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轉身離去後,花廳內一時安靜得有些壓抑。展大哥和展大嫂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與疑惑。
自那之後,展昭雖說表麵上依舊對大哥大嫂恭敬有禮,但相處之間,總隱隱透著幾分疏離。
每次展大嫂想再提及蘇顏的事,展昭不是找借口離開,就是沉默以對。
而蘇顏,似乎也察覺到了家中微妙的氣氛,變得早出晚歸,整日忙著打理蛋糕店,與展大哥大嫂碰麵的機會寥寥無幾。
日子就這樣不鹹不淡地過著,展大嫂有時會望著李從心曾經送給她的手帕出神。
看著手帕上精致的繡工,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遠。她想起蘇顏平日裡早出晚歸,對自己的勸說置若罔聞,上次還直接甩臉子走人,那些頂撞自己的場景在腦海中不斷浮現,心中的不悅也隨之翻湧。
此刻,展大嫂已然忘記了蘇顏偶爾的貼心與善意,滿心都是被蘇顏頂撞後的憤懣。
反觀李從心,以往相處的點滴湧上心頭。李從心總是哄著她、順著她,對她的話言聽計從,那溫柔可人的模樣與蘇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越想,展大嫂就越發覺得李從心的溫柔賢淑難能可貴。在這種強烈的對比之下,展大嫂對李從心的想念愈發濃烈 。
翌日,展大嫂輕輕歎了口氣,對一旁的展大哥說道:“說起來,二弟還是對不住從心啊。退婚這事,對一個女子的名節損傷多大啊。你看蘇顏,整天不著家,哪有從心當初那般乖巧懂事。”
展大哥放下手中的書,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耐心勸道:“你呀,還是彆對弟妹成見這麼大。弟妹這人大方爽朗,平日裡的言行舉止也很端莊。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雖然和咱們傳統裡的婦道人家不太一樣,但也不能就這麼全盤否定了她。”
展大哥微微頓了頓,接著說:“從心確實也是個好姑娘,溫柔又貼心,可感情這事兒勉強不來,終究是她和二弟有緣無分。”
展大哥望向窗外,目光透著幾分關切,“咱們這次來汴京,要不一起去見見她,也算是給她個交代。順便好好勸說勸說她,讓她儘快返回家鄉,她家中之人也甚是惦念她,一個姑娘家在外,家裡人總歸是放心不下的。”
展大嫂眼睛一亮,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於是匆匆出了門去選購禮品。
她穿梭在熱鬨的集市中,徑直走向一家首飾店。
店內擺滿了琳琅滿目的首飾,珠光寶氣,讓人眼花繚亂。
展大嫂的目光在眾多飾品間遊走,很快就被一枚玉鐲吸引。這枚玉鐲由上等的和田玉雕琢而成,質地溫潤細膩,觸手生涼,鐲身上還雕刻著精美的纏枝花紋,線條流暢,栩栩如生。
展大嫂拿起玉鐲,仔細端詳,想象著李從心戴上它的模樣,滿意地點點頭,覺得這玉鐲與李從心的溫婉氣質相得益彰,便毫不猶豫地買下了。
買好禮物後,展大嫂提著包裹往回走。
路過蘇顏的店時,她腳步一頓,心中湧起一股好奇,想看看蘇顏到底是不是在正經做生意。
她悄悄往店裡張望,隻見蘇顏正和一個身形高大挺拔、外表非常俊朗的年輕男子在店裡坐著,兩人相談甚歡。蘇顏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不時地比劃著,似乎在介紹著什麼。那男子聽得專注,時不時點頭回應。
展大嫂見狀,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嘴角一撇,心中腹誹:“這成何體統!大白天的和陌生男子在店裡這般談笑風生。”
