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哇,馬特。”
提姆輕快的聲音讓前一天熬到後夜的馬特一陣偏頭痛,但他忍住了瑟縮,“早上好,提姆,想吃點什麼?”
“我已經做好了,你告訴我的食譜,法式炒蛋和檸檬紅茶,嘗嘗看怎麼樣。”
在為人處世上,提姆體貼得不像個青少年,又或許是叛逆期沒到。
“謝謝,真是個驚喜!”
馬特舉起勺子鏟進一勺炒蛋,口感細膩嫩滑,“嗯嗯,這真好吃,你在做飯上很有天賦嘛。”
“彆奉承我啦,我有個好老師。”提姆發出咯咯的笑聲,“我做了好多,夠我們吃的。”
熱乎的早飯緩解了馬特的偏頭痛,他喝下最後一口茶,確認時間,“巴士還有半小時到,你確定東西都帶齊了嗎?家庭作業,額外的衣服,洗漱用品……”
提姆打斷他老母雞一樣的念叨,“馬特,我的東西都帶全了,不用擔心,我就剩一張紙需要你簽字。”
“這是關於什麼的?”
“作為我的監護人,你需要同意我在老師的監護下參加一些課外活動。”
“什麼樣的活動還要我簽字確認?這不是簡單的體育課吧?”
提姆的心跳加快又恢複正常,“有時候老師會組織研學活動,到隔壁鎮、甚至是國外參觀學習,一些良性競爭是私立學校鼓勵的。”
馬特摸出隨身攜帶的簽字筆,“我會簽的,但你需要知道,來自律師的建議,永遠不要在一張白紙上簽字,協議都至少一式兩份,我會把這份複印一件。”
“我來吧,馬特,我知道你昨天沒有睡多久,熬夜是個壞習慣,我不在家的時候要注意身體啊。”
“愛操心的小屁孩,你的關心我收到了,我會早點休息的。”
提姆收走馬特簽了字的知情書,去書房複印,馬特開始收拾臟盤子。
不多時,提姆就拖著行李箱出來了,“馬特!小心你右手邊的刀!”
他丟下行李箱就往廚房跑,馬特也急了,“彆在屋裡跑!小心撞上東西摔倒!”
提姆眼疾手快地把水果刀拿走放回刀套,“複印件放在你屋裡了,我來收拾剩下的。”
馬特有些無奈,“提姆,還記得我和你說的關於盲人自理能力的問題嗎?我有一份工作,天天去法院給嫌犯辯護,我完全有能力乾洗碗這些小事兒。”
提姆強硬地把馬特從水池邊擠開,“我知道,但你也說過盲人更習慣東西在固定位置擺放,你在這裡時間不長,還是需要適應適應。”
提姆利索地擦乾鍋和盤子,把餐具一一複位。“好了,我要走了,不要再糾結這些了,給我個擁抱?我們要一個月後見了。”
馬特欣然應允,提姆在懷裡感覺瘦瘦小小,著急發育的骨骼還沒有來得及裹上足夠的肌肉保護,“照顧好你自己,有事兒就打電話,沒事也最好給我打一個,好嗎?一旦你父親醒來,我會立刻通知你的。”
“我會打電話把你打到煩的。”提姆沉浸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裡,很難凝聚起離開的意誌,馬特看著不顯,但他絕對有偷偷練過,發達的肌肉讓他很有安全感,“我該走了。”
“你該走了。”話雖如此,兩個人都沒有鬆手。
“保羅,保羅,保羅……”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嚇了兩人一跳,馬特手忙腳亂地接起來,“保羅?”
“馬特,有案子,非常緊急,我們法院見。”
掛斷電話,提姆已經裝作不在意地拉著行李箱站在門口了,“拜,馬特,我們一個月後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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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特到達法庭時,保羅的心跳正在焦躁地亂跳,“——對方律師還沒開始審判就打算要上訴了。”
他身邊傳來一個焦躁男聲,肯定是保羅新職位的新上司,助理檢察官本·斯通的聲音,“保羅,在警察給他讀權利之前,盧默斯先生是不是認為他已經被捕了?”
“我就比對方律師早到兩分鐘——”
“這可能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嫌疑人不是被收監的,他自願來的——”
“什麼時候逮捕他的?”
沒來得及回答這個問題,法警已經開始走流程,“愛德華·盧默斯?”
“盧默斯先生,你被指控犯下二級謀殺罪,你要如何抗辯?”
對方律師替盧默斯回答:“無罪。法官大人,如果您允許的話,盧默斯先生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年輕人,有著毫無汙點的聲譽,我可以為此提供很多證據,你會發現,他和你我一樣是文明守法公民。”
法官沒有被取悅,“撇開這些,他可是被指控謀殺。讓我們說回正題,好嗎?”
