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能裝(1 / 1)

少俠她投敵了 昭水也 4023 字 2個月前

薑煙跟著薑雙月行至園中一處六角亭,兩側的玉蘭盛開著,零星的幾朵從枝頭飄散而下,落在青階上。

亭中坐著五六個差不多歲數的姑娘,懸掛著的三曲祥竹鈴隨風晃蕩,發出悅耳的聲音,伴著少女們的談笑聲飄向遠方。

薑煙同這些姑娘互相行過禮,便安靜地坐在一處。

薑煙聽她們的閒談,聽得快要睡著,皆是誰前日做了什麼繡品,仿了什麼畫,誰家的公子投壺進了幾隻。

所幸都在各說各的,也沒人在意她。忽然一道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看,坐在那的便是安定侯。”

“果真是英姿颯爽。”

薑煙眉心一跳,她可沒忘記自己坐在這的主要原因,若想脫掉這身“紮人”的衣裳,她就得報恩,就得接近謝玉初。

想到這,薑煙立馬來了精神,感覺世界都變得美好了。

說話的,是坐在她對麵名叫季婉柔的粉裙少女,季婉柔扭著頭,持著一把蘭花醉蝶輕紗團扇遮麵,扇下的臉頰飄起抹紅暈。

旁的姑娘一聽安定侯,也立馬朝那邊看去。

翠華園人不少,仿佛整個湘州待嫁待娶姑娘公子都在此處了,少的三四坐在一處,多的七八個一起遊園。

唯有一人,獨自坐在湖邊的亭子裡,捧著本書,在這熱鬨的春華園裡留下一個孤寂的背影。

謝玉初沒變,依舊一襲玄衣,墨發高束,身背挺直像個木頭似的孤傲地坐在那,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熟人更是靠邊的感覺。

塵肆察覺到視線,轉身抱拳行禮,再看看自家侯爺,若不是那根無意識敲動著的手指,他還以為侯爺那杯茶裡被人下了定筋散。

不為所動的模樣,讓塵肆在心中暗自歎氣,這可讓他怎麼和太妃娘娘交代啊。

離開京城,對於謝玉初來說,未必是壞事。

塵肆一直覺得,京城會吃人,曾經有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在被拆吃入腹,那些個雕梁畫棟的建築下,埋藏著一顆火熱的心臟。

謝玉初早年喪母,宮裡頭胡太妃是他的親姑母,在宮牆之中蹉跎半生之人,如今唯一的願望就是這謝家獨苗早些娶妻。

前些年還在京中時,胡太妃急得不得了,還以為這孩子有彆的癖好,鬨出來不少笑話,後來才知道,凡是提到情愛一事,他便對誰都提不起來興趣。

出來時,胡太妃還著意吩咐過塵肆,說這湘州一帶的姑娘溫柔體貼,若是有屬意他的,幫著撮合撮合。

簡直難如登天。

正巧,有人苦思冥想著該怎麼接近他。

薑煙的位置正對著謝玉初,於是她便光明正大地盯著謝玉初的後腦勺發呆。

旁邊拿著團扇的季婉柔正和講述著謝玉初剛來翠華園時的模樣,她也是誇張,快講成神仙降世了,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直接低聲笑了起來。

薑煙的思緒向來很飄,一開始她的確在想開始在想如何接近謝玉初,想著開始從他的喜好下手,想他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後來飄到了周序文身上,開始想離開祟城的日子,想大好河山,最後又回到了春華街頭那家燒雞鋪子上。

薑雙月聽得季婉柔的講述,也輕聲笑起來,見薑煙許久未出聲,於是扭頭問道:“六妹妹你覺得…”

她話未說完,便怔住了。

薑煙正出神地望著一處,她朝那邊看去,待確定薑煙看的是遠處亭中那男子時,她眉心猛地一跳。

薑雙月強扯出抹笑容,輕拍下薑煙交疊在身前的手,說道:“六妹妹?”

“嗯?”薑煙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

她決定了,要想乾成事,得先吃飽,薑家的飯菜素多葷少,這幾天給她饞得夠嗆,一會宴會結束,她就溜過去。

薑雙月張張嘴,還未等發出聲音,隻聽一陣男聲傳來:“婉柔妹妹這是遇見什麼趣事兒了,怎得笑個不停。”

亭中眾人聽見聲音紛紛看過去,四個人,三男一女,說話的是走在前頭,一手搖著扇子的公子哥。

亭中的姑娘瞬時間全站起來,薑煙不明所以,隻得也跟著站起來。

“嶽二哥安。”姑娘們齊聲說道。

薑煙張張嘴沒跟上溜,索性就不說話了,隻跟著曲膝彎腰行禮。

嶽子恒“嗬嗬”一笑,手中的扇子搖得更歡,他抬手揮了揮,說道:“妹妹們安,妹妹們安。”

轉眸在她們身上打量了圈,忽然把視線停在薑煙身上,說道:“這位妹妹瞧著眼生,是哪家的姑娘?”

