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突然問道:“小茂,還沒好嗎?”
秋山茂最後吐了口氣,才終於感慨道:
“輕飄飄的沒什麼味道,但是能量真的很足,看起來已經積攢了很久啊。”
諸伏景光沒聽懂,疑惑道:
“你說的是什麼?”
“沒什麼,hiro,我們現在就去找zero吧!”
說完,秋山茂伸手拉著諸伏景光,兩人來到杜鵑花樹下。
“zero,我們來找你啦。”
然而降穀零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仍舊安靜地坐在地上,兩隻手緊緊地抱著膝蓋,低著頭,對兩人的出現沒有任何反應。
秋山茂有些不解,諸伏景光已經擔心地蹲下來,想要用手觸碰降穀零。可意外的是,諸伏景光的手伸到中途卻突然不動了。
“好奇怪,這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我被擋在外麵了!”
諸伏景光回過頭,神色間帶著些驚慌。
“小茂,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是屏障吧,難道zero的警惕心居然有這麼重嗎?”
秋山茂震驚地看著降穀零。
據他所知,這樣的精神屏障是隻有警惕性非常強,或者心理防線高到一定程度的人才會有的。至少,他從來沒在小孩子身上看到過。
諸伏景光又喊了幾聲,試圖引起降穀零的注意,但都失敗了。他歎了口氣,問道:
“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秋山茂也沒什麼好辦法。如果是敵人,他倒是可以直接破壞屏障,但是麵對zero明顯不行,會弄傷他的。
像這種降穀零本人不配合的情況下,他隻能等醒了之後和降穀零約定好,讓他下次做夢彆再防備心那麼重了。除此之外,秋山茂實在想不到彆的辦法。
但是諸伏景光顯然不甘心這麼被動。既然知道了降穀零的內心有多麼孤獨,又怎麼能繼續把他一個人留在那裡?
諸伏景光想試試看,能不能今天就把降穀零叫醒。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諸伏景光已經用手摸索著屏障,圍著降穀零轉了一圈了,研究了一會兒才說道:
“zero好像被困在一個蛋殼裡一樣。聽不見我們說話,也看不到外麵的東西。如果用手拍打蛋殼,就會有一股力量阻止我的手落下,隻有輕輕撫摸才能碰到蛋殼。但這樣就弄不出聲音了啊。”
秋山茂摸了摸下巴。
“理論上來說,隻要讓zero意識到我們來看他了,他自己就會把這層蛋殼一樣的屏障撤掉。但是現在的關鍵在於,他根本意識不到啊。”
“唔,被蛋殼擋住,所以聽不到聲音嗎?”
諸伏景光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試圖從自己曾經看過的那些雜書裡找出些有用的辦法來。
秋山茂對此不報什麼希望,但是也沒有阻止他。可惜自己不如諸伏景光懂的東西多,實在幫不上忙,於是乾脆坐在地上,開始揪地上的草葉子。
揪了一會兒草葉子,秋山茂又看了諸伏景光一眼,見他正一邊揉著被自己敲痛的腦袋,嘴裡還一邊嘟嘟囔囔著什麼,原本想勸阻的話又咽了回去。
秋山茂把揪下來的草葉子含進嘴裡,衝著邊緣的位置用力一吹——
很可惜,沒有想象中悅耳的吹奏聲,隻有很難聽的“噗噗”聲,聽起來像是在用棍子拍打破布。
秋山茂失望地咧咧嘴,隨手把草葉子扔到地上。
然而諸伏景光卻像是突然被驚醒了一樣,伸手一把奪過那跟草葉子,轉而又看向秋山茂,激動地說道:
“我想到辦法啦!”
秋山茂茫然地抬起頭,卻見諸伏景光已經站起身,開始低著頭在附近找東西了。
“你在找什麼?”秋山茂問。
“大概是紙杯或者易拉罐一類的東西吧,還有鐵絲或者棉線什麼的。”
諸伏景光伸手比劃了一下長度,然後抬頭四處看了看,才失望道:
“看來是找不到了。”
“急什麼,這裡可是夢境的世界。隻要你認為應該有的東西,當然就會有嘛。”
說著,秋山茂用精神力把諸伏景光要的幾樣東西具現化了出來。
“咦?精神力竟然這麼好用嗎?居然和真的一模一樣!”
