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杏回村路上,自是發覺趙叔話少了,臉色也不好。
她以為是自己耽誤了時辰,心下有些不好意思,待下車後,便道了歉,多遞上一文錢。
趙順瞧著那一文錢,心下更是不滿:
這丫頭心思倒是細密,知她和彆的男人勾勾搭搭被他聽著了,就想著用一文錢封他的口。
思及此,趙順看都不看那一文,隻拿了應得的報酬,駕著牛車緩緩離去了。
許杏有些納悶,卻也沒多想,打算之後去縣上時再同趙叔好好道個歉。
她將米麵肉,以及其他的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在竹簍裡放好,背上竹簍往家走。
還沒進院門,許杏就瞧見院裡站了兩個人。
“還沒弄完麼?”
許杏順口問了句,逗逗跑來接她的小黃,走到灶房放下竹簍。
隨後又將米麵倒進缸裡,蜂蜜收起,肉放在陰涼處,打算今晚就炒吃了。
“差不多了,”溫永安抹了把汗:“待把這屏風放進去就行!”
許杏點點頭,朝李木匠客氣地笑笑:“辛苦你們了,我這就去做些吃食。”
李金武憨笑一聲,撓撓頭:“不用,客氣啥,待會兒我喝你們兩碗水就是!”
“不是客氣,”許杏取下了挎包,平放在堂屋桌上:
“剛好今個買了兩斤肉,這日頭毒的很,放不了多久。”
“是啊,”溫永安接道:“我們兩個一頓也吃不完,你留下用頓飯,也算幫了我倆的忙。”
“那叨擾了。”李金武聞有肉吃,難免嘴饞,便不再客套。
這廂溫永安和李金武往屋內搭屏風,許杏淨了手,開始煮飯。
平日裡她和溫永安吃的是精飯白麵,今個有外人在,還加了肉菜,不好再做這些,許杏遂煮了些粟米菜粥,又煸出豬油,加了些許鹽將豬肉炒了。
待飯菜上桌,溫永安正和李金武從房裡出來。
“飯剛做好,”許杏從灶房裡拿了筷子,見他們二人忙完,招呼道:“快淨了手來吃。”
溫永安應了一聲,帶著李金武從院裡的缸中舀了瓢水,衝掉手上的木屑灰塵,落了座。
天色不早,溫永安和李金武忙了許久,餓的前胸貼後背,剛拿起筷子,就狠狠喝了口粥。
“好喝,肚子裡還是得有點東西才妥帖。”
李金武砸吧嘴,加了塊肉塞進嘴裡,頓時眼睛都瞪大了。
“許杏妹子!你這肉是放了多少豬油!”
李金武囫圇咽下,又夾了一塊:
“天見的,我就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豬肉!”
許杏輕輕一笑,將肉菜往李金武那邊推了些許:“喜歡就多吃些。”
溫永安也夾了塊,咬了兩下卻覺得不如平時香,偷瞥了許杏兩眼,直到許杏回看他一眼方認真吃起飯。
李金武連聲道好,一筷肉一口粥地停不下來,直到粥菜見了底,才頓覺不好意思,放緩了速度。
“你家這飯菜也太香了,”李金武憨笑一聲:
“若是日後還有要我幫忙的,儘管說!就衝你家這飯菜,我都第一個來!”
許杏笑著道了謝。
飯畢,李金武一時懶得動彈,許杏和溫永安二人也沒催促,三人便坐在堂屋裡喝著水。
李金武喝下一大口,同他倆說了些村裡的閒事,說著說著,突然想到什麼,開口問道:
“我早先就想問了,你倆如今成了婚,為啥還要讓我打個木床和屏風?旁人偶爾問我這東西是給哪家做的,我都沒好說。”
“這......”
許杏同溫永安對視一眼,心下舒了口氣,幸好早些時候對過說法。
“也沒什麼原因。”
她笑答:“隻是我幼弟平日裡愛來我們家玩,你看我們家,地方又不大,我幼弟若是過夜,等天涼了總不好打地鋪去,我和溫二一商量,索性再起個床給他睡。”
“有個屏風隔開也方便點兒,”溫永安道:“日後攢夠銀錢,還要托你來幫我們建個屋。”
“這好說!”李金武痛快答應:“到時叫我,我肯定來!”
三人又東拉西扯一陣,李金武才告了辭。
待李金武一走,溫永安自覺洗碗,許杏則進了屋把今個買的麻布掛在了屏風上。
李金武做的屏風同許杏在商鋪裡看到的不太一樣,說是屏風,卻更像是一個能放在地上的窗框,中間沒有雕花更沒有畫布。
這倒是無所謂,本就起一個隔開視線的作用,許杏將麻布往上一掛,也能湊合著用。
許杏將麻布整了整,又給新床墊了褥子,一□□下來,瞧著舒服不少,整間屋子也更顯滿滿當當。
這間屋子本隻橫放這一個舊床,如今新添了東西,布局也自是改了些許。
一進屋便是屏風側麵,右邊放著舊床和櫃子,左邊放著新床。
許杏對這麻布屏風越看越滿意,既能隔些視線,還能用來掛些衣裳。
待賞看過後,許杏出了屋子,溫永安正巧將碗筷放好。
二人一時無事,便坐在院裡乘涼。
小黃臥在許杏懷裡,吐著舌頭打著盹。
“今個我去縣上,給你帶了這個。”
許杏靠在竹椅上一手搖著扇子,一手將她拿過來的挎包遞給溫永安。
“什麼?”
