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為誰風露立中宵^^……(1 / 1)

五裡霧 秦焰 4961 字 12個月前

中秋前後宴飲頗多,大大小小的幾乎教人沒個停下的時候。孔楓不喜歡這些,除了他大哥逼著他去的,其它聚會向來查無此人;但文絳不同,她不僅是個常辦宴席的人,更是一位熱衷的參與者,所以京都之中形形色色的聚飲總少不了文絳的身影。

孔楓翻了幾次文絳的窗子,都沒能碰見人,直到天邊吐出魚肚白,文絳才醉醺醺地回來。見到孔楓文絳也不想說話,有時急著沐浴把人趕出去,有時連趕人的心思都沒有、翻身就睡了過去。雖然文絳此般信任讓孔楓受寵若驚,但他不喜歡文絳這些頻繁的宴飲,尤其不喜歡文絳醉得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樣。

後來終於有一次文絳回家的時間比較早,人也清醒,幾乎沒怎麼喝酒。孔楓獻寶似的拿出一碗冰粉,說前門大街新開了家小店,店主人是從齊國搬來的,帶來了這清涼解暑的好玩意兒。文絳沒說話,在孔楓對麵坐下,拿起勺子沒吃兩口又放下了。

孔楓問:“不合你口味嗎?”

“沒有,很好吃。”文絳頓了頓,又道,“方才吃過了。”

孔楓冷笑了一聲:“倒是我來晚了。”

文絳抬眼看向孔楓,沒接話茬。

孔楓問道:“今日是哪家擺席?”

“刑部侍郎的大公子。”

“肖公子。”孔楓又冷笑了一聲,“看來說他懼內的傳言是真的,不然有我們文大才女這姿色,他怎麼舍得這麼早就放你走?”

文絳蹙眉,道:“你要發瘋就回家去,休在我這裡胡鬨。”

“我哪兒敢胡鬨?我整日眼巴巴在這裡等著,能見你一麵就很滿足了,怎麼敢再要求其它?”

文絳端起桌上的冰粉,推開窗子,將一整碗冰粉都倒了出去。她盯著孔楓說:“不要陰陽怪氣的和我說話,我不欠你的。”

孔楓聞言也站起身,走近文絳,看樣子大約是想說兩句話,但最終還是一個字沒說,推開房門走了出去。那是孔楓第一次不走窗戶,反而走了門。

這件事之後文絳和孔楓一直沒有聯係。

文絳還是忙於各種各樣的席會,中秋的忙碌沒有過去,不知道她有沒有心思分給孔楓。這是孔楓那段時間在思考的問題。

孔楓逼著自己不去找文絳,可是滿腦子裝的又隻有一個文絳,一方麵他怨怪自己說話難聽、摔門走人的行為也十分不理智,另一方麵他又埋怨文絳冷漠、連一點時間都不願分給他。

那時候的孔楓還未及冠,十幾歲少年的情感最是熾烈,但也最是不知所措。他想把最好的都給自己愛的人,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意。他一邊自大自滿,覺得整個京都的兒郎都比不上自己;一邊又自憐自艾,不懂緣何文絳寧願與人虛與委蛇,都不肯坐下來陪自己說說話。

孔楓在衝動下說出了傷人的話,但也被對方的言行所傷,他既憤憤地舔舐著自己的傷口,又想問問文絳他們這樣能不能算扯平。他矛盾、糾結,他懊惱、自責,他有太多的情緒不知如何發泄、亦有太多的感受不知如何表達。

孔楓甚至想直接跑去找母妃,告訴她不必為自己挑選皇子妃,因為他已經找到合適的了——可是他不能,他還不知道文絳是否願意。

孔楓在心裡和自己較勁,但是這種行為沒什麼意義,因為這勁兒較了沒幾天,他就又跑去了文絳家。不過這一次他沒再翻窗戶,而是在文絳家巷子口的一處飲子攤坐著,文絳要是出門,車轎一定會經過這個位置。

不出孔楓所料,那天的事情完全沒有影響到文絳。文絳仍是在形形色色的宴席之中“疲於奔命”,她的妝容妥帖、衣著精美、談吐得體,與到達京都第一天時的樣子彆無二致。孔楓知道這樣的文絳是迷人的,可他還是喜歡那個會對他擺臭臉、挑三揀四說不出一句好話的文絳。

但經過那天的事情之後,孔楓不知道該如何讓二人的關係回複到過去。那些日子,孔楓將各種飲子喝了個遍,都沒能想到一個絕佳的解決方式——這時孔楓早已不生文絳的氣了,他隻想討得文絳一句原諒。

時間變得難熬起來。孔楓看著文絳的轎子來來往往,知道又要有更多的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是他無能為力。文絳有時會掀起轎子上的簾子向外看去,美豔得不可方物,隻是這擦肩的一瞬,都能得到行人的頻頻注目,讓孔楓恨不得上手拉下她的簾子。

