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1)

在春天來臨 滿樹蘋果 5721 字 2個月前

許青山的姿態虔誠,他單膝跪著,捧著掌心裡的東西。

這一幕落在簡寧眼裡,她不免多想。

太像…太想…求婚。

腦海裡立馬勾畫了一千次場景。

我要說什麼?

然後呢,他要說什麼?

要談嗎?不要吧?我什麼都沒準備?

………

在簡寧萬分猶豫和驚恐中,許青山反應過來。

他連忙拉著簡寧和自己一塊起來。

許青山也變得手忙腳亂“不是……”

他意識到自己的唐突,握著簡寧的手。兩人手心溫度觸碰,像是迅速發燙,從掌心蔓延到臉頰。

簡寧迅速抽開,肢體左右轉仿佛都不對。

許青山受腦海中某種聲音影響,左手依舊像開珍寶般,絲絨禮盒被他緩緩打開。

“不是簡寧…我,我是想送個禮物給你”他難得支支吾吾,整個人比簡寧還緊張。

清透的玉石手鏈,樣式是翡翠桃花,中間串著幾個黃金吊墜。

細膩靈動,和她一樣。

許青山看到這串手鏈時,想到簡寧。

事態似乎朝出許青山把握範圍。他頂著通紅的耳朵,視線躲躲閃閃。

真的,此刻的他太不像穩定的成年人。

簡寧也不敢抬頭和他對視,她自顧自搖頭婉拒。

“不行不行,太貴重了,不要不要”簡寧如同被觸發機關似的,搖頭晃腦。

靜謐黯淡的夜晚,牆上的鐘表滴滴答答,像是在人心口處撓癢,時間劃過的每一秒似乎都旨意這場純情氛圍。

小狗們天真地坐在他們之間。

這兩人完全不像平日的自己。

一個對生活和自己索然無味,一個沉靜自持。看著好像都不太會被某種情感影響的人。

許青山率先再開口“它很襯你”

他低聲話語中流露的情緒讓簡寧無法忽視。

簡寧回憶起很多記憶,最後歸結自己的臆想。

或許隻是普通朋友間互送禮物,他們又不是沒有過。

說者無意,聽者留心。

她的笑容忽然明朗,整個人大大方方。

“行,那謝謝你啦,改天請你吃飯唄”

她無比雀躍,企圖掩蓋過去。

許青山垂眸注視她,思考什麼。

她的刻意,佯裝落在許青山眼中令他有些衝動。

“我……”

妮妮一個健步如飛,將簡寧絆倒。許青山本能地伸出雙臂接住她。

兩人紛紛朝身後沙發陷入。

簡寧被撞到在厚實健碩的胸膛中,她的耳朵貼著許青山的心口。

猛烈的心跳聲回擊在她的耳畔。

“簡寧…”許青山微微低頭俯視。

手鏈被撞到地上,吊墜和玉石相碰,悠悠鐺鐺的聲音縈繞此刻。

“我……

當我順著長長的管道飄到這一戶時,餘光下意識往裡瞥。

我第一反應並沒有察覺什麼,後來又猛地扭頭,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裡麵那粉紅泡泡一幕。

臥槽!

簡寧昂著脖子,仰視著。

很快她也看見了那個嘴巴張得能塞一個球的我。

簡寧立馬彈跳起身,羞憤地指著落地窗身後的我。

我在許青山起身之前,飛快地滑落了下去。

“怎…怎麼了?”

簡寧整個人很不安,她果斷拿起自己的東西,倉皇失措地找到自己的鞋,隨意套上,都不及整理,打開門。

“我先走了”

許青山的手甚至隻觸碰到她的一角。他追過去。

電梯還在上行中。

這電梯怎麼這麼慢呀!

簡寧滿臉焦慮。

“簡寧,我送你吧”

原本跟靠前的腳步,在注意到簡寧,許青山保持安全距離後退。

“太晚了,我送你吧”他說。

簡寧哪裡再敢直視啊,她盯著顯示屏上行的數字。

“不用不用,我沒事的”

她又瞄了一眼許青山。

他還穿著拖鞋,頭發因為睡過一覺亂糟糟,外衣單薄。

兩隻小狗跟著他一起出來,齊刷刷地盯著她。

好可憐。

“你剛好,快回去吧,小心又早涼”

簡寧在心裡不停摁住自己。

彆上頭,彆上頭,彆上頭!

