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男人即使到現在，隻看表麵也還是沉靜的，完全看不出他剛剛說出了幾乎涉及世界本質的話。

而他對麵的銀發少女聽懂了，也瞬間聯想到了一些東西，有關漫畫劇情之類，於是痛苦地捂臉：“你……你為什麼會發現這種事？而且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我又是怎麼牽扯到這裡的啊？！”

“你在想什麼‘紙片人’活了麼？”琴酒仿佛會讀心似的，反問，“你都穿越了還要自欺欺人嗎？”

“啊……”鹿水月木愣著應了一聲，“這種事情，就不適合細想，誰是莊生，誰是蝴蝶？”

琴酒檢索了一下自己腦海中南方鄰居家文化存放區，稍微反應了一下，明悟她在說“莊周夢蝶”之典，正在懷疑人生，於是輕聲回答：“都不是。”

“嗯，”銀發少女點點頭，指尖觸及自己青碧透亮的眼眸，“你以為……”

“你見過卡爾……”琴酒非常認真地看著她，斟酌著說，“我以前也問過，我是說，你見過，超人嗎？”

鹿水月貝齒咬著薄唇，回憶起看過的美漫超級英雄作品，感覺莫名其妙：“我聽說過……但是，唔，為什麼問這個？難道你見過活的Superman不成？不可能吧，你們也不是一個世界的啊！”

而且她記得柯學世界好像沒有超人誒，少年偵探團一天天看的也都是“假麵超人”，嗯，還有“哥美拉”。這樣想著，她心底更多了幾分古怪。

卻見琴酒點點頭：“見過啊。”

鹿水月：“？？？”

“Красная Cын（Red Son/紅色之子），”琴酒流露出回憶的神色，“最初我親眼目睹他成為Красная Cын，後來是他領導整個Союз Советских Социалистических Республик（Soviet Union）乃至全世界。”

鹿水月迷茫地眨了一下眼睛，不是聽不懂俄語，但這一個個單詞組合得……她覺得她外語水平還是有待提高。也許是，真不能指望附贈的技能有多好用吧。感覺這語言技能還不如她那不靠譜到總是會記下一大堆毫無必要的細枝末節的記憶力。

“……你稍等，”銀發少女抬手下壓，“你串世界了吧？”

琴酒微微頷首，承認道：“是啊，難道你以為隻有你是穿越者嗎？”

鹿水月綠眸微微眯起，眸光突然犀利：“你不是Gin？”

“我是Gin，隻是當初，七歲時，意外掉到了其它世界，幾十年後又被這個世界拉回來了還重置了時間線而已。這個世界也不隻一次重啟。”琴酒說得雲淡風輕。

“那還真夠意外的，”鹿水月將腦內關於“奪舍”的不妙聯想驅散，輕輕撇嘴，“Красная Cын？赤子……”她抓著自己的長發在指尖繞圈圈，“哦，對，還真有紅色之子線的超人。大超的版本超級多的。”

超人他比高速飛行的子彈還要快，比火車頭還要有力量，一躍便能夠越過高樓大廈。他穿著緊身衣和披風，以拯救世人為天職，他是最偉大的超級英雄。他，信仰共產主義。

以上，出自超級英雄漫畫之一，那部顛覆設定的，總之稱之為“紅色之子線超人”沒問題。

當載著氪星嬰兒卡爾·艾爾的飛船降臨地並非阿美瑞卡堪薩斯州斯莫維爾的肯特農場，而是……彼時藍星另一極，種植著金黃玉米的肥沃黑土地上的集體農莊。其後超人在這段架空曆史中，給不一樣的藍星蘇美雙方帶來了一係列不可忽視的深遠影響。

這位超人，他被稱之為“紅色之子”，也可以簡譯稱之為“紅子”、“赤子”。

他帶領Soviet Union走向了巔峰，讓紅色幾乎遍染藍星——當然，除了阿美瑞卡。

嗯，也不止是除了阿美瑞卡，但是可以忽略不計。總之胸前印上了鐮刀以及錘子，同時也沒有拋棄艾爾家族希望標誌的那位紅子酥皮幾乎統治了全世界，建立了“烏托邦”就是了。雖然作為美漫的原著最後……事實上那原著是很神奇地像是將兩極一起罵了呢。

即使那個畫風好多地方就是帶著上世紀那種時期宣傳畫的各種刻板印象，作為超級英雄題材其內核最終也依然是個人英雄主義，但她還是感覺原著諷刺阿美瑞卡更狠。

鹿水月想道。

“我隻認識Красная Cын，那的確是個意外。”琴酒似有感慨。

鹿水月聯想起穿越前看過的漫畫，屏住了呼吸：“再等一下，柯南元年——我是說，你是哪一年的？現在又是哪一年來著？”

