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島秋裡仿佛看出了他的腹誹，又加了一句：“我也用過‘太宰治’這個名字，但殉情才不會找宰科生物。”

太宰治撇了撇嘴，打量了一下對方的衣著：“你是去神社打工的時候跳井了嗎？”霓虹有些神社在忙碌時會招些見習巫女打掃衛生，工作服差不多也就長這樣，大同小異。

身著標準白衣緋袴巫女服的卷發少女聳了聳肩：“也算是吧？”

“唔，疑問的語氣耶。”太宰治故作驚訝。

“你為什麼會以為我是自行自願從平行世界過來的呢？”津島秋裡反問。

“不管你怎麼來的，反正我是不會收留你的。”太宰治道。

津島秋裡眼瞳烏黑，暗沉沉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仰麵遠眺，橫濱那地標建築，一式五棟的那個大樓，即Port Mafia總部，直聳入雲：“那我去找Chuuya，她應該不介意多我一個。”

“哇哦～彼女？”聽到這個不同於“他”的發音，太宰治非常誇張地捂嘴，“黑乎乎的小蛞蝓這下真成了Port Mafia大小姐了誒！”

並沒有半分挪步的津島秋裡：“……好吧，我該想到的。”

太宰治笑嘻嘻地比劃了一下：“看你比我矮那麼多的樣子，平行世界的蛞蝓估計更小隻了耶，不過蛞蝓大小姐小小隻的會可愛一點嗎？”

“至少Chuuya她比你可愛多了。”與眼前這隻太宰治身高差在十厘米以內，在霓虹會因過高被暗嘲的津島秋裡小姐如是說。

“嘁——”太宰治聲音拉長，不知道在嫌棄什麼。

“既然你不是Port Mafia，那就也算是偵探了吧？”津島秋裡問道，卻並沒有待他回答，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那麼，我要下委托。”

“不在工作時間呢～！”太宰治聲音輕快。

“你們原來真的按照時刻來劃分工作的哦？”津島秋裡睜大眼睛，帶著些難以置信，“我該黃昏找你才對麼？”

“……”太宰治看看她，不知為何有一種微妙的被鄙視了的感覺，“倒也不是。你想做什麼？”

“找人呢，”津島秋裡微笑著說，“或者我等她來找你，然後就自然會找到我。”

“誰呢？”太宰治神情冷淡了下來。

津島秋裡微微蹙眉，顯得有些苦惱，但仍舊笑道：“可能是亂步……也可能……總之會來的啦，等等看嘍。”

“嗯？”

“呐，你也可以理解為，我們是一個成員跨越多個平行世界的組織，”津島秋裡這般解釋道，“我失聯了當然會有人聯絡，但是哪位先找來就隨機啦。”

太宰治敏銳抓住漏洞：“你剛剛還說你不是自願來到這世界的。”

“你難道會自願加班嗎？”津島秋裡理直氣壯地反問，“而且出了點意外呀。”

“跨越多個平行世界的組織，”太宰治重複了一遍她方才的說法，“你們組織是……？”

津島秋裡抬眸望月，又緩緩偏頭垂眸望向河水微波中的月影，輕笑一聲：“組織的名字很簡單，‘青雲端’。”

“我感覺你是現編的。”太宰治抱臂而立，毫不客氣地拆台道。

津島秋裡點點頭，卻道：“這個不重要，反正肯定會有人來找我的。”

“你到底是乾什麼的？彆告訴我是神社打掃衛生的。”太宰治仿佛忍無可忍地問。

“大概算是巫女，”津島秋裡沉吟道，“現在可能是來拯救世界的吧。”

太宰治：“……”

太宰治笑得甜美：“反正我是不會收留你的，津島小姐。”

“哦，”津島秋裡恢複了麵無表情，“沒關係，我會跟著你的，太宰先生。”

“你不是號稱要去拯救世界嗎？”太宰治問。

“剛剛看了一下感覺好像沒什麼救的必要呢，”津島秋裡鎮定自若，“就讓它……讓祂崩了吧，或許我還能得到永恒的安寧。”

她看著太宰治，太宰治也看著她，兩隻全都沒有再說話。

一隻屬於本世界的太宰治，另一隻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算是太宰治的生物，就這樣堪稱大眼瞪小眼麵麵相覷地對峙了一晚上，簡直是行為藝術。

也許宰科生物之間有什麼不為外人道的獨特交流方式吧。

……

回到柯學片場。

第二天，晨光熹微，伏特加送來了早點。

一夜無眠的鹿水月從房間裡出來，看到琴酒整裝待發。

“你……”鹿水月歪頭，將欲發問。

“去橫濱，”琴酒直截了當，“你也來。”

