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伊莉絲脖子上如蜈蚣般猙獰盤踞的傷疤,準·盧默斯夫人變回了柏妮小姐,她當庭作證,“早上兩點半,盧默斯叫醒了我,說他傷害了佩琪。他說這是個意外,之所以會發生這個意外都怪佩琪自己。”
斯通追問:“一個意外?他告訴你那是什麼嗎?”
“他跟我說他醉了,她想讓他們玩得花點。盧默斯說他不想,畢竟都已經訂婚了,她拽著他上床,他反抗的時候傷了她。”
“你認為盧默斯是個可信賴的人嗎?”
被告律師立即反對:“反對!不相關!斯通在問她相不相信他!”
法官立刻反應:“駁回。人格證人需要回答這個問題。”
而柏妮也不負眾望地回答:“不相信。不,我不覺得他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斯通順利地問出了那個問題:“你能告訴陪審團這是為什麼嗎?”
對方律師再次大喊:“反對!他現在想要關於一個看法的看法!”
法官冷酷地回答:“反對無效。”
斯通用他那雙充滿同情的眼睛鼓勵地看向柏妮,“柏妮小姐,為什麼你認為這個即將要和你訂婚的人會是一個不可信賴的人?”
柏妮流下傷心的淚水,“那晚,發生的那件事,他和我說之前從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我相信了他……”她咬住嘴唇,“……直到我遇見了一個女人,她說他差點憋死她——”
馬特知道後續會怎麼發展了,“法官勃然大怒,並告知陪審團不必理會這最後一句話,但沒有用,對吧?你的新上司是個狡猾的老狐狸。”
保羅露出一個微笑,“無可奉告。”
午餐時間快要結束了,馬特知道自己需要問出來那個問題了,“保羅,你和斯通處得怎麼樣?”
“還好,我們正在互相了解對方,和一般的檢察官比起來,他還是很有人情味的。你臉上那是什麼表情?”
馬特省下廢話,直奔主題,“我想知道卡門的上訴結果。”
“你人不在檢方,都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卡門的假釋官格林,和斯通是老相識,我會儘己所能幫你打聽的。馬特,無需擔憂,卡門會在監獄裡一天不少地呆夠他的刑期,你再也不需要考慮那個垃圾的事情。”
“希望如此。他聯係了我,想要因表現良好提前出獄,”馬特勉強地笑了笑,作為律師,他對美國現行法律體係的局限十分清楚,“我隻是再也不想在法庭上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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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哥譚的大街上,前日下的積雪仍未消融,這幾年財政不景氣,裁員波及打掃街道的環衛工,趕上下雪天根本乾不過來。
馬特把圍巾係緊,結冰的道路讓聲音的反射不準,他的感知不如平時靈敏,差點撞上一個正在門口默默垂淚的老婦人,她不知道在樓下站了多久,外套和冰一樣冷。
“噢!真對不起!”
“不不,我不該在這裡站著的,是我的錯。我正要離開——”
“你在等什麼人嗎?你可以上樓去等,我們在二樓的房間有個窗戶正對著街道,上去暖和一下吧,女士?”
“二樓......你是默多克律師事務所的嗎?”
“呃,是的,我就是馬特·默多克。有什麼我能幫到你的嗎?”
“你是天主教信徒,對吧?請救救我的兒子吧,納丁神父向我介紹的你。”
他們上了樓。馬特摸索著為她倒暖瓶裡的熱咖啡,“請坐下吧,暖暖身子。”
老婦人摘下帽子,“默多克先生,我的兒子斯科特·德克斯特被懷疑是犯下連環命案的嫌犯,警局已經為此逮捕過他一次了,他們沒有證據又釋放了他。但是最近又發生了一起命案,他們抓不到凶手,就又一次逮捕了他,這次他們不會輕易釋放我的兒子,他們破案的壓力太大了。”
德克斯特夫人抹抹眼淚繼續說,“斯科特是一個善良的人,他犯下的最大的罪過就是沒有支付一些停車罰單,他唯一感興趣的就是園藝。斯科特不會犯下殺人的罪孽,他是虔誠的天主教徒,我們一家都是,他是無辜的!”
馬特問道,“他什麼時候被逮捕的?”
“大概三四個小時前,現在應該在27分局,征德港的那個,他當時還在老老實實地打工呢。”
“你的兒子要求了律師,是嗎?”