“盧默斯先生財政上有些困難,很難籌齊保釋金,我們請求讓他自行監護在家。”
斯通簡直難以置信,“法官大人,不管難不難——”
法官打斷了他的抗議,“我明白你的意思,斯通先生,保釋金定為五萬。”
法槌落下。
馬特站在法庭外靜靜等待保羅出現,“需要我的幫助?”
保羅渾身緊繃,“嫌疑人盧默斯先生,涉嫌殺害酒吧裡拒絕他的女人,現在的問題是,他有著高學曆、好形象、好履曆,有一大幫人想要他做自己的女婿,陪審團會對我們不利的。我們的模範優等生盧默斯唯一的犯罪記錄是他上哈佛商學院的時候,被指控攻擊和性攻擊,但沒有上庭,指控被撤銷了,起訴人現在結婚住在海濱城。”
“你們沒有時間,就派我去咯?”
“對不住了馬特,我知道你討厭飛機,但那個男人有一個富有的未婚妻支持他的好形象。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媒體還在對著受害者深挖八卦,我們必須阻止受害者有罪論進一步發酵,儘量減少家屬的痛苦。”
“你現在在檢察官手下工作了,我要商務艙。”
“頭等艙,斯通用他的積分換的,我們都指望你了。”
“成交。”
他們分頭進行自己的工作。
馬特走了幾步,轉身又叫住了保羅,“試試他的未婚妻,既然盧默斯曾經對女性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去問問她想不想拿自己的生命作賭盧默斯是個好人,女人的第六感很準的,她絕對知道一些有助於我們的線索,隻是現在被愛蒙蔽了雙眼。”
保羅若有所思,“或者因為害怕自己會成為下一個受害者,就拚命拒絕看到事實。現在讓我試試能不能擊潰她的心理防線。”
**
海濱城,一座無所畏懼的城市,曾經一度被機械超人與蒙戈的大戰所毀滅,但這裡的人們就像這座城市標誌性的超級英雄“綠燈俠”一樣英勇無畏,他們在災後重建中陸續返回這個傷心地,現在是第一大航空城和探月計劃基地的所在地。
市民們都很熱情,馬特遇到了不少引路人,很快就找到了關鍵證人伊莉絲·布羅迪。
甫一開始,馬特就知道要糟,她甚至連大門都沒讓他進,隻隔著鐵護欄和他對話,“我在電話裡都已經告訴你了,我沒什麼好說的。”
“是,我知道,但是你之前對盧默斯提起過訴訟。”
伊莉絲摸摸喉嚨,“我後來撤銷了,那是個錯誤。”
“哪個做錯了?提起訴訟,還是撤銷訴訟?”
伊莉絲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反問,“我不想談這個。對不起,你這麼辛苦找到我——”
馬特打斷她,“伊莉絲,現在盧默斯被控侵犯並殺害女性,沒有更好的時機將他繩之於法了。”
伊莉絲停下了觸摸喉嚨的動作,雙手抱臂,稍稍合下眼瞼,“很抱歉聽到這個消息,我沒彆的可說了。”
說完扭頭就走,眼看著她就要關上大門,馬特高聲喊住她,“伊莉絲!我不是來說服你去上庭複述他是怎麼傷害你的,我是想讓你去說服另外一個證人!”
伊莉絲的腳步聲停下了,她遲疑地問:“你想讓我去說服誰?”
“他的未婚妻,同時也是他的人格證人。我們認為她在案發當晚看見了盧默斯的可疑行為,隻是不想承認現實,像鴕鳥一樣把頭塞進去不聽不問。”
伊莉絲沒有做聲。
馬特加大籌碼,“伊莉絲,盧默斯想要傷害你,他成功了。他在街上閒逛,把一個無辜的女孩帶回家裡殘忍地殺害,沒有顯示出一點悔意。你不想讓他付出代價嗎?還要有多少女孩要被他荼毒?拜托了,隻是去見見他的未婚妻。”
“不止是見見吧,”伊莉絲用手捂住脖子,“說服她的代價就是要我向一個陌生人回憶一段充滿創傷的往事。”
“與魔鬼做交易,是的。我不會逼你這麼做,但是伊莉絲,你還沒有厭倦害怕他嗎?”
“什麼?”
“他一直都是你的心魔,不是嗎?他瀟灑自在地活在監獄之外的地方,你不想將他繩之於法嗎?”
馬特聞到一股酸澀的鹹味,是伊莉絲的眼淚,“我需要再考慮一下。”
馬特急忙掏出名片,“如果你改變主意了,打電話給我。”
儘管傷痕累累,心靈飽受折磨,但伊莉絲似乎真的被海濱城所感染,成為了一個無所畏懼的人。當天晚上她就致電馬特,決定第二天就回到哥譚幫助地檢。
斯通幫忙安排了整個見麵,保羅向他複述當時的場景——伊莉絲不需要費力勸說,隻大步上前,拉下她一直穿著的高領上衣的領子,然後說:
“這就是盧默斯對我做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