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祭(1 / 1)

安室透心如擂鼓,腦細胞飛速運轉,卻始終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們就是我預約的蝸牛家政?”

但萬幸的是,風祭居雲像是沒有聽到他下屬彙報的電話,目光緩緩下移,念出了他胸牌上用的名字:“代理店長,安室透?”

安室透強壯鎮定地露出了自己的招牌笑容:“是的,那想必您就是風祭先生了?”

“嗯,剛出門隨便逛了逛。”

安室透嘴角的笑容差點崩裂,隨便逛了逛?指收割了十數條人命引發橫濱全城騷亂嗎?

安室透心裡有一萬句臟話要說,但說出口的卻是恭敬地附和:“沒關係,我們也是剛剛才到,現在正好是在預約的時間段。”

風祭居雲點頭,他推開了未落鎖的院門,對安室透說道:“那現在就開始打掃吧。”

安室透除了說好之外還能說什麼呢?

他按滅了手機,拿上工具、戴好鞋套和口罩,跟其餘幾個家政工帶一起隨著風祭居雲進了這間被整個日本所有異能組織公認為禁地的房子。

作為一個超越者長居之處,有關此地的傳聞數不勝數。

有人說底下藏著風祭居雲積累的海量財物與珍寶,也有人說這裡是什麼修煉的聖地,最最最離譜的是有人稱房屋地下有著一個巨大的地下室——裡麵關押著風祭居雲從世界各地虜獲而來的天賦絕佳的異能者,他用他們來時刻磨煉自己的異能,甚至用他們來進行各種異能實驗。

即便東京市政廳曾借著偵測地震的名義數次用大型X光機對地下進行探查,得出的都是沒有大型地下建築存在的證明,房子下方隻有普通下水道,但上層仍是對這則謠言堅信不疑。

不然僅僅擁有最無害的治愈風祭居雲的風祭居雲怎麼會蛻變為令整個日本異能界聞風喪膽的最強超越者?

他必定是有做什麼。

事實上,因為這則傳聞的存在,在十二年前、風祭居雲離開日本之後,異能特務科就馬不停蹄地秘密組織了一隊搜查隊試圖潛入查探,成員都是由擅長潛入和搜證的異能者組成。

但最終的結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那些異能者在剛剛翻進這個院落的那一刻就全部離奇死亡!

主人的離開就像是為風祭宅解開了某種封印,它像是出欄的野獸,一切膽敢冒犯領地的狂妄生物都會被它無情吞噬——

那支全員身亡的小隊給所有人敲響了警鐘,自此之後,沒有一人敢將主意打到這裡。

這棟房屋就這麼在東京靜靜地矗立了十二年,直到它的主人再度歸來,並因為積累的灰塵太過厚重,不得已找家政清掃。

得知此消息的高層本就不死的賊心再度死灰複燃,與異能者相比,風祭居雲對普通人有著更高的寬容度。

這才有了偽造委派他們最頂級特工混入家政公司接機查探的這一出。

風祭居雲訴說了自己的要求:“你們的工作內容很簡單,將積累的灰塵清掃掉、然後將它們恢複原樣,另外順帶再統計一下陳舊或是損毀嚴重的家具電器。”

安室透完美代入了代理店長的身份之中,熱情補充道:“我會為您羅列成表格,供您查看。”

風祭居雲頷首:“那就開始吧。”

把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之後,風祭居雲就搬了一把椅子去庭院的蔭蔽下,給他們騰出了施展的地方。

見此情形,安室透終於能夠確定對方並沒有懷疑上自己,鬆了一口氣之後,立刻給幾個家政工安排了分工。

雖然是第一次做家政,但依靠著他之前各種雜七雜八的經驗,他安排起來倒也可以說得上是得心應手。

幾人開始有條不紊地上手打掃,安室透也沒有閒著,他借著搭把手的名義在幾個家政工身邊穿行,實則是為了儘可能多地挖掘這棟房子裡的情報或是秘密。

但一圈清掃下來,收獲卻可以說是一無所有。

因為這間屋子不論是建築工藝、還是屋內的裝潢又或是擺設,都顯得是那樣平平無奇,就像眾多的普通人家中一樣。

還因為其主人昨天晚上才回來,生活的痕跡也是少得可憐。

其餘的家政工交談間皆是感歎這趟活兒乾的輕鬆,唯有安室透這個懷揣著不純目的臥底大失所望。

難道要空手回去了嗎?

