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瑾風凝視著倚著窗的側影,不誇張地說,一眼又被迷得神魂顛倒。
娛樂圈的鶯鶯燕燕也見過不少,但像這樣氣質出塵,謫仙般的高潔美人,在這個圈子太少了,他隻見過這麼一位,也是記憶最深刻的一位。
鬱鳴。
唐瑾風記得他,出道時轟轟烈烈,隕落時也轟轟烈烈,令無數人歎氣著說一聲,可惜,白長一副好皮囊,卻是個實打實的花瓶,還是最劣質的那款。
他又何止是好皮囊,根本長了一張想讓人淩/辱的臉,過分美麗與傲慢,想讓人看他在彆人身下承歡時的千姿百態。
唐瑾風被這張臉迷過許多次,不是沒動過歪心思,卻從沒有機會。
正看著那張臉出神,美人忽然轉過頭,漫不經心一瞥,令富麗堂皇的宴廳,和手裡還牽著的小美人,都黯然失色。
唐瑾風口乾舌燥,忽覺下身緊繃,越看火越旺,難以平複。遠水難解近渴,他顧不上趁著這個機會蓄意接近,陪對方玩你追我趕的遊戲了,隻想趕緊找個人泄泄火。
他五指緊收,將身側的小美人往懷裡攏了攏,嗓音喑啞:“寶貝,你的朋友可能沒我著急。”
張佳霖眼珠快速轉動,說:“唐少,彆急嘛,我又不會跑。不送就不送,但是我想先去一趟廁所。”
唐瑾風眼神驟然渾沉,手慢慢下移:“我陪你?”
“討厭……”張佳霖嬌嗔,“是真的去廁所,憋了半天呢,不會連廁所也不讓我去了吧?”
“好好,你去你去。”
張佳霖應付完唐瑾風,扭著腰胯走進無人的走廊,拿起手機發了條短信。
衣兜裡的手機輕輕震動,何為禮喝完杯底的最後一口酒,放下酒杯,忽然伸手到鬱鳴臉前打了個響指:“發呆一晚上了,想什麼呢?”
“除你以外的人。”鬱鳴連眼皮都沒抬,回得不冷不熱。
何為禮剛積攢了一點好脾氣,頃刻間粉碎。他拉著臉,極其不爽地嘖了一聲:“鬱鳴,你他媽什麼意思,跟我裝清高沒完了是吧?”
鬱鳴沒作聲,忽然傾身湊到何為禮身前,眉眼儘顯風情,低聲咬字:“為禮,你……”
何為禮呼吸一滯,眼神發散,滾著喉結半天說不出話。他看著近在咫尺的臉,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身體某處克製不住地蘇醒。
“喜歡嗎?”鬱鳴瞬間變臉,打在臉上的視線滿是輕蔑,連柔情的嗓音都變得冷淡,“這樣對你——很爽?”
何為禮回過神來,意識到被耍了,綠著臉暗罵一聲。他剛抬起手想到了什麼,舔了舔嘴唇,強壓著怒氣,咬牙切齒:“爽,怎麼不爽?我還真得謝謝你獎勵我呢。”
鬱鳴眉毛微弓,走到了一旁,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何為禮哼著聲背過身,拿了一杯紅酒和香檳,眼睛看著周圍,右手快速地朝香檳酒杯中扔了一枚膠囊。
膠囊則融,無色無味看不出半點不同。
他端起兩杯酒,走回剛才的位置,將香檳遞給鬱鳴。
“不喝。”鬱鳴看都未看一眼。
何為禮竟也沒惱,自己端著紅酒品味:“警惕性這麼高,我還能害你不成?”
鬱鳴緘默不言,仍然沒有抬手接這杯燙手的酒。
“彆這麼掃興,都一起出來參加晚宴了,就少端你那清高的架子不行嗎?”何為禮簡直無語,不耐地往前遞了遞,“咱倆都認識這麼多年,我什麼時候跟你低聲下氣過?多少給個麵子唄,陪我和我一杯,湊湊熱鬨。”
鬱鳴不想被其煩擾,接過香檳一飲而儘,反手扔出高腳杯:“可以閉嘴了?”
