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去見李從心
不多時,一陣腳步聲輕輕響起,隨後門 “吱呀” 一聲緩緩打開,露出丫鬟熟悉的麵容。丫鬟目光掃過展昭、展大哥和展大嫂,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臉上掛著禮貌卻疏離的淺笑,微微福身,聲音清脆:“展大人、展大爺、展夫人,許久不見。不知幾位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展大嫂見狀,趕忙上前一步,臉上堆滿了熱情的笑容,搶著說道:“姑娘,我們是特意來看望從心的。這許久沒見了,心裡實在惦記她,還給從心帶了份禮物。” 說著,她輕輕拍了拍手中精致的禮盒。
丫鬟微微點頭,側身讓出一條路,輕聲說道:“幾位請隨我來。” 說罷,便引著他們走進花廳。花廳裡布置簡潔,幾盆綠植錯落擺放,卻難掩冷清之意。
“幾位先在這稍作歇息,我這就去請我家姑娘。” 丫鬟又行了一禮,轉身快步離去。
展昭的手指不自覺地在膝蓋上輕輕敲擊,眼神中帶著一絲局促與不安,時不時看向門口的方向。展大嫂則微微皺眉,目光在屋內四處打量,心中暗自感歎李從心如今的境況。展大哥神色平靜,隻是偶爾輕輕歎氣,似乎在為這場尷尬的會麵感到無奈。
過了一會兒,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李從心在奶媽的攙扶下緩緩走了出來。她身著一襲淡青色的羅裙,簡單的發髻上隻插著一支玉簪,眼神中也多了幾分憔悴與哀怨,往日裡稍顯圓潤的身材也消瘦了下來,整個人顯得更加楚楚可憐。
看到展昭的那一刻,李從心眼眸驟緊,眼中瞬間湧起濃烈怨懟,如利刃般直直刺向展昭。她雙手下意識抓緊身旁奶媽的手,指節泛白,曾經的那些期待,如今都化作了深深的失望與不甘,在這一刻,全部傾注在了這充滿恨意的眼神之中。
展昭微微一怔,隨即禮貌地拱手,開口說道:“李姑娘,許久不見,彆來無恙?” 他的聲音沉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李從心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抹帶著嘲諷的笑意,陰陽怪氣的說道:“展大人如今可是有婦之夫,還來找我作甚?” 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裙擺,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心中滿是不甘與委屈,這麼多年的愛慕,換來的卻是被退婚的結局,此刻見到展昭,那些被壓抑的情緒瞬間如潮水般湧來。
展大嫂見狀,連忙上前一步,臉上堆滿了和善的笑容,拉住李從心的手說道:“從心啊,你可彆誤會。我們這次來,就是想來看看你,這麼長時間沒見,大嫂心裡一直惦記著你呢。” 說著,她拿起一旁的禮盒,遞到李從心麵前,“這是大嫂特意給你準備的禮物,你看看喜歡不。”
李從心的目光冷冷地落在展大嫂手中的禮盒上,並未伸手去接,嘴角浮起一抹帶著苦澀的輕笑,說道:“展夫人,請您注意下,從心可沒有福氣有您這樣的嫂子。” 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重錘,打破了原本就有些微妙的氣氛。
展大嫂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笑容瞬間凝滯,神色尷尬。她張嘴欲言,喉嚨卻像被堵住,半晌才訕訕收回手,手中禮盒微微晃動,泄露了她的無措。
空氣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展大哥輕咳一聲,上前打圓場:“從心,你大嫂她是真心記掛著你,並無惡意,你莫要多想。” 展大哥的眼神中帶著幾分愧疚,畢竟當初他也在其中撮合,如今事情發展成這樣,他覺得自己也有責任。
李從心卻隻是淡淡地瞥了展大哥一眼,沒有回應,她的目光又重新落在展昭身上,那眼神裡的哀怨與不甘愈發濃烈,仿佛要將這些時日所受的委屈都通過這一眼傳達出來 。
這時,奶媽輕咳一聲,抬手招呼剛才開門的小丫鬟過來,溫聲說道:“去,沏壺好茶來,給幾位貴客嘗嘗。” 小丫鬟脆生生地應了一聲,福了福身,便快步退下。
不多時,小丫鬟雙手穩穩地端著茶盤走進廳內。茶盤上,幾盞瓷杯擺放得整整齊齊,熱氣從杯中嫋嫋升騰,帶著淡淡的茶香彌漫在略顯壓抑的空氣中。小丫鬟給展昭幾人上茶後欠了欠身子便緩緩退下。
屋內再度陷入沉默,隻有偶爾傳來的茶杯與桌麵觸碰的輕微聲響,打破這份寂靜。
風從半掩的窗欞吹入,撩動著李從心鬢邊的發絲,她卻渾然不覺,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仿佛這屋內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唯有眼前這個曾讓她滿心期許的男人,是她此刻痛苦與執念的源頭 。
奶媽在一旁看著,微微搖頭,輕聲說道:“姑娘這些日子,心裡苦啊。” 她的眼神中滿是心疼,輕輕拍了拍李從心的後背。
展大嫂看著李從心,眼中滿是憐惜,說道:“從心啊,你看你,一個人也不好好照顧自己。這些日子,你是怎麼過來的?”
