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1)

鬱鳴說完這句話,呼吸慢下半拍。

今天的目的,其實毫無把握,靠的是賭。

他和金嘉安並無過交集,關於對方所有信息,都是前世聽到那些人談及,以及新聞報道、調查收集來的。

但前世那些零碎的信息,並不足以概括這個人,隻能稱得上是冰山一角。

他緊盯著那道挺拔的身影,不敢露半分膽怯。

後花園的光線有些昏沉,金嘉安矗立在哪裡並未動作,眸光從他身上輕輕掃過,一秒不足便收回。

鬱鳴無意識攥緊掌中碎片,混沌的大腦抽出一絲清明,飛速運轉,還未思尋出對策,腳步聲重新響起,從清脆到沙沙,由遠至近。

那雙皮鞋在視野裡越發清晰,穩健前行、緩步落定,尖端抵上他的膝蓋,不遠不近,一厘之差。

濃烈的壓迫力落於周身,鬱鳴不由繃緊脊背,很快仰起頭,淡然又平靜地望向麵前的人,輕輕朝前遞出手腕。

金嘉安身形輕動,彎腰俯身,居高臨下地俯瞰,肆無忌憚又富有侵略,帶著審視的目光掃蕩著身上每一寸。

鬱鳴看不清那張臉具體的表情,隻見骨骼分明的手落於視線下方,托住領巾輕撫。

他保持著姿勢任其逗弄,那雙手忽的發力,指尖勾起領巾,手腕猛被勒得一緊,而後頭頂傳來輕輕的聲音,似笑非笑,添了些意味不明:“狼狽的寵物,當然要被主人帶走。”

沉而醇厚的嗓音回蕩在耳畔,鬱鳴肩胛鬆展開,謠傳真假參半,不論其他,至少金嘉安不抗拒“美色”。

他順從地起身,任由對方將自己帶走。

金嘉安牽著他從後花園繞到後門,路邊停靠在一輛黑色轎車,乍一看不夠起眼,但卻是金嘉安出行的標誌性車輛。

鬱鳴不動聲色,目光快速從車身上掠過。

前世金嘉安出席唐華生生日宴並沒有準確的信息,隻有兩條新聞,宴會前聲稱會抵達,宴會後又被拍到車輛停靠後門,疑似秘密與唐華生洽談。

他也是靠著這兩條線索,才想放手一賭的。成算省去了一個大費周折的接近方法,不成也並不是一無所獲,總之,能接近金嘉安的方法他都要竭力一試。

兩人剛從後門走出來,司機腿腳麻利地拉開後門,低頭不語,對一切都漠不關切,靜候主人家上車。

金嘉安帶著他走到車門前,鬆開領巾,頷首示意。

鬱鳴掃過敞開的車門,不僅沒有動作,反而逼近男人一步。

他用直白不畏懼的眼神注視著對方,舉起被捆縛的雙手,抬顎歪頭,露出線條分明的脖頸。

金嘉安麵色平靜,看不出喜怒,半晌才彎腰,打橫將鬱鳴抱進車裡。

車門隨之緊閉,鬱鳴低下頭,打量了一下現狀,自己側坐在金嘉安的腿上,抬著捆縛的雙手,這個姿勢不用久待,現在就很難受。

鬱鳴動彈了一下,雙膝分開改成跨坐,正對著金嘉安。他想了想,往前又挪了一寸,用捆住的雙手環住對方脖子,讓兩個人的姿勢更加親密。

金嘉安不作反應,仍然是那副冷冷的姿態,任由他在身上折騰,隻是伸手從扶手台拿出一個鐵盒,熟練地單手打開,從中抽出一根雪茄,嫻熟夾起,舉到兩人中間。

鬱鳴瞥著那支雪茄,明了含義,上車時注意到扶手盒中放了雪茄剪。他伸手要去取雪茄剪,還未偏半寸,下顎就被大掌捏住。

他動作一頓,垂眸掠過近在咫尺的手,淡定地抬眸望向金嘉安,詢問意思。

金嘉安將雪茄前移一寸,抵在他的唇縫,淡聲道:“咬開。”

端著紳士品性,做著暴徒行徑。

早就聽聞金嘉安對待床伴並不溫柔,說是“暴君”也不為過,手段花樣多了去。他翻閱到這條小道消息時波瀾不驚,論手段與花樣,誰能有他上輩子遭受的多?

鬱鳴毫無動容,垂下眼瞼,輕啟嘴唇,咬住雪茄。煙草的氣息彌散在口腔,他從容淡定,牙冠一合,輕磨兩下,將雪茄頭咬開。

鬱鳴含著雪茄頭,沉吟下一步怎麼辦,吐與不吐?

他微微皺眉,看了一眼正前方,茄衣被粗暴啃咬破壞,上麵還殘留著些許唾液,看著有些可憐。

金嘉安並不在意,翻開金屬打火機,湊到雪茄前,火苗簇燃,火舌舔舐著茄衣與煙草,迅速點燃。他裹吸雪茄,淺吐雲霧,隔著嫋嫋煙霧,語調低沉地命令:“吞下去。”