“法庭給他指派的律師隻當完成他們的指標,根本不相信他,納丁神父說你可以幫助我,他說你有一顆善良的心,請幫幫我們吧。”
馬特很同情這位老婦人,他知道她沒有說假話。但問題是,她的兒子也是個誠實的人嗎?東西是彆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寶,馬特必須當麵見到他才能做出判斷。
不過眼下,馬特承諾她,“我會幫助他的,從把他撈出警局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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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分局,人群移動得很快,到處都是喊冤的嫌犯和被惹怒的警探。
招待處空無一人,馬特等了一會兒,從嘈雜的人聲裡過濾出了警探羅根的聲音,德克斯特夫人說過他負責本案,於是馬特慢慢接近審訊室。
“你告訴我們時間和地點,我們排查出你與此事無關,你就可以走了。
“我去看電影了。”
羅根歎氣,“如果你要撒謊,至少努力一點。你看的什麼電影?”
斯科特·德克斯特甩甩頭,“我不記得了,我去看了很多電影。”
羅根的搭檔格利維一唱一和,他用力把手摔在桌上,“你認真的?”
德克斯特的指派律師一點也不微妙地提示:“如果你不記得了,我很理解。”
羅根被惹怒了,“如果我的生命取決於它,我會回想起自己看電影的時候吃了幾粒爆米花!”
德克斯特急切地說:“但我沒有做任何不對的事情!”
他的律師也不耐煩地補充,“25分局的人讓他呆了16個小時——”
馬特決定這場鬨劇該停下來了,你才是認真的嗎?提到他們的同僚無能到審訊16個小時什麼都沒問出來?接下來他們要把德克斯特當成心理素質超強的神經病來對待了。
馬特用力推開門,在觀察室的長官能夠攔下他之前,溜進了內間,“OK閉嘴,什麼都彆說了。我是德克斯特的新律師,不知名的律師先生,你可以離開了。警探們,我的當事人是守法公民,如果你們能說出為什麼認為他有罪,我們雙方都能節省時間,幫你排除一個嫌疑人了?當然,除非你們現在隻找到一個嫌疑人,所以在這裡和他死磕。”
羅根大喊:“什麼?嘿!你不能就這麼走進來打斷我們的談話——”
“德克斯特夫人的授權書在這裡。現在我全權代表德克斯特先生。德克斯特先生?介意再發表一次你的聲明嗎?”
“我沒有殺任何人。”
德克斯特的聲音很焦躁,但心跳很穩定。
“我相信你,德克斯特先生。大夥兒,我需要單獨和我的客戶待幾分鐘,還有拜托關掉裡麵的傳聲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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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探們憤憤不平地離開去喝咖啡,馬特等他們都出去之後,坐在德克斯特對麵,等他平靜下來。
德克斯特耐不住先開口:“媽媽請你來為我辯護?你是真的相信我,不是隻是在他們麵前說說而已吧?”
“不,我真的這麼想。斯科特,現在的局麵是,警探在滿世界找犯下連環案件的凶手,他們沒能找到嫌疑人,凶案就一直發生。”馬特放緩語氣,“我相信你沒有做,但他們不知道。你能提供一些線索讓他們把視線從錯誤的人身上轉移開嗎?”
“我是無辜的,我根本沒去那個公園。”
“你說你去看電影了,影院在哪裡?有誰能夠證實你在那裡?”
“我不確定有人能替我作證。”
“所以你看電影的時候無人作伴嗎?”
“呃,是的。”
謊言。
“你們看的什麼類型的電影?搞笑、驚悚、動作、劇情?”
“我們看的不是什麼大片,算是劇情片吧,和愛情有關。”
謊言。
“你們看完電影之後去做了什麼?”
“也沒什麼。等等,我說了是我一個人!就隻有我一個。”
“抱歉,口誤了。”馬特才不是口誤,就是故意的,“你看完電影之後乾嘛去了?”
“隻是在床上躺著。夜深了,我有點餓了,但不敢自己一個人出去,所以我就點了個無接觸外賣。
謊言。
德克斯特很難搞,他在隱瞞一些與案件無關的事情。他隱瞞的動機是什麼?他認識真凶嗎?
在這種關鍵時刻,遲一秒破解真相,凶犯就有可能再犯下一起命案。考慮到提姆不在家,馬特決定是時候穿上夜行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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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提姆也在經曆每個青少年都會體驗的熱血上頭、魯莽行事。
在和布魯斯漫長的拉鋸和準備後,蝙蝠俠終於同意讓提姆成為新任羅賓,並一力促成了這趟巴黎之旅,準許他進行更加危險的訓練。
對於向馬特說謊這件事,提姆的良心隱隱作痛。嚴格地講,提姆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他隻是學會了如何巧妙地偏轉回答,把學校的老師替換成了此行的空手搏導師,把浪漫之都巴黎形容成風景優美的小鎮。
眼下,提姆很慶幸自己聽從了阿爾弗雷德的話,把羅賓製服塞進了行李,沒有它的防彈功能,他就要和母親地下相會了。
他卷進了一場倉庫械鬥,這不是學校,也不是一堂教學課——此時失敗,他會死,而那會讓蝙蝠俠失望,證明自己配不上羅賓的名號。
提姆舉起雙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