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1)

酒廠BOSS不想996 流金兔 3157 字 2個月前

山田秀夫死了,太陽照常升起,五彩斑斕的黑也照樣要斑斕。

等到甲方確認河野美津子接替山田秀夫的工作後,巽夜一又開始了改稿地獄。

與頭上沒了大山心情美麗的河野小姐相比,巽夜一和同事們顯然心情是美麗不起來的。

即使他們成功滿足了客戶對“五彩斑斕的黑”的需求,也依舊沒能讓這版設計稿成為最終稿。在之後的一周內,巽夜一所在的設計部接連經曆了反複修改、改了再改、改了還改、甲方公司換個部門審核換個人反饋就又要繼續改的死循環。

直到主設計本人看到設計稿都不知道設計的是什麼東西時,總算修改主體回到了第一版,在此基礎上難產的最終稿也終於出生了。

——整個設計部為此痛哭流涕,比自己的孩子出生了還激動。

江口部長為此特意申請增加了團建費用,慷慨地請設計部的下屬們去公司附近的居酒屋聚餐作為犒勞。

“嗚嗚嗚我都不知道我怎麼活過來的!”

“那是人過的日子嗎?那是嗎?”

“天知道我家的貓快不認識它的鏟屎官了!”

“你算什麼,我三歲的兒子見到我回家喊著叫警察抓壞蛋……”

同事們喝多了,一會兒哭,一會笑,一邊大聲抱怨,一邊也不忘吹捧兩句專職埋單的江口部長。

巽夜一安靜地坐在一旁。他雖然很少插話,但看起來也挺高興。

他確實是高興的。不是因為定稿了——這種經曆都不知道重複幾遍了早就無感了,又不能跟打遊戲一樣一鍵跳過,每次有不同的細節差異也不能直接拷貝,更省不了必須的加班過程——而是因為這次的終稿定格在第46版。

在他重複的過去,每一次定稿都是在第47版。

所以他高興的是這次又了一點改變。隻要這樣關鍵點層麵的改變積少成多,總有一天能引發質變。

這是他,或者說他們,曾經親身驗證過可行的辦法,他們也因此得到了想要的結局——除了他。

不要著急……不能著急……

巽夜一又倒了一杯啤酒,咽下最上層綿密的泡沫,思緒也像泡沫一樣柔軟而散漫——

還有時間,威士忌三人組才剛剛得到代號,還有六年,應該有足夠改變的餘地……

團建一直持續到午夜。

江口部長早就回去了,喝酒最少的巽夜一把出租車讓給了醉醺醺的同事們。

“巽君明天開始休假了是嗎?”喝得臉頰透紅的山村由美,倒還保持著清醒。

“是的。”

“那一周後再見吧,巽君,晚安。”

“晚安,山村小姐。”

巽夜一目送著最後一輛出租車遠去,並沒有留在原地繼續等車。

可能是很久沒接觸酒精飲品了,不過幾杯啤酒,就讓他有了微醺的感覺。他覺得有點熱,拉開風衣,又一把扯開襯衫領口的扣子,循著反方向走去。

幽靜的街道上,一邊是居民區的窗口已經陷入沉眠的黑暗,一邊是辦公樓的大廈仍然燈火通明。

他默默地走著,步子還算穩當。隻是一時間記不得自己從哪裡來,也想不起,接下來要到哪裡去。

可能這是打工人都會遇到的尷尬吧。最快樂的莫過於等待假期來臨前,興致勃勃籌劃假期怎麼過。但真等到放假了,反而失去了原有的期待感,沒有了實現目標的欲望。

巽夜一重重地吐了口氣,有些煩躁地捋了把頭發。

前方出現了一家對深夜的打工人來說,猶如海上的燈塔一樣醒目的24小時便利店。他腳步一轉,朝著便利店走去,準備買瓶冰水給身體降降溫。

“歡迎光臨!”店員的聲音,伴隨著感應門移開時“叮咚”的提示音同步響起。

巽夜一走向冰櫃,手指隔著玻璃門,在一排排瓶裝飲料前掠過,最後在底層的角落裡找到了他要的品牌礦泉水。

“您好,一共650日元。”櫃台的收銀機後,頂著一頭金發、深色皮膚的年輕店員揚起十分標準的職業笑容。

巽夜一盯著他燦爛得猶如白天的笑容,看了兩秒。

“客人?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雖然是男性,但長相稱得上好看的金發店員,給了他一個疑惑的表情。

“……你的日語很標準。”

金發店員的笑容像卡頓一樣細微地停了一瞬,隨即又進一步拉開了嘴角的弧度:“這位先生您真幽默,我是日本人。”

“哦,抱歉。我以為外國人和日本人的區彆,可能就是頭發的顏色。”

巽夜一慢吞吞地說著對方顯然不會明白的話,慢吞吞地在包裡翻找零錢。

“這款礦泉水是沒人買嗎?放在角落,我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

“啊,這個牌子很小眾,也沒怎麼打過廣告,價格又比一般的礦泉水貴了很多,所以買的人很少。”金發店員好脾氣地解釋道。“而且隻是水而已,一般人也分辨不出有什麼區彆。”

巽夜一忽然很想知道,如果告訴他這是組織旗下產業出品,他會是什麼表情。

好在酒精帶來的奇思妙想被還在維持的理智給擋住了。

巽夜一推了推眼鏡,拿起水走出了便利店。

“歡迎再次光臨!”

聽到背後的職場套話,他在心裡回了一句:一定會光臨的,Bourbon,不,安室透。

沒想到安室透現在就已經初步顯露出打工皇帝的氣質,同為兼職打工人的巽夜一有種會被卷到的預感,也彆怪他一看到這張臉就產生了想要禍害對方的衝動。

酒精還是讓他的思考變得奇怪起來。巽夜一克製住腦子裡不斷自由放飛的想法,用冰涼的水順著喉嚨衝去體內的熱意。

他獨自在人煙稀少的街上踱步,不知是夜風還是冰水,終於漸漸讓身體冷卻了下來。

右邊一條狹窄的巷子裡,隱約傳來呻吟聲。巽夜一路過時,下意識轉頭瞥了一眼。

“看什麼看!”

昏暗的燈光下,兩個花臂大漢正在圍毆一個男人。其實一人發現他的注視,惡狠狠地向他走來。

“怎麼,想管東城會的閒事?”

那人布滿血絲的眼睛發泄著純粹的惡意,獰笑著伸出手抓向他的領口。

巽夜一後退一步,從他的身後,有一隻手忽然伸出,一把抓住了大漢的手腕。隻見那隻手輕輕一握,像是根本沒用什麼力氣,卻讓大漢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啊——”

“已經很晚了,”阻止了另一起惡行發生的“見義勇為者”,是有著一雙碧綠色眼睛的青年。他的語調平常得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微笑著提出建議:“現在走嗎?到機場也要一個多小時呢。”

青年的笑容和煦得和小巷的幽暗界限分明。

巽夜一打了個哈欠,微微點頭。

綠眼青年就好像拋垃圾一樣手一揮,將接近兩百斤的大漢一下甩向陡然衝過來的大漢同夥,伴隨著兩具人體相互撞擊的悶響和痛呼,他先一步在前引路。

一輛大地灰的奔馳車,就停靠在對街某個完全籠罩在建築陰影中的車位上。

綠眼青年拉開後車門,等巽夜一上車後,返身坐進駕駛座。他用一個出租車司機的口吻,開玩笑地問:

“晚上好先生,請問您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