鬱鳴麵不改色,半分沒有遲疑,把雪茄頭吞入腹中。

彌漫煙霧遮住了金嘉安的眼眸,窺探不清此時此刻,這個人究竟在想什麼。

逼仄的車廂,兩人呼吸交錯,煙草與雄性氣息在鼻間縈繞。

鬱鳴躁動的渴望又被撩起,不是他浪/蕩不已,實在是藥效猛烈。他心底暗罵一句,低低喘息,忍不住在金嘉安腿上動了動。

他儘量克製動作,但人類最難應對的情感之一,無外乎欲念,尤其是這樣的情況下,壓抑反而適得其反。

身下人也並非聖人,隨著他輕慢撩撥,也給予了相應的反應,不過也僅此而已。

金嘉安仍然隻是裹吸著雪茄,半點動作和意圖都沒有。

雪茄燃底,司機駛入莊園,緩緩停靠在一棟樓前。

金嘉安按滅雪茄,抬手拍了拍鬱鳴的屁股,默不作聲地示意。

鬱鳴此刻已是難以自持,腦子混沌不已,雙眼迷離發散。他艱難地抬了抬屁股,意識掙紮,還未醞釀完,許是主人家耐心耗儘,雙手環下,托起屁股,將他抱下車。

他迷迷糊糊,被金嘉安半托著臀一路抱回了主樓裡,不記得走了多久,隻記得一路搖搖晃晃,時而平穩時而坎坷,然後就被扔在了軟榻中。

鬱鳴陷在柔軟床褥中,半舉雙手,對著朦朧的昏黃燈光半眯起眼。

一道黑影遮住光線,伸手攏住被禁錮的手腕,粗暴地按到他頭頂上,隨之傾身而下。

*

窗外景色更替,濃黑夜幕一點點拉起,揭出熹微晨光。

黑色轎車停在主樓大門外,半刻鐘過去還沒挪地方。

副駕駛的男人炯炯地盯著窗戶,恨不得燒出兩個窟窿。

司機打了個哈欠:“小陸,你又不是不知道金總幾點起,大早上非要把我拽起來跟你一塊遭罪乾什麼?”

小陸叫陸桐,金嘉安一直帶在身邊的親信,從小一起長大,十幾年的情感,人人都知道他是金嘉安最信任的人。

他舉起手表指了指:“六點半,距離金總起床出門還有半小時,你真這麼著急,怎麼不直接去找他?”

陸桐收回目光,簡直幽怨:“王叔,不是您說嘉安少爺昨晚帶了人回來,叫我彆去的嗎?”

王叔一噎,嗬嗬笑了兩聲:“忘了。”

兩人正互相抱怨呢,主樓大門開了又合,露出一道筆直的身影。

金嘉安不緊不慢地出來,他向來沒有多睡的習慣,無論有多“繁忙”,都會清晨起午夜前睡,是嚴格的自我約束。

他剛走出門,陸桐就急匆匆從副駕駛出來,拉開後門,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金嘉安瞥了眼急切的人,穩穩坐進車裡,簡言:“領帶。”

陸桐低頭一看,領帶打歪了。他揚手帶上門,鑽入副駕駛,邊重新打著領帶,邊探出身子:“昨晚堵到洪建廣了,不過,沒有什麼太關鍵的信息。”

金嘉安早已預料:“洪建廣還沒到病急亂投醫的地步,現在就吐出來,他還拿什麼製衡與自保?”

陸桐也清楚這種事情,非一日之功,尤其對方還是個光滑的泥鰍,想套出關鍵信息,就更加費力。

想到這裡,頗有幾分無奈。

調查與監視洪建廣也有一段時間了,這人是新藝傳媒的財務,和唐華生在窮困潦倒時是患難兄弟,常言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唐華生報了洪建廣的鬥米之恩,洪建廣卻恩將仇報,掌管著新藝傳媒的重大命門,以公謀私,挪用公款填自己賭博高利貸的窟窿。

這段時間新藝傳媒資金鏈出現問題,洪建廣無法巧妙挪款,高利貸的壓迫之下走投無路,這才讓他們有機可乘。

正逢昨夜唐華生生日宴,是個捉鱉的好時機。

原以為洪建廣幾方高壓之下,肯定會招供,事實上雖然交代了一些情況,但十分狡詐,避重就輕,沒什麼可用的信息。

陸桐組織了一番語言,一字不落地將信息傳達,眉頭微微皺起:“信息目前就這麼多,洪建廣在新藝傳媒資金鏈上東扯西扯,沒落下重點,反而一直在情緒化的抱怨唐華生和他的大兒子唐知逸。”

金嘉安眼底的光蕩了蕩,沒接這句話,說:“繼續盯著吧。”

陸桐了然,又問:“那你覺得洪建廣嘴裡的話,有可信的嗎?”

金嘉安搖頭,淡聲道:“但他如果聰明的話,就該知道吐出這些東西才有一線生機,否則他的存在對唐華生就是一種隱患。”

“也是。”陸桐點頭,就目前他們手中的已知消息,無論哪一條都足夠唐華生吃一壺。

“不急,他不想說有的是辦法讓他說。”

金嘉安雙手自然垂落,十指相扣,語調輕慢:“也不知道昨晚我奉上的大禮,唐老板滿不滿意,且看看吧。”

陸桐說著遞出一份文件:“哦對了,這是根據昨晚洪建廣交代完,查的一些資料。”

金嘉安接過來翻了翻:“繼續找人盯著洪建廣,他還有用武之地。”

“是。”

金嘉安把資料放到一邊,說:“王叔,昨天的文件呢?”

王叔專注地開著車,衝副駕駛人的,努嘴揶揄:“陸特助,麻煩你動動手,東西在你腿前。”

陸桐從儲物箱翻到文件,是本簡曆,很薄,足以看出這個人履曆不夠豐厚。他隨手翻開一頁,被簡曆右上角漂亮的三寸照吸引。

金嘉安搖開一半車窗,漫不經心地補充:“這個人查查底細,仔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