我躲在單元樓後麵,不斷探頭探腦。

“怎麼還沒出來呢?”我尋思她是一個人出來還是兩個人。

肯定是兩個人。

我萬分肯定。

“周、一!

我還縮頭縮腦打量簡寧他們怎麼還沒出來,身後飄來一陣冷嗖嗖的咬牙切齒。

我整個汗毛都豎起來了,僵硬地扭頭。

“哇哦,晚上好哈!”

簡寧氣急敗壞向我走來,那樣子像是要把我生吞了。

我先發製人“乾嘛!你大晚上不回家,在乾嘛!”

“我……”簡寧氣勢霎時被我壓住。

我叉著腰,昂首挺胸“我…我什麼我,談對象也不告訴我,把我和花花,一人一貓扔在屋裡!”

“沒有!”簡寧意識到自己“罪行”,立即慌亂反駁。

我笑而不語。

簡寧站在原地,彆扭地張望四周就是不看我的眼睛。

“行吧行吧”我和她並肩站在一起,拉著她“趕緊回家吧”

夜裡冷風瑟瑟,呼呼吹在耳邊讓人哆嗦。

簡寧和我一路絮絮叨叨。如果有人看見,可能會多少對簡寧好奇。

她帶著耳機,目光和前麵對視,嘴巴一張一合,臉上情緒豐富張揚,時不時在旁邊打鬨,仿佛她在和誰麵對麵對話。

車開了一小段後,我就注意到了身後那輛深色汽車。

它跟我們一直保持著安全距離,緊緊跟著。

我拍了拍隻顧看夜景的簡寧,指給了一個方向。

她一開始沒留意到那輛車,直到看清。

簡寧怔愣,確認牌照上麵的數字。

我聽見她低低的笑意,緩緩扭回視線,不再看窗外。

隻是一直盯著車外右視鏡,眸子裡洋溢著笑意。

直到看見她進小區,許青山和它的車依舊等候。

他最近抽煙次數少了很多。可能是年前太忙,也有可能心裡裝了其他能轉移自己注意力的事情。

駕駛座車窗降落,他隨意將一隻胳膊垂搭,指尖那股微妙的火苗慢慢在風中吹滅,車內留下短暫地煙草味。

他的腦海總是閃過今晚關於簡寧的畫麵,喉嚨仿佛被強行灌下一味苦藥,他極為苦澀,難以入口。

慢慢地,他向後仰去,無比衰敗地靠在椅背上。

今晚幸福和難過交雜在許青山心口。

第一次見麵,雪花孤零零落在她肩上,厚厚的圍脖將她臉龐包裹,露出一雙濕朦朦的眸子。

她說“是青山啊”

那種被時間搓磨的乏力,即使笑容掩飾,也難以藏住。

許青山太熟悉這種麻木了。

他不說,隻是用行動一點點靠近她。過去幾年,簡寧和他都有個極為相似的習慣。

自身慢慢的獨立,讓他們對窘急很敏感。這是他們最敏感也最難以言說的外衣。可以承受,甚至它可以更糟糕,但它絕不能被戳破。

為此,許青山感同身受。

他也曾經曆過那段日子。學校,醫院,診所或者不知道又奔波在哪裡的工作場所。

總之,那是一種完全侵吞你全部身心體力。

很多次夜晚,許青山躺在折疊床,靠著窗戶,眼睛死死盯著天花板,耳朵敏銳地注意這間病房裡兩個女人的呼吸。

一旦呼吸機有任何異常他能比護士更快反應。

他睡不著,視線向窗外彆去。一望無際的夜幕裡,月光冰冷的如同一場宣告。

他總會想起簡寧。

無數個夜晚,仰望同一片星空。

所有聲音,動作停下,安靜的時候。

他無比想念她。

媽媽和外婆情況好點,能在短暫的喘息片刻去她的學校看她。

那也是很幸福的。

年前的最後一次見麵是在簡寧樓下。

漠城的寒冷似乎在慢慢褪去,天氣愈發暖和。

許青山應該等了很久。他早早就到簡寧小區停車場,等到她給自己發信息,許青山才腳步匆快過去。

簡寧帶著花花下樓。

她沒想到許青山會在樓下。

“我以為你在停車場”