諸伏景光撿起來仔細看了一眼,來不及驚訝,立刻開始動手製作了起來。
“這是什麼?”秋山茂好奇地湊過來看。
“這是土電話,用來把聲音傳進蛋殼裡去的工具。就像你吹的葉子,隻要拉直就能吹出聲一樣,這種土電話也是隻需要拉直就能把聲音傳進去。”
說著,諸伏景光很快做好,並且手把手地教秋山茂試了一下。
秋山茂大為震驚,沒想到隻是簡單的材料居然能把聲音傳的這麼清晰。
諸伏景光也很振奮,他把一側的紙杯緩慢靠近蛋殼,因為速度夠慢,果然沒有被推開。等到紙杯嚴絲合縫地貼上蛋殼表麵,兩人才拿起另外一側的紙杯,拉直了棉線開始說話。
“zero?能聽得見嗎?zero?”
原本低著頭一動不動的降穀零,聽到聲音猛然驚醒了。他像是受到驚嚇一樣地四處張望著,卻明顯看不到外麵的情況。比現實稚嫩得多的小臉很快糾結成一團。
秋山茂見狀,心裡放心了大半,於是繼續說道:
“zero,先把你周圍的屏障撤掉。我和hiro現在就在外麵等著你。”
“hiro?那是誰?”
年幼版的降穀零露出一個困惑的表情。
諸伏景光大驚失色:
“糟了!這個zero居然不記得我們!”
秋山茂卻冷著臉斷然否認:
“不可能!做夢而已,又不是失憶了。喂!彆裝了zero,再不撤掉我就要揭你老底了!”
見降穀零依舊油鹽不進,秋山茂露出一個曾經嚇退微機老師版本的冷笑,開口時毫不留情:
“上次值日的時候,你把hiro的杯子掉進臟水桶裡了,還是我幫忙撈出來洗乾淨的!”
降穀零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諸伏景光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也頓時犀利起來,再開口時語氣分外和善:
“原來是這樣嗎?那麼zero,下次做菜我會記得在你的西芹裡多加些辣椒的。”
降穀零嚇得直接嗆住,當場咳嗦了起來。
“彆——咳咳、彆放辣椒,hiro我錯了!這就把屏障撤掉!”
下一秒,諸伏景光明顯感覺到,手掌下那層堅硬的蛋殼突然就消失了。
降穀零一恢複視野,立刻小心地朝著秋山茂和諸伏景光看過來。但當視線觸及到空中的紙杯時,降穀零愣了一下。
“原來你們竟然想出了這種辦法。這個是hiro做的吧?”
說著,降穀零接過諸伏景光遞過來的紙杯,用手指輕輕撥動了一下杯底的細線,神情有些微妙,喃喃道:
“居然還能這樣?”
“zero,這裡是你自己的夢境吧,有什麼必要弄出一個屏障來,還要假裝不認識我們?”
三個人席地而坐後,秋山茂好奇問道。
“那個啊,隻是想圖個清淨罷了。因為夢裡總是有我不想看到的畫麵一直在眼前晃來晃去。還有一些幻象會偽裝成你們的樣子來騙我,所以我乾脆誰都不看,全都擋在外麵了。”
降穀零說的隨意,神情卻是蔫蔫的,完全沒有了白天那種充滿陽光活力的樣子。
秋山茂看了他一眼,斷定道:
“你被這樣的夢困擾了很久吧?不如我多來幾次,把那些令人不愉快的夢全吃掉好了。這樣你應該就會慢慢好起來的。”
降穀零的眼睛都快要閉上了,聞言又猛的睜開看向他,震驚得差點兒當場表演一個平地摔:
“吃掉夢?等等,小茂,你居然真的可以吃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等等,好像的確是在做夢啊……”
三人在夢中麵麵相覷。
直到第二天從睡夢中醒來,降穀零還依然以為自己昨晚隻是做了個奇怪的夢中夢。直到和秋山茂、諸伏景光兩人一一核對,才終於不可思議地喃喃出聲:
“這麼離譜的事情居然是真的?小茂真的進入我的夢裡了?”
秋山茂衝著他冷笑一聲:
“離譜?可還不止呢,提前告訴你,我以後還會經常去你的夢裡吃大戶呢。”
諸伏景光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不過他早就有了一次夢到秋山茂的經曆,接受起來也更容易一些。
見降穀零終於從震驚中緩過神來,諸伏景光活動了一下手腕,露出一個毫無芥蒂的微笑,然後在降穀零驚恐的目光下舉起本子
【既然如此,今天我就先兌現一下夢裡的承諾好了。你知道的,zero,辣椒西芹嘛。】
降穀零頓時發出絕望的聲音:“hiro!不要啊!”
