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水月感覺這個邏輯鏈條槽點太多,她暫時沒想好該怎麼吐。
她將自己那長長的銀發糾纏在指尖,半晌才弱弱地問出了一句:“……所以噠宰有那麼招仇恨啊?他罪不至此吧!”
琴酒微微搖頭:“我認為這其中未必屬於因果關係,但是解決辦法就是打一頓太宰治。”
“我覺得……”鹿水月糾結著說,“我想,你還是彆急著去打宰,再觀察一下下呀。”
琴酒很平靜,並沒有反駁,隻道:“可以,你可以看看時間會怎麼回溯。”他見過太多次,於是也不認為這算多大事。
“……”
武裝偵探社,往往遲到才是日常的太宰治今日破天荒地在還沒開門時就到了那樓下咖啡廳。
經常被邀請殉情、每次都拒絕的店員小姐開始營業後,感覺活久見,又看到跟隨在太宰先生身後的巫女小姐,似乎明白了什麼。
一夜過去身上、衣間、發裡終於乾得差不多了的太宰治照常點單記賬,店員小姐照常提醒賬單催賬,被他含混了過去。
隨後店員小姐收起麵對太宰治的冷淡態度,熱情地詢問巫女小姐需要什麼。
津島秋裡那對烏黑深沉的眼眸如同黑曜石,透著一股無機質,卻溫柔笑道:“不必了,謝謝。”
“啊啦,我是不會替她結賬的哦~她可不是我妹。”太宰治如是說。
店員小姐詫異地看了一眼卷發、衣著都顯得有些淩亂,但帶著一股慵懶糜爛之頹喪美的太宰治,若有所思,旋即眸間似乎帶了些鄙夷——不過她也一向對這個動不動就邀請彆人殉情、還經常死皮賴臉賒賬的家夥沒什麼好感就是了,隻希望他不會仗著一張臉騙小姑娘。
她又看向白衣緋袴的長卷發少女,還是感覺對方是這個太宰治的親戚,感覺太宰治為了不請客連親戚的不認了。
長卷發少女莞爾笑道:“嗯,按他說的,彆把我當成他妹妹哦。至少我得是他姐。”
“喂喂,你才多大?彆信口開河啊!”太宰治抗議。
“你活到二十多還活著,是很值得驕傲的事情嗎?每次都失敗也太遜了吧,殉情都邀請不到小姐姐,廢物!”津島秋裡反唇相譏。
太宰治遭受暴擊,但越挫越勇。酷似雙生子、僅頭發瞳色性彆不同的兩隻旁若無人地互相冷嘲熱諷。
店員小姐看得一陣無語,直感覺這兩個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她默默收起菜單,轉身去忙碌了。
“……那津島小姐難道就成功了嗎?”太宰治突然反問。
“我不喜歡水。”津島秋裡似乎答非所問。
“嗯?”
“我討厭‘太宰治’。”津島秋裡完全麵無表情,眸光暗沉。
太宰治重重點頭:“嗯,我也是呢。所以?”
“有個紅圍巾的家夥居然完成了夙願,我才不要他如願。”津島秋裡仍麵無表情,語氣卻極重,帶著一份咬牙切齒的意味。
“森先生的夙願……”太宰治聲音拉長,卻被對方打斷。
“是紅圍巾的一個太宰治,那麼多平行世界除了我就他最顯眼!”津島秋裡她表麵上還是平靜的,冰山之下卻仿佛埋葬了洶湧澎湃的……恨意?
太宰治:“……”
太宰治:“???”
太宰治:“!!!”
太宰治難以置信:“居然會有太宰治去當Port Mafia首領?這個太宰治還達成了夙願?!他成功脫離這個氧化的世界了?!!”
“也沒什麼意義,”津島秋裡漠然道,“他那頁CG大概率已經被撕了吧。”
太宰治定定地看她。
“不是我撕的,”津島秋裡補充,“隻是他打出那一頁CG本來就是用來撕的吧,都是世界的錯。”
太宰治……沒能第一時間理解,反應了一會兒:“你說的是,‘書’?”
津島秋裡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個白色硬皮本,目測是憑空拿出來的,扔到桌上,櫻唇勾起:“你碰一下試試。”
太宰治纏著繃帶的手覆蓋到那空無一物的白色硬皮本封麵上,接觸的那一瞬,他瘦削的身軀猛然顫抖了一下,鳶色的眼眸失去了高光。
良久,久到店員小姐把熱騰騰的食物端了上來,此時已經開始發涼;店裡從隻有寥寥數人到點單的人排起了長長的隊列;坐在角落的他們都遭受到了找不到座位之人的頻頻注目。
津島秋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在未曾觸碰到對方的前提下,飛速將白色硬皮本戳開。太宰治的手掌順著慣性而落,貼到了桌麵。
裝模作樣地將這白色硬皮本收好,她又戳了戳神遊天外的太宰治:“現在有什麼感想?”