何為禮眼疾手快地接住透明的杯子,兩指夾著杯腳,靈活巧妙地轉了個圈,將鬱鳴剛才含過的邊緣,抵到鼻下嗅了嗅,露出醉酒的蕩漾。
他不退反進,湊到咫尺:“我偏不閉嘴呢?”
帶著酒意的氣息噴灑在頸側,鬱鳴滿腹惡心地想躲開,剛邁出一步,身體過電渾身癱軟,眼前的景象也模糊重疊。他腳步停頓,摁著額頭,越努力對焦視線越模糊,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何為禮見他忽然踉蹌,主動攙扶,故意道:“怎麼了?喝了這麼點酒就站不穩了……阿鳴,你的酒量該鍛煉了。”
酒有問題。
鬱鳴將力氣集中在手肘,狠狠擊打對方柔軟的腹部。
“唔——媽的!”
何為禮麵容扭曲,弓起身體,他見鬱鳴想要跑走,動作利落地將人拉了回來,禁錮在懷中,低罵:“下了藥你都這麼不老實,真烈性,沒事,我就喜歡你這個烈性勁。”
鬱鳴拚儘全力地掙紮,但身後的人力氣更大,將他完全禁錮在懷裡,半拖半拽地帶出宴廳。
宴廳熱鬨雜亂,根本無人發現兩人的異樣。
鬱鳴被帶進無人經過的走廊,他愈發朦朧,被扶到樓梯前徹底失去了意識。
懷中人陡然變沉,何為禮看著肩窩精致的睡顏,伸手貪戀地撫摸了一把。
真嫩。
大腦冒出這兩個字的同時,身體產生了強烈的反應,何為禮倒吸一口氣,換了個姿勢,將鬱鳴打橫抱上二樓。樓上都是休息的客房,二樓有四間,東南對門兩間,正北並排有兩間。
他往東南各看了一眼,視線在掛了個標牌的房門上停留半秒,徑直走去。
屋內遮著厚重的窗簾,黑沉沉一片。何為禮反手帶上門,把人粗暴地扔在床上。他站在床邊,撥了一通電話:“搞定了,然後呢?”
“等著。”
“等著?”何為禮視線挪到床上,看著陷在柔軟床褥中的人,剛才肌肉相碰的手感縈繞在心頭。他口乾舌燥,感受著身體的催促,不爽道,“你有沒有準?人都給你弄來了你讓我等著?”
“說了多少次要耐心,讓你等著你就等著。”
“等不了,我現在就要/草/他。”何為禮恨恨說完,電話裡傳來掛斷的嘟嘟音。他撂下手機,眉毛一橫,冷笑著吐了句臟話,“草,他媽了個逼耍我呢?”
何為禮盯著床上的人,解著領帶正要湊下去,電話鈴聲再次響起。他撿起電話,看見來電顯示,暗罵一句,按下接通。
不長不短的半分鐘,何為禮掛完電話,深深望了一眼鬱鳴,低罵幾聲,係著領帶走出房間,將門重重關上。
與此同時。
張佳霖從廁所出來,走到唐瑾風跟前,遞出受傷的手,嬌聲軟語:“唐少,剛才衝了水,手更疼了。您說的醫藥箱在哪裡,帶我去找一下好不好?”