接下來一連好幾天,降穀零和秋山茂的麵色都不怎麼好。他們腳步虛浮,嘴唇紅腫,在麵對諸伏景光的時候都天然矮了一頭。
沒辦法,這就是手握廚房命脈的男人的威力,哪怕是還沒長大的男孩也一樣!
中午下課後,秋山茂斜靠在座位裡,摸著嘴角上因為連續吃了三天辣而長出的水泡,忍不住抽氣一聲,對諸伏景光抱怨:
“弄臟了hiro杯子的人明明是zero才對吧,可是為什麼到最後連我也要跟著一起吃辣椒啊?”
諸伏景光笑眯眯地舉起本子:
【可是小茂最後還是選擇知情不報,所以也要一起接受懲罰哦。】
誰家的懲罰是必須連續吃三天的辣椒啊。雖然隻是在菜裡放了辣椒調味而已,可還是太辣了啊!
秋山茂咧咧嘴,結果不小心扯痛了嘴角,沒忍住又“嘶”了一聲。
他沒忍住偏過頭,恰好看見諸伏景光伸出手指在本子上摩挲,這是他正在思考要寫什麼內容時候的動作。
秋山茂看了一會兒,突然說道:
“hiro,你其實也可以試著開口說話的。之前在夢裡的時候,明明可以說的很流利不是嗎?”
諸伏景光放在本子上的手指突然蜷縮了一下。他沒有回應,而是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秋山茂心中歎息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知道自己這位朋友其實是一個心智非常堅定的人,不會任由自己一直困在陰影裡的。之所以現在沒有反應,其實隻是因為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而已。
“……讓一下!熱水來了,前麵的同學請讓一下!”
聽到聲音,在教室裡逗留的同學紛紛避讓到一邊。隻見降穀零正捏緊杯子把手,穿過人群匆匆朝著諸伏景光所在的位置徑直走來。
“給你,hiro,今日份的熱水服務!”
降穀零把杯子端端正正地擺放在諸伏景光的課桌上,神色間甚至帶著一絲討好。
作為弄臟好友杯子的補償,降穀零這三天主動請纓,每天都幫諸伏景光打熱水。
這是他對好友的一片拳拳愛護之心,絕對不是在故意討好廚子。
周圍的同學已經對他們三人之間關係很好這件事見怪不怪了。
應該說,自從微機課上那次騷亂之後,全班同學已經沒人會不知道他們是好朋友了。
畢竟秋山茂都已經為了降穀零當麵頂撞老師了,這可不是關係一般的人能乾得出來的事。要是連這都不算好朋友,那世界上也就沒有朋友了。
坐在後桌的佐藤同學平時就喜歡八卦,小道消息還特彆多,見秋山茂三人又湊在一起,就忍不住探過頭,神神秘秘地對他們說道:
“我說三位,你們還不知道吧?那個被秋山同學頂撞了的微機老師當天下午就辭職了。結果這才沒過幾天,學校居然又招來一個新的微機老師。
而且我可聽說了,這位新老師曾經親口說過,對你們三個人的事情很感興趣呢!”
作為學生,特彆是三個無論是成績還是闖禍能力都一樣強悍的一年級小學生,被老師注意到似乎並不是什麼讓人意外的事情。
但如果當這個老師恰好頂替了上一個被秋山茂嚇跑的微機老師的缺,並且在還沒見麵之前就明確表示出了對他們三人的好奇,那就不得不注意一下了。
秋山茂友善地衝著這位佐藤同學笑了笑,神色依舊很認真,卻並不像以前那樣充滿攻擊性,反而顯得真誠了不少。
“請問佐藤同學,這位新來的微機老師有說過為什麼對我們感興趣嗎?”
諸伏景光和降穀零分彆給了秋山茂一個誇讚的眼神,示意他說話水平很有進步。
佐藤同學顯然也對秋山茂這樣的態度很受用,也不再像以前那麼害怕他了,而是又湊近了些,神神秘秘地說道:
“我可是從我那位給教導主任當助手的哥哥那裡聽說的。據說這位新來的微機老師本來不是我們學校的,是他自己先打聽到降穀同學在這裡上學,然後才向校長申請過來臨時代課幾天的!”
什麼?
居然是衝著zero來的?
秋山茂和諸伏景光對視了一眼,兩人一起看向降穀零。然而被關注的降穀零本人卻茫然地搖搖頭,顯然對此一無所知。
秋山茂見狀,眼中帶上了些許凝重,繼續問道:
“知道那位微機老師有什麼特征嗎?”
佐藤同學撓撓頭:
“這我倒是不清楚,隻知道那個老師特彆年輕,而且聽說看起來像個醫生。”
醫生?
三個人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