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1)

酒廠BOSS不想996 流金兔 3468 字 2個月前

“隨便吧,去哪裡都可以。”

巽夜一把公文包扔在一邊,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仰頭靠在椅背上。

“歐洲也可以嗎?”

“我倒無所謂,”巽夜一不走心地回道,“但Gin可能在你達到機場前就開著直升機追過來。”

“您這麼一說,我更加想試試了。”

兼職司機的綠眼睛青年白蘭地發動了汽車,順手將空調的設定溫度提高了兩度。

“您今天喝酒了?”他聞到了後座淡淡的酒氣。

“就幾杯啤酒。”巽夜一輕描淡寫地說,然後強調了一下:“那種場合隻有我不喝的話太奇怪了。”

“BOSS……”

“彆一幅我喝了毒藥的樣子,Margarita也沒說一點不能喝。”

巽夜一絕不承認自己心虛。明明是他們這些人,在某些問題上過分神經質。他實在不知道為什麼,但凡跟著他久一點,都一個兩個會覺醒奇怪的屬性。

“雖然明知道是狡辯,但既然您是BOSS,您說了算……”白蘭地幽幽地道,“屬下當然沒資格置喙您的事,所以,還是讓Margarita自己來跟您說吧。”

巽夜一身體不明顯地僵硬了一瞬。“Margarita到了?”

“是的,已經在島上等候您了。”

這話怎麼聽起來像“等著瞧”?

儘管知道下屬提前等候老板是很正常的事……但有時候巽夜一並不想得到這種待遇。

真是的,不過是度假而已,為什麼感覺和等待客戶反饋一樣,令人提心吊膽?

巽夜一在心裡嘀咕。雖然他也知道,大概是因為對彆的部下還能忽悠,唯獨對最清楚他真實狀況的專業人士,怎麼說對方都不會信的。

通常這種時候,巽夜一會比較懷念琴酒。相比這些個腦子裡的思路能繞成一團毛線球的部下,多疑但直接的琴酒反而耿直得像個直腸子,“好糊弄”多了。

深夜的路況足夠通暢。

灰色奔馳一路平穩地疾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白蘭地打消了把BOSS帶回歐洲的念頭,最終安然地提早十五分鐘到達了機場。

巽夜一隻帶著他那隻陳舊的公文包,登上了一架私人飛機。

飛機內部空間裝幀豪華,有客廳、餐廳,專門劈開的辦公區域,獨立的臥室和衛浴間等,充分展現了萬惡的有錢人是如何享受生活的。

白蘭地以向BOSS繼續述職的名義,理直氣壯地跟著上了飛機。機組人員當然都是知道他身份的親信。他們飛行的目的地是一座私人海島,其實也是專屬於高級乾部的療養院。

飛機起飛時,已經接近淩晨兩點。

巽夜一簡單衝了個澡就上床睡覺,按照預想等睡醒了也應該快降落了。

但也許是酒精的代謝比預期的慢,明明身體不斷在告訴他:“你很累,你想睡覺了!”大腦卻像個青春期的少年不斷唱著反調:“不!你不累!睡什麼睡,快起來嗨!”

巽夜一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其實很久以前,他每天的時間裡是沒有睡眠的。他也習慣了在整個世界都入睡的夜晚,如何一個人打發時間——在這些比彆人富餘的時間總要做點什麼,不然那種強烈的被世界拋棄的感覺,很容易將人的理智淹沒。

就是在彆人睡覺的時候,他學了很多有用的沒用的知識和技能,儘管在一次又一次世界崩解前,他學得再多也隻能是一個名為巽夜一的路人甲。

好在,他的記憶始終是屬於他的,不曾被奪走,不曾被修改,也不曾被製造。雖然太過漫長的記憶其實並不是愉快的體驗,可至少,那是他確定能掌控的東西。

所以該說是由奢入儉難嗎?不過享受了十來年正常人的作息,偶爾的失眠已經讓他難以忍受了。

巽夜一放棄地歎了口氣,打開壁燈,打算爬起來先處理掉一些必須由他處理的文件。就算身為打工人的身份現在進入了放假模式,不代表身為BOSS的工作就完成了。要不然琴酒也不會忍著白蘭地在他的地盤晃悠這麼久,早就將□□懟上同僚的腦門要他滾回歐洲了。

不知過了多久,有敲門聲響起。這個時間點,敢直接敲門的也隻有白蘭地了。

“BOSS?”