文絳該是看見過孔楓的。孔楓不敢確定。那天她的眼睛從飲子攤上瞟過,沒分給孔楓一絲一毫,但不知怎的,孔楓就是覺得文絳看到了他。看見了,卻隻當沒看見,孔楓摸不清文絳的脾氣和意思,所以他更希望文絳是真的沒有看見他。

這種折磨孔楓實在難以忍受,沒過兩天,孔楓就又翻進了文絳的房間。孔楓想好了,文絳要是趕他走,他就死皮賴臉;文絳要是對他視若無睹,他也死皮賴臉。實在不行他就撒潑打滾,反正八皇子放浪形骸這事兒也沒幾個不曉得的,孔楓不介意再弄得人儘皆知一些。

孔楓以為他與文絳最差是退回半年前,他唐突美人、美人冷眼相待的狀態。若是如此孔楓倒是不怕,他大可以把當初的把戲再玩一遍,左不過是每日送上一張熱臉,幸運些還能給美人跑個腿兒、送個外賣什麼的。

然而事情的發展完全不在孔楓的意料之中。

那天是八月的最後一天,暑熱漸漸消去,早晚的微風已帶上涼意。文絳白日出門時穿了一身湖藍色的長裙,看著很是清涼,從轎子的一隅望過去,愈發顯得她脖頸細長。見文絳出了門,孔楓就翻窗進了文絳的房間。那時的孔楓不懂這麼久文絳都沒有將窗子落鎖就不是拒絕,隻是想若文絳回來得晚,說不定他還能裝裝可憐、便宜寬恕。

文絳的房間與之前並無絲毫不同,若真要說什麼,大抵是換了插花。俞人好雅事,點茶、插花、焚香、掛畫一樣不少,文絳也是如此。孔楓賴在文絳這裡的那些時日,早已領略過文絳的審美與功力,此時文絳房中的花漂亮是漂亮,足夠細致卻少了大氣,反倒是婉約之意占了上風,一看就不是文絳的作品。

想到這裡孔楓又不覺有些吃味——文絳能任由丫鬟擺上這樣的插花,隻能說明她最近忙得連布置房間的時間都沒有了。

孔楓憤憤地坐在案前。案上擺著筆墨、宣紙,教孔楓想起了被他添過幾筆的風景畫。那次是文絳第一次管他要東西,說是想吃綠豆糕,孔楓一激動撒腿就跑,此時才想起來他忘記關注那幅畫的結局。但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很好的結局,估計已經被文絳當作廢畫丟棄了。

文絳畫過很多的畫,但她沒有保留過一幅,總是吩咐丫鬟燒掉。孔楓覺得可惜,問文絳要過畫,文絳隻說這些畫得都不好,日後有滿意的再贈與孔楓。無論孔楓如何堅持自己喜歡那畫、堅持畫作優秀,文絳都不肯鬆口。

孔楓從沒有多想過這些,哪怕現在坐在桌案前也沒有。他隻是覺得文絳是一個對自己要求很嚴格的人,不然也不會優秀如斯。

孔楓研起墨來,他知道自己少說也要等上一兩個時辰,索性借此打發時光。

正如孔楓所料,文絳回來時天色已晚;但孔楓沒有想到的是,文絳回來之時氣息大亂,全然沒有往日水波不興的氣度。

文絳幾乎是逃回了自己的房間,剛進門就見孔楓舔著一張笑臉站在一旁,沒什麼遲疑的,文絳抱著孔楓就吻了上去。孔楓雖然號稱自己萬花叢中過,但到底除了年少時的侍寢丫鬟,就再沒碰過彆人,此時文絳衝上來吻他,不僅讓他把想好的說辭拋去了九霄雲外,更是直接喪失了基本的反應能力。

孔楓呆站在那裡任由文絳對他極儘愛撫,半晌回過神來,才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文絳?”

文絳沒有理睬孔楓,她似乎對孔楓的反應很是不滿,一雙手已經開始沒什麼要領地去扒孔楓的領口、袖口了。

孔楓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又喚道:“文絳?”

文絳不理,對孔楓的話仿若未聞。

孔楓深吸口氣,使勁將自己和文絳分開,逼迫文絳直視著他的眼睛,問道:“你怎麼了?”

