室不用收拾。”

身後傳來冷不丁的聲音,林楓心臟下意識一縮,“哦哦”兩聲,疑惑地看了一眼臥室,還是將衣服放在了沙發上。

“阿鳴哥,午飯和晚飯你想吃什麼?”

“不挑,你看著買吧。”鬱鳴吃完早茶,擦了擦嘴,“晚上就不用了,我要出去。”

林楓眼睛轉了轉,“嗯”了一聲:“那明天呢?”

“明天……”鬱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態,“隻送午飯吧,早上就彆來了。”

“好的。”

林楓送完飯,收拾完房子,沒有什麼留下的借口,將垃圾打包帶走,暫時離開了鬱鳴家裡。

送走不速之客,鬱鳴站在沙發邊上,伸手撫過禮服。

Monica的禮服是他昨晚特意拿出來放在沙發上的,這套禮服原是在未出事之前,Monica為了讓他出席月底時尚晚宴送過來的,駱文其親手轉交給他的,除了兩人無人知曉。

不過剛送來沒兩天,還沒來得及拆,就出了這麼大的風波,對方也不知道是忘了還是財大氣粗,一直沒來要。

鬱鳴從禮服上收回視線,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簡短乾脆:“明天上午來一趟。”

*

林楓出了門就迫不及待打電話:“佳霖哥,我從阿鳴哥家裡出來了。”

“怎麼樣?”

“行為倒是很平常,阿鳴哥平時也這樣。”林楓頓了頓,“不過我在他家沙發上看到了Monica當季新款禮服,看起來像是讚助。”

張佳霖沉默片刻,語氣微妙:“你確定沒看錯?”

“沒有,阿鳴哥所有禮服我都有數,Monica這套禮服我沒見過,而且還是上個月發售的,當季新品,我有印象。”

“……”

“還有,阿鳴哥說今晚不讓我送飯,明天也要我隻送午飯,好像有什麼事情一樣。”

“嗯,彆的呢?”

“沒了……對了。”林楓猶疑,“阿鳴哥今天沒讓我進他房間,以前從來不會,上次醫院也對我態度有些微妙,會不會是懷疑我了?”

“你又沒在他麵前露出什麼端倪,怎麼會?”張佳霖說,“不過他輕生之後性格確實有些讓人琢磨不透,大起大落之後造成的吧,不用多想,你這兩天送飯繼續留意下。”

“好的。”林楓頓了頓,“對了,佳霖哥,之前說的……”

“好好辦你的,我不會食言。”

嘟嘟——

一通電話結束,林楓思來想去今日與鬱鳴接觸,還是留了個心眼。他第二天並不是正午才去,十一點就拎著飯去了鬱鳴那裡,剛走到小區門口,一眼看到熟悉的越野車。

他記得這輛車似乎是何為禮的。

林楓心思亂閃,拎著飯加緊腳步,一路小跑,在一層候梯處撞見了何為禮。他怔愣,沒想到能這麼快就遇見,喘著氣打招呼:“為禮哥。”

何為禮姿態慵懶地站在電梯口,手裡拎著兩個購物袋,裝滿了吃的和日用品。他聽見打招呼,打著哈欠扭頭,眉眼之間都是不耐煩。

林楓不擅長和這位打交道,尷尬不已:“你也來看阿鳴哥?”

何為禮沒什麼好臉色,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夾槍帶棒:“少管。”

“……”

林楓立刻噤聲,電梯抵達,兩個人一齊走進去,他極有眼力見地站到了角落,拉開兩人的距離。

十幾樓很快,林楓拎著飯和何為禮一前一後抵達鬱鳴家門前。他看著對方騰不開的手,自告奮勇,上前一步敲門。

不多時,門被拉開,鬱鳴麵上意外一閃而過,來回掃了兩眼,忽然對他開口:“飯給我,你回去吧。”

林楓一愣,忙不迭把飯菜遞給鬱鳴,看著何為禮進屋,大門關上。他思及剛才的場景,滿肚子的疑慮藏都藏不住了,著急忙慌地跑到樓梯間打電話。

*

何為禮沒睡好頭疼欲裂,把買來的東西隨手扔到地上,嘴裡念叨:“不是,你這是把我當助理呢?大早上喊我來你家就是給你買兩兜東西?”