李從心輕輕地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聲音平淡地說:“就這麼過唄,日子還能不過了?” 她的目光在展昭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開,仿佛多看一眼都會刺痛自己的心。
展昭坐在一旁,有些局促不安,他的手指不自覺地在膝蓋上輕輕敲擊,眼神時不時地看向李從心,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欲言又止。他的心裡很不是滋味,既對李從心感到愧疚,卻又不知道此刻該如何說才能不再傷害到她。
展大哥打破了沉默,說道:“從心,我們知道退婚的事對你傷害很大,可感情這事兒,實在勉強不得。二弟和蘇姑娘如今也算安穩,你也該放下過去,找個好人家,好好過日子。”
李從心冷笑一聲,先是看向展大哥:“展大哥說得輕巧,放下?談何容易?”
隨後她又看向展昭說道:“展昭,我愛慕你多年,滿心歡喜地以為能與你共度一生,可你呢?說退婚就退婚,讓我淪為他人的笑柄。” 她的眼眶漸漸泛紅,聲音也有些顫抖,這些時日以來,她一直把這份痛苦深埋在心底,今日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
展昭看著李從心,愧疚地說:“李姑娘,是我對不住你。當初答應婚事,是我考慮不周,沒有坦誠自己的心意,我向你道歉。” 他的聲音低沉,充滿了自責。
李從心看著展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咬著嘴唇,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道歉?一句道歉就能彌補我的傷痛嗎?這些時日,我每天都在想,我到底哪裡做錯了,為什麼你就是不喜歡我?”
展大嫂心疼地握住李從心的手,說道:“從心,這不是你的錯,是二弟沒福氣。你這麼好的姑娘,一定會遇到真正珍惜你的人。”
李從心看著展大嫂,哽咽著:“展夫人,謝謝你一直這麼關心我。可我心裡這道坎,真的很難邁過去。”
這時,展昭鼓起勇氣,看著李從心說:“李姑娘,我知道我的話可能有些殘忍,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放下。我對蘇姑娘,是心不由己。”
李從心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展昭,你既然不愛我,當初為何要給我希望?現在你又說你愛上了彆人,讓我怎麼辦?” 她的肩膀微微顫抖,整個人陷入了極度的痛苦之中。
展大哥和展大嫂對視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展大哥說道:“從心,二弟如今心意已決,你再執著下去,也隻是徒增痛苦。不如往前看,說不定幸福就在不遠處等著你。”
李從心哭著說:“我怎麼能輕易放下?我付出了這麼多感情,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你們都勸我放下,可誰又能真正體會我的感受?” 她的聲音充滿了絕望,仿佛在向這個世界訴說著她的委屈。
展昭沉默片刻,說道:“李姑娘,我知道我虧欠你太多,如果你有什麼要求,隻要我能做到,一定不會推辭。”
李從心抬起頭,看著展昭,眼中先是閃過一絲決絕,緊接著,像是被什麼情緒猛地擊中,眼眶泛紅,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與孤注一擲:“那我要嫁給你,要求跟蘇顏做平妻,你可答應?”