“現在是世紀末的最後一年，”琴酒回道，“明年就是新世紀。至於我，理論上出生在1971年。”

鹿水月莫名鬆了一口氣，旋即小聲：“可是超人降臨地球是在……1938？至少紅子一定是很早的，你們這個年齡差……”不過柯學世界曆史應該也不一樣吧？

“嗯，我算是卡爾帶大的。”琴酒道。

鹿水月咽了咽唾沫，緩慢地點了一下頭，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異目光看著他：“活久見。”

這怎麼說呢，這一款的琴酒，嗯，算是一種紅琴？至少她在此之前還真沒見過。可能是她孤陋寡聞吧。

但是，但是，但是……身前綢緞般的銀發被她糾纏在指尖，顯出淩亂。

但是，我永遠隻愛純黑琴！！！

她在心中如此對自己說道，自認為二次元混邪樂子人加反派廚的她拒絕一切紅琴！

而且她覺得這個氣氛有點奇怪，還覺得自己很難評價什麼，同時覺得琴酒不該跟她討論這些。她想著她跟這位琴酒有那麼熟嗎？熟到足以……足以令他吐露過往？

她自認為不可能做過什麼攻略任務，但這位琴酒是不是對她好感度過高了？

偏偏這時候係統又鴉雀無聲了，使她不禁暗罵。明明剛剛尖銳爆鳴的時候挺精神的來著，說明這隻係統非常不純。

“所以，你跟超人的關係是——？”鹿水月終究還是沒忍住八卦地問道。

“卡爾他是，兄長。”琴酒認真地說。

“這個世界沒有大超吧？”鹿水月隱隱糾結，“你……”

“嗬，這個世界連聯盟都沒有。”琴酒輕笑出聲，血色的眸子間卻毫無笑意。

“聯盟？”鹿水月重複著這個單詞，結合上一句她問的是是超人，小心翼翼地試探道，“Justice League（正義聯盟）？”

琴酒瞥她一眼：“其實這個世界全都沒有。還挺可笑的。”說著“可笑”的他深邃精致的眉眼間依然毫無笑意。

“呃……Gin你繼續說。”鹿水月默默點頭，感覺自己現在語言表達能力已經下降了無數個百分點。

琴酒扯了扯嘴角：“你那存在所謂原著漫畫的世界時間線基本跟這個世界差了二十餘年，卡爾那邊，與之相比，還是被你稱之為‘柯學’的這個世界更離譜得多。”

鹿水月：“……”我剛剛是不是聽到有人說，動不動外星人入侵、時不時一次宇宙級大危機的一個美漫超級英雄宇宙，比一個霓虹推理戀愛喜劇番而且還是子供向的普普通通柯學世界靠譜？說柯學世界重啟還能驚訝一下以示尊重，超英多元宇宙重啟那可是真正的日常！

所以說這位在美漫長大的琴酒你是隻認識卡爾·艾爾，不認識巴裡·艾倫是吧？閃電俠來一次閃點就知道厲害了。反正在超英多元宇宙，遇到無法解決的宇宙級大危機，先祭天一隻閃電俠巴裡是常規操作捏。

銀發少女漫無邊際地走神著，按揉著眉心，還是頭疼，不過早就習慣了，麵上卻是若無其事的淡然。

但思維總是迅速的，她聽著琴酒繼續道：“最離譜的就是那個時候，不可思議，聯盟怎麼可能那麼輕易……”

說著，他那一對星火般的紅瞳透出寒芒點點，似血色浸染。

鹿水月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小聲：“有沒有一種可能，不正常的是你們？”

毛熊無論哪個正常世界線都是在那一年沒的啊！

“嗯，”琴酒色澤淺淡的薄唇竟勾勒出一點弧度，似諷非諷，“因為隻有那個世界存在‘紅色之子’。而這個世界……無法理解。”

鹿水月默然無語，卻不禁腹誹道：美漫世界裡充滿阿美瑞卡刻板印象的毛熊才會比較難以理解吧。

“我曾經認為卡爾太激進了，作為最高元首的紅色之子他的所作所為，實際上算是走偏了，”琴酒輕歎，“其實與理想有些背離，他是‘哲人王’但並不是真正的‘紅色之子’，他把城市裝進瓶子，但是……”

他微微停頓，旋即終於不複平靜，帶著些咬牙切齒：“當時隻道是尋常，但原來若沒有他根本就無法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