小美人去了一趟廁所更加嬌豔欲滴,唐瑾風簡直迫不及待,抓過他的手,用手掌蓋著鮮紅嫩肉:“當然沒問題了,該我親自給你上藥。”
張佳霖咯咯一笑,食指撓了撓唐瑾風的手心,兩人四目糾纏半晌,在眾人的歡聲笑語中前後離開。
二樓空無一人很安靜,張佳霖一眼看到了房門上掛的牌子,他轉了個腳尖,拽了拽旁邊的人,嗓音多了幾分黏膩:“唐少,這邊。”
唐瑾風此時已是色迷心神,顧不上其他,完全被張佳霖勾著走。
兩人親昵相擁,跌跌撞撞地走進房間。
木門半敞,一進屋內,唐瑾風就原形畢露,雙手肆無忌憚地在張佳霖身上亂摸,扭打糾纏。
漆黑的房間在糾纏中忽亮,緊接著,一隻白皙的手拽過門把手。
“砰——”的一聲,房門緊緊閉上。
樓道恢複安靜,黑沉的樓梯間拐角處,一道黑影動了動,露出半張漂亮的臉。
朦朧光影下,鬱鳴的半張臉忽明忽暗,他半靠在牆壁上,凝視著那扇緊合的門。
兩個小時前——
“你隻需要把鬱鳴搞定。”張佳霖叼著煙,“這點事總辦得明白吧?”
“他什麼人你不知道?說話怎麼像放屁。”何為禮冷哼,“說得這麼牛逼,還跟我在這搞什麼背後動作?”
張佳霖咬著眼屁股,打去一記眼刀。
何為禮嘴上毛病不減,陰陽怪氣:“你還真是看得起我。”
“這點事情就把你難住了,我倒還真是要看不起你了。”張佳霖眉眼堆著不耐之色,“有什麼難的?有的是辦法讓他情願。”
何為禮意會半晌,露出了幾分下流:“草,我說你這麼自信呢,原來是有非常手段。”
張佳霖隨手拋出一個紙袋:“一粒就夠了。”
“行啊張佳霖,真是小看你了。”何為禮捏著紙袋把玩片刻,塞進了口袋裡。他抬起頭,舔了舔唇角,“人給你搞定,給我什麼好處?”
“你不是想睡他嗎?”張佳霖掐滅香煙,“事情辦成,隨你享受。”
“嗬,這是我幫你應得的,也能叫好處?”何為禮不僅不領情,還得寸進尺,眼神下流,“佳霖,吊我這麼多年了,欲情故縱也夠了吧?”
張佳霖瞪了他一眼,不接這個話題,隻問:“你辦還是不辦?”
察覺張佳霖有些惱怒,何為禮聳了聳肩,嗬嗬笑:“急了?求人辦事是你這個態度嗎?”
“你腦子裡除了下流東西沒彆的了嗎?”
何為禮立刻惱了,說:“你很清高嗎?裝什麼,你他媽跟誰都能睡,就是跟我不能是吧?”
“隨你,我自己搞定。”張佳霖說罷要走,“反正你不上鬱鳴,有的是人想上他。”
何為禮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拽住張佳霖:“真他媽服了你,跟我服個軟這麼難是嗎?我說我不辦了嗎?辦辦辦!”
“要辦就好好辦。”張佳霖叮囑,“記住,彆壞我事。”
“嘖,行了,就這點破事有什麼辦不明白的?不就是等你消息去二樓掛牌子的房間嗎,有什麼值得你反複囑咐的。”何為禮揮了揮手,“彆廢話了,少教我做事。”
交談聲漸小,隨著一串倉促的腳步聲,徹底消失。
間隔半晌,鬱鳴從拐角走出,視線在剛才發出動響的位置停留片刻,挪到了二樓的窗戶上。
這兩個人還真是一如既往,手段都下作的相仿。
不過也好,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但凡張佳霖彆出心裁,還真是會叫他有些難辦。
鬱鳴順勢將地形摸清,這個莊園一共有三個門,正門,後門,後花園還有個側門,直通電梯,應該是方便工作人員收拾打掃留的門。
他從側麵坐電梯抵達二樓,找到掛了牌子的房間。屋內窗簾緊合,黑沉沉的看不真切。
鬱鳴摸出手機,打開相機,舉起手機在漆黑的房間掃射。手機在床對麵的電視機旁,出現細微的紅光。他駐足,靠近電視,順著閃爍的光點撫摸,找到一枚微型攝像頭。
