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為賊(1 / 1)

“好熱鬨呀,我是不是來晚了?”夜英嘴上開著玩笑,實際速度卻一點不比剛才的暗一慢。

如離弦箭般轉眼間,就來到了林己餘兩人身邊,一劍就把暗一伸到林己餘麵前的手挑飛了。

“何方神聖,勸你不要多管閒事。”暗一情急之下,竟忘了他們心照不宣的規矩,問起了夜英的家門。

“要你命的人,其它的等你下了陰司再向閻王打聽吧。”夜英絲毫沒給暗一拖延時間的機會,邊說邊攻。

一把銀劍數次擦過暗一的脖頸,逼迫著他不得不放棄,想繼續鉗製住林己餘回去交差的想法。

夜英毋庸置疑是個勁敵,他的出手讓暗一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應對,這給了一旁的林己餘喘息機會。

他趁兩人纏鬥無暇理會他時,蹲跑到一旁遠離了戰場,同時手終於摸到了一直帶在身上的五息散。

五息散是取剛出洞,毒液正滿的五步蛇的毒液製成的。可以讓嗅聞之人在五息內血液停流、渾身發僵而死,是林己餘的保命王牌之一。

林己餘摸著瓷瓶的手緊了又鬆,下毒這樣的事情隻能趁對方不備,他隻有一次機會。

可在纏鬥的兩人都以黑布蒙麵,且你來我往的位置變化不停,林己餘根本找不到好時機。

再這麼耽擱下去等兩人分出勝負之後,倒黴的就隻能是無還手之力的林己餘。誰叫他看了密信,知道的太多了呢。

既然打不過,那就隻能跑了。

林己餘對臨陣脫逃這種事毫不在乎,不然也不會放著胡浦的一堆武功秘籍不要,專挑了個跑得快的無影腳了。

雖然這其中還有一點點是因為他在娘胎時天生不足,體弱練不了其它秘籍的原因就是了。

林己餘趁暗一和夜英不備,一點點靠近敞開的大門,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溜了。

“站住,彆想跑。”暗一看到林己餘跑了,下意識就想追。

“你的對手可是我,集中精神才好。”夜英當然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要是林己餘在他手裡被傷到了一根毫毛,那他這個月的俸祿就彆想要了。沒有俸祿就沒法給他家小良子買甜嘴點心了,這可是大事。

等暗一和夜英終於分出勝負的時候,林己餘已經回到空靜院,把院門鎖的死死的了。

他擔驚受怕了一路,直到進了房間鎖好門,脫換衣服的時候,才後覺後的想起院子門似乎沒有鎖,他在外麵一推就開了。

明明他今天從前殿回來,得知張福不會再出去之後,親手把門閂插上了。而他早前出門怕開門聲會驚醒張福,是跳牆出去的。

那院門是誰開的,張福是不是發現他半夜出門了?

為著這事,林己餘一夜未眠。

林己餘第二天起來看到在煮早膳的張福時,還特意觀察了他許久,也做好了被盤問的準備。

可是張福一切如常,隻是在看到他快墜到肚子的眼袋時擔憂的問了一句,“少爺眼圈怎麼這麼深,可是夜裡沒休息好,要不要找大夫來看看?”

林己餘被問得愣住了,他還以為張福會擔心他沒睡好,勸他在院裡休息,換張福到前殿幫忙呢。

他拒絕的借口都想好了,沒想到張福沒按常理出牌,這可把林己餘難住了。

“無事,隻是快入夏,昨夜被蚊子擾的有些難眠罷了。”林己餘過了好一會才想出借口,幸虧張福沒有刨根問底。

“夏日蚊蟲是會比較多,老奴一會到後山找些藥草,熬煮出清涼膏就不怕了。”他說著把蒸好的饅頭夾了出來,連帶一小罐鹹菜,裝進布袋裡塞給林己餘送他出門了。

林己餘在張福關門回院之後又在門口站了好一會,他有些摸不透張福是不是有事瞞著他了。

“怎麼,今日不自己走了?”林己餘被池良的冷哼扯回了神。

林己餘沒有回話,眼神也沒有看主仆三人,抬腳就要走。

他真想自己走的,可轉念一想,昨天三方人馬彙集在小小的自觀院。還有兩方打的你死我活的,自觀院裡情形想必不會好看。

要是他自己先去,到時候麵對一攤亂象還要想辦法解釋,他不想費這個功夫。

殊不知他這不說話的樣子,落在嵇遊和池良眼裡就是氣仍然沒消。

嵇遊還沒說話,池良先耐不住了。

“主子不就是不小心推了你一下嘛,都過了這麼多天了你還不搭理我們,心眼怕不是比針孔還小。”池良說著用手比了個小小小孔。

林己餘沒有反駁,他隻是把自己手裡拎的饅頭藏了藏,就比說什麼重話都能傷到池良了。

“你......”池良果然被重擊了,“幾個饅頭,你居然還要藏私,你有沒有心?”