就在他心底萌生出這種想法的時候,忽然,一個在一樓清掃的家政工喊道:“店長,這裡有一間地下室。”

地下室?

聽聞此話的安室透快步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這才發現在樓梯間後還隱藏著一扇通往地下的門。

家政工指了指門框處一處裝飾的燭台,一臉窘迫地說道:“我剛剛擦拭這裡的時候不小心按了一下,然後這扇門就開了……”

他說了什麼,安室透已經聽不清了,此刻的他正全神貫注地注視著著眼前的大門,目光熾熱——

它與整間屋子都格格不入,啞光晦暗的色澤昭示著這是一扇由金屬製成的大門。

不過與其說它是門,不如說是一塊金屬板上鑲嵌了一個門把手更為貼切。

它也並無鎖孔,這給了看到它的人一種隻要一伸手就能推開的感覺,以吸引著他們上前嘗試。

如果說風祭宅中真的隱藏著某種秘密,那隻會是在這裡!

安室透突然攥緊了手掌,身旁適時傳來了家政工的提議:“這就是小說裡說的暗門吧?建造的這麼隱秘,裡麵說不定會有著什麼……”

“店長,要不我們悄悄推開看一下?反正,房屋的主人也不在……”

安室透卻厲聲喝斥:“這間房子不在灑掃的清單之內!而且,我們是家政!不是小偷!”

家政工嚇得花容失色,慌忙解釋:“我隻是隨口說說,我並沒有真想做!”

但安室透卻沒有姑息:“你被停職了,你的工作我會來接手!至於你剛剛說的話我會記錄下來轉告給公司!我認為你沒有應有的家政人員的素養!”

“現在,請離開這棟房子。”

感受到他並沒有在開玩笑之後,家政工剮了他一眼,然後扔下了圍裙氣憤地走了:“斤斤計較,怎麼會有這樣的上司!”

殊不知,安室透這是在救他們。

在他彎腰將圍裙撿起來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輕緩的一聲歎息,安室透脖子僵硬地回頭,就見到原本在庭院裡玩手機的風祭居雲竟不知何時進了屋,靠在走廊的拐角處,正抱臂滿臉饒有意味地看著他。

“安室店長。”

他什麼時候來的?

安室透一顆心再度懸起來了,籌措著如何開口的時候,風祭居雲卻抬手打斷了他的解釋:“窺私欲每個人都有,但被及時製止了不是麼?這個小插曲,就讓它過去吧。”

安室透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風祭居雲這是不作追究的意思,剛準備道謝,卻忽然聽風祭居雲問道:“不過剛剛安室店長一直盯著這扇門在看,想必也是好奇裡麵有什麼吧?”

“換做其他人,我必定是不答應的。”

仿佛隻要安室透點頭,風祭居雲就會為他破例 ,打開這扇門滿足他的好奇心。

但安室透哪裡會相信有這種好事?

他變相推拒:“風祭先生,真的很抱歉我們的職員給您造成了困擾……”

風祭居雲卻像是不懂他的含蓄,繼續說道:“安室店長的打掃水平和負責程度令我很是滿意,追加一個房間的清掃服務,也不是不行?”

安室透堅定拒絕:“很抱歉,恕我們無法臨時提供增設服務,因為已經和下一家客戶約定好了。”

說這話的時候安室透因為過於緊張,攥緊了手裡的圍裙,他作好了應對風祭居雲步步緊逼的心理建設,誰知對方卻不按常理出牌,竟直接點頭答應。

“那可真是不巧,那就維持著原有的服務不變吧。按一下另一側的燭台,門就關了。”

安室透照做,機關啟動,眼前的通道再度化為渾圓一體的牆壁。

就沒了?