薑雙月先一步跨出,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說道:“嶽二哥哥,這是我家六妹妹。”

“六妹妹?”嶽子恒把手放在下巴處摩挲著,若有所思,片刻後他才想起來這薑家卻是有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六姑娘。

“薑六妹妹安。”嶽子恒笑著,十足的紈絝公子模樣。

薑煙輕輕點頭,又回了個禮。

殊不知,這一切都被謝玉初收入眼底,隻一眼,原本敲動的手指忽然握拳,而後歎了口氣,又鬆開了。

嶽子恒上下打量著她,這姑娘個頭很高,站起來比她們高出半個頭去,一襲淡青緞裙,裙擺上用較深的絲線繡著精致的山竹纏萬裡,側挽著的發髻上插根著墜著水滴流蘇的玉簪,半餘發絲挑出垂在腰間。

旁的姑娘臉上總會掛著抹禮貌笑容,她也不笑,垂著眼眸,叫人捉摸不清。

“哎?前日子嶽姨母不是給二哥你說蘭城安家的親嗎,怎得今日也來這林春會了?”

“嗨呀。”嶽子恒滿臉惱意,合上扇子,說道:“彆提了,那陳年爛事早撂下了,說點彆的,說點彆的。”

他不願提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雖不知細節,卻也知嶽子恒平日不務正業,最大的樂趣便是去戲園子,家中母親又是極寵,若是那蘭城安家姑娘嫁來了,定會被欺負死。

正閒談著其他,隻聽遠處傳來一陣喧嘩,眾人扭頭看去,隻見一群人圍著個什麼東西,便有人提出去看看。

薑雙月本是同薑煙一起走著,路半,兩側的樹木鬱鬱蔥蔥,來了個碧色衣裳的姑娘找上薑雙月,說有事相談。

薑煙落在人群最後晃蕩,她插不上話,也無人在意她,於是心想去了也沒什麼意思,倒不如做點彆的,一溜煙跑了。

薑雙月走在前頭,說完了話,一回頭,哪還有薑煙的影子,於是往回走亭子裡找,才到八角亭下,一回頭,隻見湖邊亭中又多了道人影。

“原來當日之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安定侯啊。”

塵肆看著坐在自家侯爺對麵的姑娘,呆若木雞,原本那姑娘來時,他正欲上前阻攔,誰成想謝玉初側眸看了他一眼,看得他發懵,心中直道,不對有故事。

謝玉初把書換到左手上,他說道:“我與姑娘素不相識,何談往日。”

薑煙:……

盯著謝玉初片刻,遲遲不見他翻動手中書頁,一抬眸,見他睫毛輕顫,薑煙暗自翻了個白眼。

真能裝。

湖邊帶著絲絲涼意,謝玉初一個字也不說,就捧著那本書,惹得薑煙都想扯過來看看上邊寫的什麼,一頁能看這麼半天。

“哎對了,芳兒她娘托我謝謝你呢。”

提到當日的孩童,謝玉初眼皮一跳,終於抬起了眼眸,說道:“該謝姑娘,是你把她平安送回去的。”

薑煙嗬嗬一笑:“侯爺謙虛了。”

其實,她內心裡挺想和謝玉初打一架的,那日他能獨自打走遊拐子,想來武功不差,幾天沒碰劍,憋得她手癢。

謝玉初隻掃了眼薑煙,她不笑時眉宇間帶著股英氣與絲絲淩厲,雖是坐得端莊,可這樣的神情氣質似乎不該出現在一個閨閣小姐身上。

結合當日城外所見,謝玉初不免好奇,此人究竟是何來曆,為何要冒充彆人,究竟有何目的。

她身上疑點重重,謝玉初本能告訴自己應該遠離,可為什麼,他生出想要探究的念頭。

氣氛再度沉寂了下來,方才有人說話還好,此刻除了湖畔柳樹輕輕刮動的聲音,便是安靜極了。

薑煙終究是高估自己了,她素來是個耐不住性子的,本想將那內斂嬌柔模樣貫穿始終,如今也有些忍不住了。

她始終不能理解周序文,他那般神通廣大,甚至有遠在祟城薑家這個暗線,為何還要她來假扮這個反性子的人。

那恩情,對她來說要報,但對周序文來說卻是微不足道。

隱隱約約,她似乎察覺到還有其他的陰謀。

“六妹妹。”一道婉轉的女聲應風而起。

二人皆回頭看去,隻見薑雙月站在亭下,長長的發帶飄動,見謝玉初也轉頭看來,她神色染了訝異,立即躬身行禮:“小女見過安定侯,侯爺安。”

謝玉初眸色淡淡,又轉過頭盯著手中的書。

六妹妹?一旁的塵肆納悶極了,他知道這位是薑五姑娘薑雙月,那侯爺對麵那姑娘呢?來時早就將祟城官員世家調查的清清楚楚,包括這些公子小姐。

也確實是知道薑家有個足不出戶的六姑娘之事,但已調查清楚是薑家刻意隱瞞,那所謂的六姑娘早就同那妾室被趕走了。

尤其是薑家,當時懷疑與靖王有牽連,更是安排密探蹲守薑宅,密探回來稟告時確定薑家如今隻有四、五兩位待嫁姑娘。

這六姑娘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薑雙月笑意盈盈,說道:“六妹妹,我有事要同你商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