他邊說邊捂著心臟踉蹌後退,不知又從哪裡看了什麼奇奇怪怪的話本,學的是入木三分。

“收收你的口水我就不藏。”林己餘嘴上硬,心還是很軟的。

算了,誰叫我大度,反正福伯給的饅頭那麼多,我一個人也是吃不完的。

林己餘一邊催眠自己,一邊拿出滿滿一袋饅頭,從池良這邊開始發,

到淘順,又磨磨蹭蹭的到嵇遊。

他才不是因為昨天看到某人專門找來的《哄人三百法》心軟,隻是饅頭太多他吃不完罷了。

“給我的?”嵇遊有些受寵若驚,他還以為林己餘氣不會消了。

“怎麼,不要?”林己餘說著作勢往回收,“也是,你是公子少爺,饅頭怎麼入的了你的眼。”

“不是,我最喜歡饅頭了。”嵇遊一急之下直接握住了林己餘的手腕,阻止他繼續往回收。

本來這就是一個突發的意外,可不知是早上沒用膳餓傻了,還是昨天沒睡好今早腦子沒跟著醒。

反正嵇遊握上林己餘的手腕之後,鬼使神差地來了句,“太細了,飯要多吃點,不然以後用力折了怎麼辦?”

他這話一出彆說林己餘了,就連在一旁往饅頭裡塞鹹菜的淘順和池良都愣住了。

嵇遊分明說的是事實,可怎麼聽起來怪怪的。為什麼要對手腕用力,還要用這麼大力,以至有折掉的風險?這可真是越推敲越經不起推敲呀。

嵇遊也慢半拍的反應過來了,“我不是這意思,我的意思是......”

他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越抹越黑。本來麵紅耳赤的隻有他自己,現在還傳染給了林己餘。

“喏,快吃吧。”林己餘掙開手,“有吃的總能堵上你的嘴了。”

後麵一路上嵇遊怕林己餘再生氣,還真是特彆聽話,隻吃饅頭不說話。就算看著林己餘手上那罐香噴噴的鹹菜,一點點被其他兩人吃光,也強忍口水沒有開口要。

饅頭和鹹菜被吃完時,四人也到了自觀院。

自觀院從外麵看是沒有什麼異常的,隻有親身經曆過昨晚三方生死之鬥的林己餘,才知道裡麵早已麵目全非了。

他想到自家昨晚為了擋住暗一的進攻,好像推倒了嵇遊最愛的佛經所在的架子,嵇遊這些日子從早抄到晚的經書也全被他扔了出去。

他思及此處一股愧疚之情湧上心頭,早知道剛才就不應該讓嵇遊乾啃饅頭,而是給他配點鹹菜的。

“怎麼不推門,沒吃飽推不動?”池良見林己餘站在門口發呆,徑直走了上來要幫忙。

“等等......”林己餘的勸阻還是說得太晚了,池良直接一把推開大門。

然後四人毫無準備就看到了,狼藉不堪的自觀院,池良直接被嚇退了好幾步。

“怎麼回事,我眼花了嗎?”池良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己餘。

“我猜是昨天夜裡遭了賊。”林己餘有些心虛,畢竟他也是賊中之一。

嵇遊反應最是激烈,他一個箭步進去,直衝昨天林己餘發現《哄人三百法》的架子。直到撿起一本林己餘昨天想細看卻還機會的書時,才鬆了一口氣。

“......”心知肚明是什麼書的林己餘三人。

這一天白天四人什麼都沒乾,光是把自觀院收拾出個能見人的樣子就收拾到了天黑。

回到後山彼此告彆時,每個人臉上都是生無可戀的樣子。

其中最生無可戀的還是林己餘,因為其中三人都能回自己院裡洗洗睡了。

而他還要下山夜探魏和府邸,等確認之前那批金銀財寶,和來往信箋還在老地方之後,又要繞大半個城池去丞相府假裝義士送信。

林己餘覺得自己命,比城外莊子裡的耕牛還苦。人家耕牛到點了都能休息,而他還要乾活!!!

他心裡憋著一股氣,腳上速度反而更快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魏府。

魏府裡是一如既往的燭火通明,夜夜笙歌。守衛鬆懈到就連看門的下人,也能趁機從廚房摸幾壇美酒出來飲酒賭錢。

林己餘就像回自己家一樣,毫無阻撓、長驅直入到魏府後院一個不起眼的小花園。

這花園不受歡迎也是有原因的,空廖廖的沒幾顆花草,反倒是有一座山連山無比巨大的假山群,在夜裡就像嶙峋鬼怪,看得人心發慌。

可就是這麼個嚇人地方,下麵卻藏了驚人財富。

林己餘一下去就被成堆的,金銀財寶閃花了眼。一想到他和張福在山寺裡飯都吃不飽,魏和卻能坐擁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他罵罵咧咧地轉道到丞相府揭發去了。

與魏府的熱鬨非凡相比,丞相府就要安靜多了。整個府的人都睡了,隻有沈仲棠書房的燭火還亮著。

他在想如何能鏟除嵇遊信裡提到的那幾個蛀蟲,想到頭都禿了。

深思中的沈仲棠,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突然抬頭。跑出門外,隻見一支利劍破空而來,直插在了書房門上。

劇顫不停的尾羽上還綁了一個小竹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