安室透難以置信。

但事實也的確是這樣,風祭居雲之後也再不提這件事:“我來是想麻煩安室店長安排個人將廚餘垃圾進行清理一下,這會不會麻煩你們了?”

“您多慮了,這本來就在我們的職責之內。”

“那就好,那你們忙吧。”

說完他就擺擺手往庭院方向走,仿佛他進屋的目的僅僅隻是為了轉告這一件無足輕重的事。

但心思縝密的安室透自然不可能會相信,他幾乎能夠肯定,對方已經得知了自己的身份!

那他為什麼不追究?甚至都沒有點出這一點?

之後的清掃中他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但是直至思考到清單上所有的灑掃服務全部完成,也沒能想明白對方這樣做的原因。

風祭居雲看著自家煥然一新的房子,心情愉悅了不少,利落地在驗收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錢已經打過去了。”

安室透回過神,按照工作手冊帶領其餘工人彎腰鞠躬:“感謝風祭先生的選擇,期待下次為您服務。”

風祭居雲點點頭:“慢走,不送。”

安室透坐上了清潔車去了本部,然後借由跟上次彙報的名義溜走,找了一處沒人的衛生間給手機開機,再度打給了他的下屬:“仔細跟我講講風祭居雲殺的那十來個人,來龍去脈,我都要知道。”

聽筒裡傳來了迅速翻頁的聲音,片刻後,風見裕也彙報道:“特務科沒有給我們具體的報告,但我通過警方的內部係統查到了傷亡名單。”

“其中最先死亡的三人是地皮流氓,而其後身亡的十幾人則是……隸屬於軍部的一家秘密研究所的研究人員,他們研究的方向與異能相關。”

安室透經過一陣思索拚湊除了來龍去脈:“風祭居雲用異能殺了那三個混混,軍部的人想要得知他的異能或是其他圖謀,於是將屍體帶走找人研究,結果被那些屍體上殘留的異能殺死?”

這還隻是最樂觀的猜測。

風見裕聲音沉重:“這很符合軍部一貫的自大作風……那降穀先生,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在過去,無論遇到多麼嚴峻的困難他都能給出一個可行的方法,並帶領著他的下屬一次次地大獲全勝。

但這一次,他卻在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彆說對策,就連哪怕是一個粗略的方向或者是試想都無從得出。

因為風祭居雲那強衡到被冠以超越者之名的實力就像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哪怕使出千百般花招,但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都隻是空談。

安室透在此刻感受到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了低迷的氣壓,來電的人出乎安室透的預料,不是派他執行探查任務的哪位上司,而是這個國家最頂層的官員之一的國土防衛大臣。

安室透肅穆地接聽,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言簡意賅:“首相召開秘密會議,關於風祭居雲提出的……合作,你的行動首相已經得知,他想要知道你在風祭家中看到的一切。”

得到地址後,安室透立刻啟程。

“是,我這就來向您和首相先生彙報。”

不同於外界一陣兵荒馬亂,風祭宅中格外安寧,甚至透著溫馨。

因為在安室透一行人離開後不久,上了一天學的禪院惠就回到了家。

“歡迎小惠回家!”

風祭居雲手機也不玩了。立刻迎上前去接過了他手裡拎著的兩個巨大購物袋,在看到裡麵都是各色的鮮肉和調料之後,他欣喜道:“今天吃燒鳥啊。”

“嗯。”

“我也來幫小惠醃肉。”

風祭居雲脫口而出的話令正換鞋的禪院惠身體微僵,早上所吃的咖喱再度開始發出淒慘地呐喊,少年婉轉拒絕:“我來……就好。”

風祭居雲遺憾,但也沒堅持,轉而關切地問道:“小惠,第一天去學校感覺怎麼樣?開心嗎?跟同學老師相處的還融洽麼?有交到新朋友嗎?”