銀發少女眨眨眼睛：“有那麼著急嗎？”

“嗯，大概就是這個時間點，我得去橫濱打那個假扮成老太太的太宰治一頓。”琴酒如是說。

鹿水月大受震撼：“什麼什麼？我一定是聽錯了！”

“沒有，”琴酒一臉淡定，或許也可以稱之為麻木，“就是我要去打太宰治一頓。”

“為什麼啊？”鹿水月碧瞳間一片迷茫，她此刻真的很懵。

“不知道，但是不去打他一頓，會一直停留在這個時間循環。彆問我怎麼知道的。”琴酒聲音低沉，語氣平穩。

“不是，等等，”鹿水月伸手下壓，“你不是說世界也就重啟了十次嗎？”

“我不把這種在一天之內反複循環的時間回溯叫作‘世界重啟’，這隻是小事，我不會因此而死。”琴酒非常地冷靜說道，冷靜到冷漠。

“啊，我還是低估你了，阿燼，”鹿水月扶額，“你，呃，應對重啟回溯什麼的，經驗豐富啊！”

琴酒嘴角微抽，極其細微，幾不可察：“謝謝？但並不想要這樣的經驗。”

“但是沒道理啊，這跟太宰治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是你得去打太宰治一頓？真就‘打宰’‘噠宰’了唄！”鹿水月還是無法理解。

“我不知道，但是就是去打他一頓，時間才能相對正常一點。雖然自從……就根本沒正常過了。”琴酒歎息。

“要說你去打人會影響時間線，怎麼也該是你去敲某個高中生偵探一棍子才對吧！”鹿水月吐槽道。

琴酒麵無表情：“或許太宰治也算是偵探吧，這次我還沒見過他。”

“……”鹿水月作思考狀，“我聽說‘武裝偵探社’，‘偵探’隻有那一個，其他人都是‘武裝’——呃，其他人都是‘武’，太宰治是那個‘裝’！”

他們其實一直在用漢語對話，引得圍觀的、將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的伏特加滿臉迷茫。

鹿水月微微停頓，接著說：“但是，為什麼你說的是‘打那個假扮成老太太的太宰治一頓’？就算噠宰他確實是‘武裝偵探社’的‘裝’，他一般也不會假裝成老太太吧——難道他是去騙中也扶他過馬路嗎？”

“差不多吧。”琴酒回道。

鹿水月擺弄著自己垂落如瀑的銀白長發，忍俊不禁：“好吧，他要是真的假扮老太太騙人扶他過馬路，被打也挺活該的。但雖然可以說都算是Mafia，都戴著差不多的帽子，都氣場兩米八，都被叫成‘勞模’，但是……阿燼你也不是中原中也啊！你要去扶太宰老太太過馬路然後撕了他的易容揍他一頓嗎？”

“不，”琴酒聲音毫無波動，“我隻是必須去打他一頓，他必須是假扮成老太太的模樣，其它都無所謂。”

“好沒道理，”鹿水月收斂笑容，“這個邏輯一點也不通順啊，而且也不像什麼‘劇情’，就沒有哪個符合的。怎麼感覺跟規則怪談似的，不遵守規則就死——呃，重啟，時間循環把人困住。”

“這個世界本來就不講道理。”琴酒如此評價道。

“太離譜了……”鹿水月歎氣，“我想我信這是現實了。”

琴酒頷首：“走吧。”

說著以手勢招呼伏特加，轉身出門。

“欸——？等等我呀！”銀發少女急忙跟了上去，“……阿燼你都不問問我為什麼那麼說的嗎？”

琴酒拉開車門，示意她先上車：“你認為隻有文藝作品才需要講邏輯，現實世界沒有邏輯。”

乖乖在後排坐好的鹿水月點點頭：“是這樣的！”

坐上副駕駛座的琴酒偏頭看她：“也有一定道理。”

“但還是感覺武偵宰好無辜的一隻宰哦，”鹿水月沉吟，“事實上我感覺他不一定會假扮成老太太啊。那阿燼你總不能逼迫他去吧？”

“那你就看看這個世界是怎麼時間循環的吧，鹿納。”琴酒似乎不以為意。

“但這真的很沒道理啊，”鹿水月嘀咕著，“雖然現實中是會有很多無厘頭的事情發生，但事後總還是能看出原因的。”

“這件事的邏輯鏈條是：如果我不去把太宰治假扮的老太太打一頓，橫濱就會發生異能力大戰，然後超越者會全體出動，甚至會乾涉到組織的運行，導致組織被迫改變規則，我作為‘Gin’的身份會不複存在，世界意識就會不斷循環這一天。”琴酒解釋道。

鹿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