這一幕更加深了她對蘇顏不守婦道的認定。她緊緊攥著手中的包裹,心中打定主意,晚上回去就把這件事情告訴展昭,讓他趕緊把蘇顏盯緊點,不能再任由她這般放肆下去。
展大嫂回到開封府後衙展昭的居所中後,把給李從心準備的禮物小心收好,便一頭紮進廚房,精心準備起晚飯。她在廚房裡忙得熱火朝天,一會兒切菜,一會兒炒菜,心裡還在想著白天看到的場景,越想越氣,手上的動作也不自覺地重了些。
傍晚,展昭下值歸來。一進到院門,就聞到飯菜的香味。
展大嫂聽到腳步聲,連忙從廚房迎出來,臉上堆著笑,熱情地說道:“二弟,你可算回來了,累壞了吧?快洗洗手,嘗嘗大嫂今天做的菜。”
展昭笑著應了一聲,洗手後坐到桌前。展大嫂給他盛了一碗飯,又往他碗裡夾了幾筷子菜,說道:“二弟,多吃點。” 看著展昭吃得津津有味,展大嫂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事情說出來。
她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二弟啊,今天大嫂去給從心挑禮物了,挑了一枚玉鐲,想著從心肯定會喜歡。咱們明天就去看看她,你可一定要好好跟她道個歉,把話說清楚。” 說著,展大嫂放下筷子,眼神緊緊盯著展昭。
展昭聽到這話,微微皺眉,放下碗筷,有些為難地說:“大嫂,我知道退婚的事是我對不住從心,可我現在已經和蘇顏成親了,再去見從心,蘇顏那邊…… 我怕她會多想。”
展大嫂一聽,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語氣急切起來:“二弟,你怎麼能這麼想呢?從心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咱們去看看她,是應該的。蘇顏要是懂事,就該理解。再說了,今天大嫂還看到……”
展大嫂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不滿,“今天我路過蘇顏的店,你猜我看到了什麼?她正和一個高大俊朗的年輕男子在店裡有說有笑,相談甚歡呢!那模樣,哪有一點已婚婦人的樣子!”
展昭聽到這話,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頓,然後將其擱在碗邊,眉心微微蹙起,語氣篤定地說道:“大嫂,蘇顏的為人我再清楚不過,怕是其中有誤會。”
展大嫂見展昭不信,急地“噌” 地一聲站起身來,聲音都拔高了幾分:“二弟,你怎麼就不信大嫂呢!我這雙眼睛看得真真兒的!那男子的衣著打扮、言談舉止,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倆人在店裡有說有笑,熱絡得很呐!依我看,蘇顏彆是想攀高枝了吧?這要是傳出去,彆人會怎麼看咱們展家?你可不能犯糊塗,趕緊把她看緊些,彆等真出了什麼醜事,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這時,展大哥從外麵走進來,聽到展大嫂的話,微微皺了皺眉頭。他走到桌前坐下,展大嫂也招呼著展大哥一起吃飯,展大哥端起碗,卻沒有立刻動筷。
展昭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沉默片刻,緩緩說道:“大嫂,蘇顏一直都在用心經營她的店鋪,說不定隻是生意上的往來呢。她不是那種不安分的人,我相信她。”
展大嫂一聽,氣得直跺腳:“二弟,你怎麼這麼死腦筋呢?生意往來?哪有生意往來聊得那麼開心的?你呀,就是太單純,被她騙了還不知道!”