“不想看到那麼多太宰治……”卷發青年頂著一副“貓貓宇宙升華.jgb”的表情包,木木回道。
眾所周知,當太宰治碰到“書”,究極反異能力與究極異能道具碰撞,會產生“特異點”,然後太宰治其人會在瞬間得到不計其數的同位體的記憶。
遭受了巨量信息流衝擊的太宰治深呼吸,拿起桌子上放涼的三明治啃了一口:“……你一定是故意的!”
津島秋裡微笑,和聲細語道:“不能隻有我一個人難受呀——我淋雨了當然要撕了所有人的傘!”
太宰治冷笑:“不過我怎麼沒找到你呢?”
“因為,世界線崩了啊。”津島秋裡若無其事地回答。
太宰治鳶眸暗沉:“呐,還真是足夠命大呢。”
“應該不算活著,這個解釋起來很複雜,我不想告訴你。”津島秋裡道。
……
一隻剛剛被“書”帶來的巨大信息流衝擊的武偵宰,另一隻也算是宰的生物,結伴推門進入了樓上武裝偵探社。
“太宰治——!”國木田獨步放下鋼筆,下意識想罵搭檔又遲到,昨天還早退給他留了一大堆未完成文書工作爛攤子,但推了推眼鏡,定睛一看,怔愣了一下。
他抬頭看了看鐘表:“今天雖然還是遲到,倒是比平時早多了……你去接你妹妹了?”
“國木田想這麼認為也可以啦~嗯,她是秋裡,不過不是太宰,是……‘津島’呢。”太宰治笑道,可能他這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
跟在他身後的白衣緋袴的少女默不作聲。
中島敦等社員跟太宰治打招呼,同時也將好奇的目光投注於那卷發少女。
穀崎直美抱住自己哥哥穀崎潤一郎,貼耳小聲問:“是直美跟歐尼醬更像,還是噠宰桑的妹妹更像噠宰桑呢?好像比不過誒……”
穀崎潤一郎感受著妹妹緊貼自己的身體,臉紅得幾乎要冒出蒸汽,也小小聲,語調急促:“直美……先放開啊!”
“不嘛,哥哥大人!”
旁邊宮澤賢治一臉天然呆,似喃喃自語:“大城市的兄妹都是這樣的話,太宰先生他們好像不太一樣耶。”
武裝偵探社真正的核心,世界第一名偵探,江戶川亂步今天也在,戴著偵探帽的綠眸少年腮幫子鼓得像倉鼠,正在咀嚼。
這娃娃臉的偵探一抬眼就看到了兩隻太宰治向他走來。
他咀嚼的動作都停滯了片刻。
“你們兩個都好奇怪。”江戶川亂步眯著眼睛,含混著說。
太宰治嬉皮笑臉:“果然瞞不過亂步先生呢!”
津島秋裡那一對眼眸深邃得如同黑洞,令人看不透情緒。身著巫女服的她凝視著一身偵探服的江戶川亂步,緩緩笑道:“好久不見,亂步。”
“什麼嘛?”江戶川亂步將口中的食物咽下,“不要透過名偵探看彆人呀,就算看的是名偵探的同位體也不行!”
“哦,抱歉,其實認識不止一個,有時候就……”津島秋裡解釋道,微微躬身,“非常抱歉,亂步先生。初次見麵,久仰大名。”
“你要找人?”江戶川亂步眯著眼睛,玻璃珠一樣的綠眸微微閃爍,未待她開口就精準地說出了她的目的,但接下來的話就聽得在場大多數人不明就裡,“世界……雖然確實奇怪了一點,但是也沒多糟糕吧。你等的是我同位體?”
“其實在這裡等就可以了,我也不知道誰會來呢……”津島秋裡依然是麵對太宰治時的同一套說辭。
如同十六歲少年的江戶川亂步眯縫著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些許,冷靜理智到如綠色玻璃珠一般的無機質:“名偵探有不好的預感!”
“嗯,”津島秋裡點頭,“亂步先生這一定不是錯覺哦。我想,假如是她,很難說這個世界會不會崩塌呢。”
江戶川亂步完全睜開眼睛,稚氣的麵容正色了起來,旋即抱怨:“明明你自己也有問題,不要隻說我同位體!他……她?你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在這個世界,你根本沒見過她嘛!”
津島秋裡雙手在緋袴上交疊,亭亭玉立,她再度點頭:“我不確定,但接下來一定是多事之秋。不隻是因為我。但首先,我還是要等人來找我,誰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