許青山朝花花招手跟它打招呼,又從簡寧手裡接過航空箱。

“我想快點過來”

這句話如細雨,綿綿地敲在簡寧耳畔。

簡寧愣了下,嘴角不自在地抿緊。

“今天都除夕了,怎麼想著今天才回?”

許青山原以為是自己搞錯了時間,反複看看時間確認,簡寧趕的是今天的火車。

“沒買到”簡寧輕飄飄解釋。

許青山沉思了一秒,他察覺到什麼,打了個方向盤“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簡寧盤算一會兒車票時間“4號樣子”

許青山默默記下了。

很快他們到了車站。

“花花麻煩你了”

前幾天人山人海的火車站,隻剩零星一點。

他們在大門口揮手再見。

許青山一直在她身後,簡寧老是回頭,仿佛在確認什麼。

她回頭,許青山在。

她回頭,許青山在。

直到那道注視被阻隔。

火車從漠城返省城需要一天半左右。簡寧在硬臥間,身心放空地坐在過道旁。

窗外大山,樓房,田野,馬路,工廠……這些如走馬觀花從白天走向黑夜。

廣播裡溫柔的女聲祝賀除夕快樂,售貨員給車裡為數不多的乘客送來橙子和蘋果。

心想事成,平平安安。

簡寧咬下一口,又將微信切換到另一個賬號。

爸【不是說回來嗎?怎麼還沒到!】

爸【什麼意思除夕不到?你怎麼不曉得提前買票?請你回家委屈你啦?!一點準備工作都不會啊!】

媽【你怎麼到現在什麼事還是做不好!算了,明天到家叫你姐接你吧,省的你又不高興】

“………”

不斷湧出的文字加語音,每一條幾乎都是二十秒以上。簡寧不點開,全部轉文字。

她沒有耐心看完全部。

她退出賬號,手機關上,再次朝著窗外眺望。

許青山打來電話。

“喂”

“簡寧”

“除夕快樂啊”他說。

“喵~喵~喵~”

簡寧還沒張口,耳朵立馬聽見那邊花花著急的叫聲。

許青山立馬將手機擴音“花花,要不要跟媽媽說說話?”

“喵~喵~”花花就像感應她存在似的,聲音迫切的喊她。

它還用爪子去觸碰手機,像把媽媽抓回身邊。

“喵~喵~”

“媽媽過幾天就回來”許青山耐心向它解釋。

他把花花抱在懷裡,妮妮和想想搭在他大腿上,也想求抱抱。

“要不要視頻看看花花?”

簡寧望了一眼即將要進入的隧道“算了,我這馬上要過隧道了,信號不好”

“嗯”

簡寧聽見那邊輕輕摩擦的動靜。許青山緩緩走到窗前,和她迎同一個新年。

“簡寧”

“嗯?”

火車迅速進入隧道,周圍都是呼嘯而來的隔絕聲,許青山說了句什麼,簡寧沒聽清。

“什麼?”

直到火車脫離隧道,月亮在黑暗中皎潔明亮。

許青山又一次重複。

“新年要好好的,除夕快樂,簡寧”

車廂裡冷冷清清,到了十點,車燈就關了。她就像一個矗立在陰影中的雕塑,一動不動。

過了兩秒,許青山聽見她說“新年快樂,許青山”

簡寧剛爬上床,眼前突然冒出一張臉。

我窩在簡寧最上鋪,特意等到零點。

“新年好啊,簡寧!”

簡寧無奈笑著。

她躺著,眼睛瞟著頭頂上那顆腦袋,伸出手摸摸。

“新年快樂,周一”

我握住她伸出的手,目光裡都是對方和祝福。

“我們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