他一連問了好多個問題,但禪院惠卻仍是一一地回答了。

“感受麼,還可以。”

“融洽。”

“沒有。”

“……”

然而風祭居雲卻對這個過於寬泛的答案並不是很滿意,抿著唇無聲地盯著他。

禪院惠無奈,邊處理醃肉的同時也將今天的經曆詳細地講述了出來。

時間推回到今天上午。

在逃也似得跑出風祭宅之後,五條悟仍覺得不放心,生怕風祭居雲會追出來拿弓抵著他腦門,逼著他將那剩下的半碗難以用預言形容之物吃下去,竟是直接展開了術式蒼一路躍遷直衝進了高專。

“咩咕眯!我們成功逃出來了!還活著……”

就在他開始誇張地表演劫後餘生之際,刺耳的警報響徹了整個高專!

五條悟一拍手,恍然大悟:“壞了,高專如果沒有進行咒力登記闖入會被當成入侵者!我給忘了!”

幾乎是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森林中飛出了數道身影——那是收到了警報嚴陣以待的學生!

在其中更是還夾雜著一隻熊貓:“呔!敢入侵高專,吃我一拳……五條老師?”

當全力揮拳出來的胖達看清來人是五條悟之後,拳頭已經收不住了:“啊啊啊啊,完了!完了!”

這倒不是在擔心五條悟被它砸傷,而是想到了過去被對方暴揍的經曆,就在胖達以為這次最輕也是被那無下限給彈飛的時候,令他沒想到的是,五條悟竟然直接將站在他身旁的少年給推了出來擋拳頭!

“好熊貓!來得正好!”

看著五條悟朝自己比的wink,胖達瞪圓了眼睛,神情激動:“五條老師,傷害普通人這可是重罪!我不就是偷了你幾塊蛋糕喂後山的小狗,你卻要我胖達的命?”

不過哀嚎歸哀嚎,但胖達卻並非是沒有任何阻止的方法,它打算強行切斷自身咒力的流動,屆時自己將化作一個玩偶,就算被砸到也不會有事。

但就在他準備這樣做的時候,被它視作柔弱普通人的禪院惠卻猛地伸出了手,胖達還沒有看清他是怎麼動的,它的手腕就已經被抓住!

“什……”

驚呼都來不及傳來,胖達就感覺到手掌交握之處傳來了一股巨大的力道,下一秒,失重感傳遍全身!

禪院惠就這麼借力給了它一個過肩摔!

毫無防備的胖達硬生生是被甩飛了數十米再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轟隆巨響。

龜裂的地麵足以看出這一擊的恐怖,若換做一般人,此刻已經被砸的渾身骨頭粉碎性斷裂,也多虧了胖達皮糙肉厚哀嚎了兩聲之後就又生龍活虎地爬了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轉頭去看動手的禪院惠。

卻並不是為了自己被砸興師問罪,反而是欣喜與期待:“五條老師?這位難道是……”

五條悟浮誇地點頭:“鏘鏘!猜對了!這就是我剛剛拐……呸,招回來的新同學!讓我們鼓掌歡迎!”

胖達直接忘了疼,大力鼓起了掌;“歡迎新同學!”

禪院惠卻沒有回應,而是乜了偷襲的五條悟一眼,臉上滿是不爽。

五條悟裝沒看到:“小惠,這些都是你的同學,快來跟他們打個招呼!”

少年沒應聲。

五條悟搓著下巴正思考著方法,被身後傳來的嫌棄女聲打斷:“五條老師,有時候也要有點眼力見好吧?”

“鮭魚鮭魚。”

來的是一男一女,身上統一的校服昭示了他們是高專的學生。

五條悟撇嘴:“真希,你怎麼一點也不向著五條老師。”

禪院真希沒搭理賣慘的五條悟,因為在看清他身邊少年的長相之後,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這張臉……

她試探地將要念出那個名字:“你難道是禪……”

卻被五條悟出聲打斷:“鏘鏘,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小惠,他的姓氏,是風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