他說完簡直憋屈,昨晚鬱鳴忽然打電話讓他去家裡,還滿肚子琢磨,鬱鳴到底是想翻舊賬還是乾什麼,不過鑒於是頭一次主動邀約,他還是沒耐住誘惑和好奇,想來看個究竟。

結果今早一通電話把他喊起來,擺著架子下命令,讓他來之前去超市買點吃的和用的過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竟然還真的乖乖照做了。

“你可以不來。”鬱鳴冷淡地彎腰提起東西,從裡麵挑挑揀揀,拿出豔俗的藍毛巾扔到何為禮臉上,“你是沒眼光還是沒品位,這毛巾能用嗎?”

何為禮看著從自己臉上滑落在地的毛巾,深呼吸一口,壓抑著怒氣,咬牙:“鬱鳴,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在我麵前擺什麼——”

“不用這個牌子。”鬱鳴把牙膏摔在何為禮身上,冷聲打斷。

何為禮怒目猙獰,氣笑了:“你是不是覺得我挺吃你這套?把我當狗耍呢?”

鬱鳴從購物袋裡拿出牙刷,上前一步,用包裝戳在何為禮的喉結上,眼神帶著輕蔑與冷淡:“難道不是嗎?”

何為禮喉結滾動,舌尖掃過後槽牙,瞥了一眼鬱鳴,沒作聲。

他確實還真挺吃鬱鳴這套,尤其是那股冷傲高高在上的勁,以前惦記鬱鳴,臉是一部分原因,性格與氣質是另一部分原因。

不知道為什麼,鬱鳴現在比以前多了些莫須有的氣場,那雙眼裡除了冷傲,還有看垃圾的情緒,簡直更帶感了。

他憋了半天,草了一聲:“你叫我來不會就因為這個吧?”

鬱鳴斜睨一眼,語氣淡然:“許你給我下藥,不許我讓你跑腿?”

何為禮一頓,端詳著鬱鳴的表情,似乎並沒有生氣,反而像隻高傲撒嬌的貓,倒是有幾分討喜。

實在意外鬱鳴針對下藥這件事情的態度,轉性了不成?

他沒多想,嗤笑一聲,伸著懶腰:“你多大了,幼不幼稚?過意不去你給我下回來唄。”

“我沒你那麼無恥。”鬱鳴拎起飯,頷首,“不讓你白跑,請你吃飯。”

“切,就這?”

“不想吃就走。”

“我又沒說不吃。”

何為禮大搖大擺走進屋內,擼袖子拉開椅子,大爺似的坐下。

鬱鳴提醒:“飯前洗手。”

“……窮講究。”何為禮嘖了一聲,沒好氣地拍桌起身。

何為禮洗完手回來,張望一眼,鬱鳴布置的飯菜看起來都很簡單,他走到餐桌前,得便宜賣乖:“吃的什麼破東西,看著就垃圾食品,下次我給你帶點好菜。”

鬱鳴沒回答,手指叩了叩桌麵,示意閉嘴吃飯。

何為禮滿臉不爽,聳肩:“破事真多。”

兩人共進午飯,沒有劍拔弩張和唇舌相譏,放在以前是根本想都想不到的事情。午飯後何為禮還有事情,也沒久留,吱吱哇哇亂叫了一通就跑了。

臨走前何為禮給了鬱鳴一張會員卡,嘴上不積德,讓他以後吃飯訂這裡,錢從會員卡賬上走,算請他。

鬱鳴兩指捏著會員卡的邊緣,垂眸打量,江城知名私房菜的會員卡,很難弄到,何為禮的性格確實適合娛樂圈,平時雖然脾氣不好,但酒桌阿諛奉承,很會來事,沒少結交名流權貴。

張佳霖能忍受這麼久圖的還不是價值和人脈,何為禮在某些方麵,很容易拿捏,加之兩人又關係“匪淺”,稍稍給點甜頭拿在手裡,簡直是不可多得的登雲梯。

鬱鳴走到垃圾桶旁邊,兩指一鬆,會員卡直直墜入垃圾裡,頃刻就被油水包裹。

他轉身走向衛生間,按壓了兩泵消毒水,麵無表情地搓著手。衝洗乾淨,他伸手抽毛巾,餘光看到了在洗手台邊緣的指環。

鬱鳴捏起那枚指環,仔細看了兩眼,是何為禮常戴在食指上的那枚,上麵還有英文刻字。

他勾起唇角,把指環攥入掌心。

簡單收拾完,已是下午,這個點抵達東方眼,步行轉一圈,正是港口上人的時候。

鬱鳴全副武裝,按計劃出發,在東方眼未能找到收獲,不緊不慢地朝著港口去。

落日餘暉,焰火燒著雲層,橘紅的光芒灑在水麵上,泛起波光金輝。

他隨波而走,混在川流人群中向前移動,剛靠近地道口,聽到一串悠揚的吉他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