溫永安好奇,坐直了身子,伸手接過。
摸著四四方方的,溫永安抬眼看了看許杏,隻見她笑而不語,心底更覺新鮮,忙打開了挎包:
“這是......話本?”
“嗯,不知道是不是和你心意。”許杏點頭:“我問過了,最近這本很受歡迎。”
“怎麼想送我這個?”
溫永安難掩笑意,將話本在手裡翻了翻。
“看你上本看完了,遂買了來。不過不算送,畢竟用的是你的錢。”
許杏給小黃順著毛,笑道。
“怎麼不算?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話本。”
溫永安愛不釋手,翻來翻去:
“我今個就要看他個幾頁!”
許杏看他開心,心下自然也高興,便也不攔他,逗昏昏欲睡的小黃玩了會兒,又猛然想到今個的另一樁事,斂了笑。
“今個去縣上前,我遇著李翠了。”
溫永安頓時放下話本,蹙眉道:
“她沒招你吧?”
“沒有,”許杏搖頭:“不過這才是最奇怪的。”
“她今個見我,語氣比上次好了不少。人也熱情,還非要讓我同你去吃飯,說什麼要給改口費。”
“她吃錯藥了?”
溫永安嗤笑一聲:“她能給改口費,定是想圖些比改口費更值錢的東西。”
“我也是這樣想,她今天是提了一嘴你的餘錢,被我敷衍過去了。”
許杏沉思:“但還是覺著不對,我敷衍過後,她還是隻提去吃飯的事。”
溫永安一翻白眼:“黃鼠狼給雞拜年,這頓飯我才不去。”
許杏點點頭:“我沒答應她,總覺得不安好心。也不知盯上什麼了。”
二人這日聊過,便將這事丟在了腦後,自過自的日子。
許杏不怎麼出門,李翠也不好上門叫她,就這樣等了幾日,還不見許杏來,便心知這死丫頭定是被溫二拿捏了。
李翠心下又是對小兩口子劈頭蓋臉一頓罵,罵完仍覺不解氣,又跑去彆的婦人家說些沒來由的閒話。
“這兩口子除了找狗種菜,整日閉門不出的,不知都在家裡做什麼醃臢事!”
“年少貪歡,這進門也快一個月了吧,也沒聽說肚子有什麼動靜!”
“我那二兒媳婦,可不知羞,我上次見她,那脖頸子上還帶著紅呢,就這也不遮掩,大搖大擺出門。我要是她,我都不敢見人!”
這一傳十、十傳百的,沒過多久整個村都知曉的差不多了,隻是礙於上次溫永安的說的話,沒有放到明麵上談,大多用“那口子”來替代。
因此,溫永安路過說閒話的人群好幾回,硬是沒聽出旁人在議論他。
過了兩三日,溫永安打算去縣上再買些肉。
上次煮的肉,一大半都進了李金武的口,小黃愣是一口沒吃著,這兩天喂食,明顯有些鬨脾氣。
溫永安趁著今日涼快些,和許杏說了聲。
許杏今個也打算回趟娘家,二人起床喂了雞和小黃,收拾妥當後一同出了門,到村口等牛車。
柳河村去縣裡要路過望山村,溫永安乾脆拉著許杏一起,她能少走些路,雖然今日涼快些,但走久了,難免要發汗。
二人上了車,趙順一路上偷聽著他倆有一下沒一下的聊天,有些欲言又止。
望山村很快就到了,許杏臨下車時,趴在溫永安耳邊悄聲讓溫永安替她向趙叔道個歉。
溫永安哪在外人麵前這樣過?頓時被這架勢搞得耳根一紅,忙清了清嗓子說知道了。
牛車又上了路。
待離望山村有段距離後,趙順才斟酌開口:
“溫二小子,你和許丫頭的感情挺好的啊。”
溫永安心想方才那瞬肯定被趙叔瞧見了,莫名有些不好意思,遂清了清嗓子,故作隨意道:
“咳......還行吧,怎麼了?”
“就是......”
趙順想著最近村子裡的流言,又想著前些日子看到的事,一時竟不知從何開口,琢磨半天方才勸道:
“感情好是好事,你們年紀輕輕的,濃情蜜意也正常,早日抱個娃娃,好生成了這個家,但也要知道些節製,整日不出門算怎麼回事?”
溫永安聞言,愣了幾秒,方才反應過來,而後猛嗆了一下,忙道:
“咳......不是!”
他哪想趙叔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原本微紅的耳根頓時紅到滴血,假咳變成了真咳。
連上一秒佯裝隨意的也態度登時碎成了一片:
“我們沒......”
“什麼沒。”
趙順打斷了溫永安的話:
“你呀,還是年紀輕。聽叔一句勸,要不然等虧了身子,日後可不好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