前世的經曆教了他很多東西,針孔攝像頭安裝在電視機旁邊,是最低級的方式。
鬱鳴彎了彎唇角,取下攝像頭,在窗簾旁的羅馬杆上,裝上了另一枚針孔攝像頭,而後在原來電視機旁,避開攝像範圍,原封不動重新裝了一枚。
做完這一切,他動作輕慢地離開房間。
*
鬱鳴收回視線,轉身走入樓梯間。他腿腳仍然虛浮,在黑夜裡走得很遲緩,緊抓著樓梯扶手才堪堪找準重心。
雖對兩人會使用的伎倆早有預測,不過這種東西,就算有心理準備也仍然難受。
好在這個藥,正好能派上用場。
鬱鳴整個人頭重腳輕,渾身燥熱,強撐著身體從側門出去,夜裡的冷空氣讓大腦清醒了幾分。
他站在側門艱難分辨了一下方位,順著提前摸過的路線,跌跌撞撞走到附近一處牆沿,難以自持地跌坐在地。
世界天旋地轉,眼前景象越發模糊。
不……不行,現在還不可以,他還有必須要見到的人。
鬱鳴用後腦勺撞了撞牆,試圖用疼痛保持清醒。他呼吸越發急促,餘光看到草叢旁有個碎了一半的高腳杯。
他坐起身抓過高腳杯,狠狠一摔,杯子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
鬱鳴看著手裡碎杯鋒利的裂口,攤開手掌,毫不猶豫地朝掌心狠狠一劃,血珠霎時從破裂的皮肉中溢出,不出半秒流淌了半掌血跡。
疼痛喚醒了半分神誌,他吃痛地深吸一口氣,撿起一片玻璃碎片,攥在掌心,讓疼痛持續擴散。
夜色越發暗沉,掌心的血跡乾了又被染濕,反反複複,早已一片狼藉。
他撐著地,混亂的意識開始飄忽,倒映在玻璃碎片中的瞳孔也開始四散。
就在要撐不住的時候,後花園的青石小路上響起清脆的腳步聲。
鬱鳴緩緩抬起頭,豎起耳朵,眼睛緊緊盯著那條路,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皮鞋踩過青石板的聲音,在空曠的花園裡格外清晰,能清楚感知到腳步聲在這邊逼近。
緊接著,一雙打油的皮鞋映入眼簾。
鞋的主人步履穩健,每一步都踩出了走紅毯的氣場,一步步前行,絲毫沒有駐足的打算。
鬱鳴順著皮鞋向上看去,標準西褲,雙排扣馬甲,深色領帶,將男人成熟健碩的身材曲線完美勾勒。
他視線上移,男人身姿挺拔,濃黑夜色掩藏不住優越出眾的麵龐,他神情淡然,眼底匿著淡漠,舉手投足都帶著十足的壓迫力。
看到這張臉,鬱鳴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
這就是他要等的人,金氏集團現任掌權,金嘉安。
金嘉安年輕狠戾,能從名不見經傳的私生子一朝翻身執掌金氏,成了江城的風雲人物,除了智謀還有昭昭野心。
他想博得金嘉安的青睞,不單是因為金氏集團這四個響當當的大字,還因為金嘉安這三個字。
這個人會與自己的目的,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金嘉安仿佛沒看見牆邊的人一般,依然穩健地前行,半分不曾停留。
鬱鳴忙撐坐起身,一手按在碎玻璃上,忍著疼單手解開領巾。他看著漸行漸遠的男人,氣息不穩地開口:“金總。”
寂靜夜下,後花園乍然響起的聲音,格外清晰。
金嘉安緩下腳步,微微側身,朝牆沿投來了漫不經心的目光。
領巾染上血跡,鬱鳴毫不在意,動作利落地將領巾捆在手上,伸出舌頭勾住領巾末端,咬住用力打了個鎖結。
他舉起被捆住的雙手,眺起迷離的雙眼,喘息著補充。
“您要空手而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