文絳麵色潮紅,身上出了許多汗,方才倚在孔楓身上還不覺得,這會兒讓她自己站立竟然都有些不穩。文絳喘著粗氣看向孔楓,眼睛有一瞬間的清明,但很快又變得迷茫。文絳的眼中仿佛有一片水霧,加上她臉上不自然的潮紅,孔楓甚至擔心文絳會這樣融化。

文絳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再看向孔楓的眼神已是赤|裸裸的勾引。孔楓不自覺地吞了口水,還不等強迫自己冷靜、去給文絳倒杯水,就感受到文絳又一次倔強地貼了上來。

明明八月末的夜晚已是涼爽,孔楓卻覺得身體燥熱不已,緊貼著他的文絳更是火燙,似乎連湖藍長裙都蒸騰起來,悶熱得像是齊國南方的雨季。

孔楓知道此時的文絳意識不清醒,八成是被人下了藥,所以哪怕文絳熱情至此,他也不願趁人之危。

孔楓來不及細想文絳今日都經曆了什麼,但是從方才發生的事情來看,文絳應該是意識到自己誤食了不該吃的東西,所以趕忙回到家中,卻不想直接遇上了孔楓,將她最後一道防線擊毀。

孔楓不敢想如果文絳沒來得及跑回來會怎樣,如果房中的人不是他又會怎樣......但是現在孔楓也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問題,他不能否認自己早在文絳的熱切攻勢下有了反應,此刻又要壓製欲望、又要對付花樣百出的文絳已經教他身心俱疲。

文絳的動作愈發大膽。大約是頭腦暈沉,她使了半天的力氣也沒能扒開孔楓的衣服。如此,文絳倒是不再與衣領較勁兒,而是順著衣裳的紋路向下撫摸,一把抓住孔楓的腰帶;沒等孔楓反應過來,他的腰帶就已經躺在了地上。

大約是腰帶的金屬扣落地發出“桄榔”的聲響喚醒了文絳的意識,她後退了一步,嘴裡嘟囔著“難受、難受”。文絳用力甩了甩頭,但效果有限,因為孔楓才彎下腰,還沒摸到腰帶,就見麵前的地板多了一塊衣料——準確來說是一條淺藍色外襯的紗裙。

孔楓自認不是什麼君子,可他也不願這樣占文絳的便宜。孔楓不再去管他的腰帶,連忙用手臂擋住眼睛後退了幾步。孔楓覺得現在這個情況實是走為上策,再待下去難保自己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孔楓這樣想著,就往窗戶旁退去,才退了三五步,地上又多了一條湖藍色的長裙。孔楓知道他再不離開就太晚了,不論是文絳一而再再而三的舉動,還是他下身漲得發痛的小兄弟,都在告誡他停留下去的後果。

失態的孔楓同樣失去了完美掌控身體的能力,所以碰響文絳窗前的風鐸,完全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叮鈴鈴、叮鈴鈴......

此時文絳的大腦已經徹底被藥物占據了意識,風鐸的聲音沒能讓她清醒過來,她的手已經搭上了自己的中衣。但是鈴聲喚醒了孔楓,他突然意識到,如果自己走了,留下文絳一個誤食了媚|藥的女子在房間,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孔楓緩緩地站直身子,朝文絳走去。文絳還在和中衣作鬥爭,估計是晨起將結係得太緊,這會兒藥物的作用讓她心急,但是手又笨,解了半天都沒能解開。孔楓來到她麵前,左手抓住文絳忙碌的兩隻手——孔楓的手很大,一隻手就可以覆蓋住文絳一雙纖纖玉手——眼睛溫柔地看著文絳,右手卻飛快地在文絳後頸處打了一下。

孔楓接住文絳下滑的身子,將她打橫抱起,放到了床上。孔楓嘴上念著“非禮勿視”,手上快速地扯過被子將文絳緊緊裹住,生怕文絳一時興起,又要脫掉自己身上的衣服。

確認文絳真的昏睡過去之後,孔楓起來將文絳丟在地上的衣裙撿起來,又給自己係好了腰帶。孔楓想叫丫鬟打盆涼水,一方麵給文絳降降溫,另一方麵也給自己的小兄弟降降火。

孔楓探了個頭出去,左看看右看看,也沒能找到一個值夜的丫鬟。孔楓知道文絳不喜歡人打擾,但是如此大意未免太過危險,就像今晚明知自己中了藥,還不吩咐人留守,若是真出了什麼事文絳又該如何?

憂歸憂,氣歸氣,此時的孔楓並不敢離開文絳,所以他也不敢跑去井邊打水。好在文絳喜點茶,燒水用的石銚子中還有些涼水,孔楓將擦手布浸濕,搭在了文絳的額頭。至於他自己的問題,孔楓隻能依靠時間。

孔楓坐在文絳床邊,看著文絳乖巧的睡顏,心中很是生氣。他氣竟然有人敢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對付文絳,氣文絳竟然沒有什麼防範意識傻傻的中了藥,更氣自己沒能看著文絳好好保護她。

孔楓一直呆到文絳身上的燥熱褪去才離開。他不知道明早文絳醒來還會不會記得今晚的事,但他希望文絳不要記得,她那樣頂驕傲的一個人,若是記得自己如此之多出格而失禮的舉動,不羞愧死才怪呢。

但是孔楓忘記了,他在文絳的書案上留下了一幅墨寶。就算文絳醒來忘卻夜間的事,看到書案上的字跡,也不會不知道誰曾經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