頓了頓,展大嫂繼續說道:“她安分?二弟,莫不是你都忘了她當初是怎麼嫁給你的了?如今我看她又想故技重施,這一直不與你圓房就是為了能另攀高枝。”
聽到這話,展昭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他緊抿著嘴唇,沉默不語。
展大哥見狀,趕忙放下手中的碗,看向展大嫂,和聲勸道:“孩子他娘,你先消消氣,彆這麼激動,更彆捕風捉影的。咱們和弟妹相處這些日子以來,平日裡她待人接物、打理店鋪,樁樁件件都能看出,她是個行事有分寸的人。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都已經過去了,重要的是以後的日子。”
說完,展大哥又轉向展昭,神色關切地說:“二弟,你大嫂也是關心則亂。不過,你還是得找個時間,好好跟弟妹聊聊,夫妻之間可彆生了心結。你們既然成了親,就好好過日子,相互信任才是。”
展昭點了點頭,感激地看了展大哥一眼:“大哥,我明白。我會找個合適的時機,和蘇顏把事情說清楚的。”
展大嫂哼了一聲,重新坐下,氣鼓鼓地說:“希望是誤會吧。你可一定要問清楚,要是她真有什麼不軌之心,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說完,展大嫂又給展昭夾了一筷子菜,隻是臉色依舊不太好看。
飯桌上,氣氛因為展大嫂的這番話變得壓抑沉悶。展昭心裡五味雜陳,一方麵,他對蘇顏的為人深信不疑;可另一方麵,又不免擔憂大嫂的話會在他和蘇顏之間埋下猜忌的種子。他心中暗忖:一定要找個恰當時機,和蘇顏心平氣和地談一談。
這時,展大嫂喝了口茶,稍稍緩了緩情緒,再次開口:“二弟,從心的事兒可不能就這麼放下了。明天你可一定要和我們一道去看看她,給她一個正式的交代。”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展昭,語氣裡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展大哥也放下碗筷,和聲勸道:“二弟,你大嫂說得在理。從心那姑娘確實受了委屈,咱們去看看她,也算是儘到一份心意。” 展大哥說罷輕輕拍了拍展昭的肩膀。
展昭他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無奈地說道:“大嫂說得對,是該去見見李姑娘,當麵向她致歉。”
展大嫂聽到這話,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神色,說道:“這就對了嘛,早點把事情解決,大家心裡都踏實。” 展大哥也跟著點頭,笑著說:“是啊,去把話說開,對大家都好。”
飯後,展昭回到房間,坐在椅子上,心裡還在想著這件事。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晚上等蘇顏回來後跟她說下轉天要去見李從心的事。於是,展昭就去到了蘇顏的房中等著蘇顏。
這一天,蘇顏店裡事情又比較多,等都忙完了,她回來已經亥時了。一進屋,看到展昭在等她,蘇顏微微一愣,隨即問道:“展大人,這麼晚了還沒休息,是有什麼事情嗎?”
展昭站起身,走到蘇顏身邊,輕聲說道:“蘇姑娘,有件事我想跟你說。明天我要和大哥大嫂去見李姑娘。此番前去,隻為表達歉意,望你莫要心生誤會。”
蘇顏聽後,微微點頭,認真地說:“展大人,你確實應該去見見李姑娘,當麵道歉。”蘇顏心中暗忖:自己上一世也生活在古代,知道被退婚對一個女子的名節傷害有多大。有些女子甚至隻能去當姑子,下場淒慘。”
想到這裡,蘇顏看著展昭,認真地叮囑道:“你一定要好好勸說李姑娘,讓她今後好好生活。要是她有什麼困難,我能幫的,一定會儘力去幫。”蘇顏心中想:隻要李從心再等等,等她有機會離開,憑展昭的人品,隻要李從心努努力,他們還可以再續前緣。
展昭看著蘇顏,心中滿是感動,他沒想到蘇顏如此通情達理。
他沉吟片刻,本想問蘇顏大嫂說的她和陌生男子相談甚歡的事,但看到蘇顏眼中疲憊的神色,又有些心疼,實在不忍在現在說這些耽誤她休息的時間。他暗自思忖,還是再找個恰當的時間,兩人再詳談吧。於是,他和聲說道:“蘇姑娘,你累了一天了,也早些歇息吧。”
蘇顏輕輕笑了笑,柔聲道:“展大人,你也早點休息吧。晚安。”
展昭頷首,接著轉身大步離去,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逐漸遠去。
回到自己房間,展昭躺在床上,望著床頂帷幔,思緒卻飄到了蘇顏身上。
一邊是蘇顏的善解人意;一邊卻是大嫂關於蘇顏的那些話語,他的眉頭又不自覺地蹙了起來,心中暗忖:那個與蘇顏談笑風生的男人究竟是誰?蘇顏向來不是隨意與人親近的性子,難不成真有什麼隱情?
展昭在心中暗暗決定,等明天見過李從心,一定要找個合適的時機,心平氣和地和蘇顏把這件事說清楚,他相信蘇顏,隻是這事始終像根刺,紮在他心裡,不拔不快。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展昭早早起身,簡單洗漱後,便來到大廳等候。展大哥和展大嫂也陸續到來,三人稍作準備,便一同前往李從心家。一路上,展昭都沉默不語,心中還在想著蘇顏的事,以至於展大嫂和他說話,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李從心家門前。展昭深吸一口氣,抬手叩響了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