話一出口,屋內的空氣瞬間凝固。
此刻,李從心心如擂鼓,她緊緊地盯著展昭,那目光裡,有期待,有不甘,更有被痛苦浸泡過後的瘋狂。多年的愛慕與執念,讓她在這一刻徹底拋開了所有的矜持與理智,隻想抓住這最後的一絲可能。
頓了頓,她又帶著一絲歇斯底裡繼續說道:“我不要你的補償,我隻要你當初沒有答應過婚事,沒有給過我希望。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我這麼多年的感情,難道就這麼算了?” 她的雙手用力地攥著衣角,指節泛白,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極度痛苦與不甘的情緒之中,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拉扯著,無法掙脫這感情的泥沼。
展昭聞言,臉上的神情瞬間凝固,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李姑娘,你……” 展昭張了張嘴,聲音乾澀得厲害,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時說不出完整的話。他眉頭緊鎖,求助般地看向展大哥和展大嫂,希望他們能幫忙解圍。
展大嫂聽聞李從心的要求,驚得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帕子都不自覺地滑落。
她急忙上前一步,拉著李從心的手,滿臉焦急與震驚,連聲道:“從心啊,你可千萬莫要再說這糊塗話!你再怎麼說也是正經人家的女兒,知書達理,如何能給二弟做平妻?這平妻雖說看著與正頭娘子在成婚儀式上相差無幾,可在這世間禮法與眾人眼中,它終究是低了一頭。這平妻名為妻,實則為妾,算不得真正的正室啊。你若真應了這事兒,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旁人又該如何議論你?莫要被一時的執念迷了心智啊!” 說罷,她輕輕拍了拍李從心的手背,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奶媽也在一旁勸道:“姑娘,聽展夫人的話,莫要再為難自己了。” 她的聲音帶有幾分哽咽。
展大哥也站起身,神色凝重,語重心長地說:“從心,感情之事不能強求。你是個好姑娘,值得更好的歸宿,彆因為一時的執念,誤了自己的終身。”
展昭深吸一口氣,目光直直地看向李從心,目光堅決:“李姑娘,實不相瞞,展某自始至終對姑娘並無半點男女之情。如今我既然已娶了蘇顏,就不會再另娶他人,不管是娶平妻或是納妾,與我而言都斷無可能。”
頓了頓,展昭繼續說道:“李姑娘,我真心希望你能放下過去,尋得屬於自己的幸福,若有其他能補償之處,我定會全力以赴。”
李從心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瞬間扭曲,原本就泛紅的眼眶再也鎖不住淚水,洶湧而下。
她聲音尖銳,帶著哭腔嘶吼道,“展昭,你既然不喜歡我,那當初為何答應婚事?我這麼多年的心意,就這麼被你隨意踐踏?”
展昭沉聲道:“當初答應婚事,一來是兄嫂喜歡你,對我們二人多有撮合;二來我那時也發覺到了該成婚的年紀,想著大嫂說你溫柔賢淑,定能將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我便能安心於公務。”
李從心聽到這個理由,整個人如遭雷擊,哭得愈發崩潰:“既如此,那蘇顏整日往外跑,開店做生意,你為何還這般縱著她?為何不把她關在家裡相夫教子?”
想到蘇顏,展昭不自覺的溫聲道:“蘇姑娘有自己的抱負與追求,開店做生意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我又怎能為了所謂的世俗規矩,將她困於這後院之中。”
李從心心中的憤恨如燎原之火,熊熊燃燒,她惡狠狠地說道:“想來肯定是那蘇顏擅長狐媚之術,把你迷得神魂顛倒!你都不知道外麵有人在怎麼傳言她,都說她不安於室,早晚紅杏出牆!”
此刻,對蘇顏的嫉妒使得李從心麵目全非。至於那些關於蘇顏不安於室、早晚紅杏出牆的傳言,究竟是市井流言的添油加醋,還是李從心在妒意驅使下的惡意編排,一時間撲朔迷離,難以辨清 。
展昭聞言,眉頭緊緊蹙起,眼中閃過一絲不悅,沉聲道:“李姑娘,請慎言!”
展大嫂看著李從心這般痛苦,心疼不已,再次輕聲勸慰:“從心,彆這樣,莫要再傷了自己。” 說著,她再次將禮物遞到李從心麵前,“收下吧,這是大嫂的一點心意。”
李從心猛地看向那份禮物,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突然伸手奪過,狠狠摔在地上。禮盒散開,露出裡麵一隻精美的玉鐲,玉鐲在地上彈了一下,隨即摔成幾段。李從心大聲哭喊道:“我不要!從今往後,我跟展昭猶如此玉,恩斷義絕!”
說罷,她雙手掩麵,轉身哭著跑回後麵的房間。奶媽擦著眼淚,跟在後麵追了過去。
屋內瞬間安靜下來,隻留下沉重的呼吸聲。展昭望著李從心離去的方向,久久佇立,心中五味雜陳。展大哥和展大嫂對視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這一場情感的糾葛,不知何時才能真正平息。
三人默默地起身,離開了李從心的家。
走出院子,展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二弟,彆太自責了,感情的事,誰也說不準。”
展昭點了點頭,說道:“大哥,我知道。隻是我心裡還是有些愧疚,希望從心以後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展大嫂無奈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