在得到允許後,白蘭地走了進來,反手合上門,靠在門板上不讚同地看著他。

“這麼晚了,您該休息了。”

“哦,等這些看完。”

“您睡不著嗎?要不要我給您讀書?”

巽夜一無言地看向他。

“小時候您不是也給我讀過睡前故事嗎?真的很催眠,我給您試試?”白蘭地一臉躍躍欲試,“我記得那時您給我讀的是《哥德爾、艾舍爾、巴赫——集異璧之大成》。”然後成功地讓他三秒入睡。

“但這裡沒有道格拉斯·霍夫斯塔德的《哥德爾、艾舍爾、巴赫——集異璧之大成》。”

白蘭地聞言,沉默了一下,忽然兩步走到巽夜一跟前,彎下腰用手背貼了下他的額頭。

“我就在想,這麼認真回答我的BOSS有點奇怪……果然有熱度。”

然後這位綠眼睛的下屬熟悉地從房間的立櫃裡找出體溫計和冰寶貼,不容分說地拿走了他手裡的文件,把他推回床頭,用一種溫和但強勢的表情注視著他。

“您自己沒感覺嗎?”

“我沒發燒,因為喝了酒所以有點熱。”

在綠眼睛下屬堅持的目光下,巽夜一不滿地皺著眉,接過了體溫計。

兩分鐘後,白蘭地一臉嚴肅地念著體溫計上的讀數:“37.9。”

“不到38度就隻是低燒而已。”

巽夜一靠著枕頭半躺在床上,灼熱的掌心捂著冰包貼,試圖蹭一點涼意。

“問題是,您正常體溫可不到37度。”白蘭地笑得直冒黑氣。

“沒辦法,果然逃不掉社畜的休假定律麼……平時加班熬夜噴嚏都不打一個,一休息各種毛病都出來了。”巽夜一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重點。

然而白蘭地拒絕接受他的詭辯:“明明是喝酒的關係吧,都說了您不能碰酒!”

“你在教我做事?”

巽夜一冷笑,雖然貼著冰寶貼的樣子讓他看起來不太有底氣。

“屬下當然不敢。”

白蘭地誠懇認錯,微笑的表情就像漫畫裡被打了一層陰影線條,帶著微妙的威脅感。

“不管怎麼說,請先把藥吃了,不然等飛機到島上您的體溫還不能降下來,我可不會幫您向Margarita解釋哦。”

巽夜一乾咳一聲,接過他遞過來的水杯,飛快把藥吞了下去——當然他這麼配合絕不是因為被成功威脅到了。

白蘭地給他的藥沒有印刷的包裝盒。因為這是特製藥品,是組織內部針對他身體狀況專門研發的一種免疫調節藥物。至於外麵市麵上的退燒藥,對他早就完全無效了。

“飛機還要飛五個小時,您儘量睡一會兒吧。”

白蘭地整理好文件擱在一邊,從床頭櫃下翻出一本書。

“我給您讀這本吧,紀伯倫《先驅者》。”

他就這麼理所當然地擅自做了決定,不再征詢BOSS意見,調暗了燈光,在床邊坐下。

“在我的孤獨之外,另有一種孤獨。於其間居者,我的孤寂竟是嘈雜的鬨市,我的靜默竟是紛亂的喧聲……”

被限製了行動的巽夜一,隻得聽著白蘭地給他念他絕對不會看的書——就像很多年前還關在實驗室裡時,他哄那個生病了卻不肯睡覺的綠眼睛小男孩,念了一本被公認死活讀不下的書給他聽。

飛機嗡嗡的轟鳴中,白蘭地的聲音好似流淌的泉水,帶著絲絲涼意。不知不覺巽夜一闔上眼睛,呼吸逐漸放緩。

白蘭地見他終於睡著了,小心地抽調靠枕,扶著他躺下。隔著睡衣感受到手掌下微微發燙的溫度,昏暗的光線也隱藏不住白蘭地眼中流露的憂色。

——雖然明知道,現在已經是他最健康的狀態了,他們不能要求更多。那個時候他能活下來,就是不可思議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