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山第一眼掃向她。
簡寧立馬想起,指著自己,笑的很不好意思“好像是跟我誒”
簡寧難得露出尷尬一麵。許青山忍不住逗她“怎麼,跟朋友吵架啦?”
“沒有!”不出意外地否認。
許青山挑眉,顯然不信。
簡寧被這種熟悉的氛圍打開,敗下陣,放棄掙紮。
“好吧好吧”她還是像那個不知道怎麼解決辦法的女孩,垂著下巴嘟嘟囔囔“其實,也沒什麼。那會兒我們都在氣頭上”
簡寧是個藏不住事的性格。她的心情很好猜,無論是開心,還是不好都會在臉上寫著。
或許是殘酷的成年人世界,讓自己逐漸改變這一點。但很顯然,她隱藏的依舊沒那麼完美。
以前她和許青山一起坐著大巴回家。從市裡返回小縣的途中,總是很無聊。
她坐在靠窗的那一邊,許青山在她旁邊。她盯著外麵光景,腦袋又一會兒想到什麼,立刻跟他分享。
他們倆隻有許青山有手機。他也什麼都不做,視線跟隨簡寧一起看向窗外,安靜聆聽她說話。
簡寧從不擔心許青山走神。他注意力很好,句句有回應。
這一點,簡寧在他身上找到的安全感從未變過。
她可以對任何人設防備心,許青山不會。
這是本能。
簡寧告訴他那晚發生的事。當然,隱瞞了周一的來曆。
他們坐在公園長椅上。
簡寧“她一定很生氣”
她低著頭,踩著自己腳邊的影子。
簡寧聽見他輕輕“嗯”了一聲,又開口“她也是”
簡寧緩緩抬頭。
許青山目光給予她平靜,讓她內心不似剛剛那樣惶恐。
“我想,她也在懊惱那晚為什麼沒有察覺到你的心情”
簡寧像求知的學生一樣眼睛一下子鎖在許青山身上。
她的眼睛黑溜溜,輕輕小小的睫毛眨巴眨巴。
她也長大了,和過去有了變化。許青山的感官在此刻無比敏銳。嗅覺迅速撲捉到簡寧在抬頭一瞬間,發絲間散發的芬香。
他的反應出現少見的遲鈍,理智迅速將自己拉回來。
許青山輕咳一聲,喉結上下滾動,情緒恢複如初。
“你們都沒有錯。她擔心你的傾訴會被人拿捏成弱點攻擊,害怕你受傷。你心疼她明明遇到困難,卻不向你尋求幫助,一個人承受”
簡寧沉默許久“我一直以為,她隻是生命的過客”
不用太在意,不用太傷心。簡寧一直覺得對人,對自己,對任何發生在身上每個事彆注入太多感情,期待。
周一是突然來到自己身邊,就像她說的那樣,任務完成,她就會回去。
她們在同一間屋簷下睡覺,吃飯,說話,渡過每一個黎明和夜晚。漠城的冬天很冷,她總會笑嘻嘻喊著自己的名字。
簡寧收回踩在自己影子上的腳,肢體慢慢放鬆。
“我一定要控製好自己的情緒”
許青山見證了她所有小動作“彆太著急”
他的嗓音在這樣喧鬨暗夜的環境中無比溫柔。音量不大,一字一句令簡寧心安。
“是人不會完美,情緒也不會永遠被自己掌握。這一點,我們一樣”
“你也會有控製不住情緒的時候?”
許青山沒有片刻猶豫,他坦然回答“當然”
“如果造成了傷害,我們儘力去彌補。實在彌補不了,那就放手。”
月亮從他們身後探出,淡淡的光似若有若無地包圍在這對男女之間。
—
周一消失了。如她出現那般,沒有任何預兆。
簡寧發現這個情況,她下意識撥打了110。
直到聽見電話女聲嚴肅問她報警人信息時,她答不上來。
她是人,除我之外,你們誰都看不見。我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從何而來。
家人是誰?故鄉在哪裡?連,她的年紀簡寧都不知道。
簡寧舉著電話,喉間乾澀。
最後她抱歉解釋自己鬨了一場烏龍。
在對方嚴厲訓斥下,簡寧掛斷了電話。
她癱軟地靠在椅背上,整個人一瞬間仿佛被抽離了什麼,恍恍惚惚。
“喵~”花花跳到麵前,喊著主人。
簡寧抬眼看它。花花立馬跳到她懷裡。
今天很不尋常。它看著主人在屋裡喊了很久的名字,出去回來,又出去又回來。
它已經很多天沒見到那個經常和自己搶逗貓棒的姨姨了。
簡寧抱著花花在這個位置坐了很久。等到夜晚沉默地來臨,一切好像又回到原點。
—
一個平常的清晨。簡寧和許青山碰見,一起吃早餐。
麵條熱氣騰騰,簡寧有滋有味一口一口嗦著。
許青山關心她和朋友和好進度。
簡寧嘴巴不動聲色地停下片刻。也隻是一秒,又恢複尋常。
她依舊埋頭吃麵,語氣囫圇吞棗“挺好的”
牛頭不對馬嘴。
許青山無聲無息看了一眼,沒再說話。
—
我不知道自己消失了多少天,我再見到簡寧時候,跟第一次出現在她家一樣,很突然。
簡寧在一個走道裡,她背著沉沉的工具包,緊張地來回踱步。
一個轉身,正和我臉對臉。
“你回來了?”她詫異又慶幸,就像她一直在等著我。
“我……”我不知道怎麼解釋消失。因為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然而,這對簡寧現在來說並不重要。她剛剛一直在心裡默念,要是周一在就好了。
結果,她回來了。
簡寧拉她更角落處“有個事現在需要你幫助”
我:“……”
簡寧迅速整理關鍵信息。她今天來雇主家,發現丈夫在家暴女主人。
我蹙眉,問她確定嗎?
簡寧肯定點頭。當時做衛生,雇主也就是丈夫交代不用打掃主臥。她在客廳做衛生,聽見裡麵有人哭。
男主人去衛生間的時候,裡麵那個人女人出來,臉上都是傷,還塞給她一張字條,迅速把門關上。
簡寧當時都不想,都能想到那張紙上寫的什麼。
果不其然,她出來後,字條上那句“報警!”印證了事實。
“你報警了嗎?”我問。
簡寧:“報了”
她進一步走進我,我默契地讀懂了她接下來的想法。
“周一,她需要幫助”
“我知道”
我毫無疑問給了簡寧勇氣,她會心一笑,把手機遞給我。
“待會兒我找機會讓他開門,你趁機進去,從客廳一直往裡走最右邊那個房間是主臥”
雖然聽著很荒誕怪異,事實確實如此。我,虛無存在的小作者正和我的女主角做一件偉大的事。
—
簡寧敲了三次門,裡麵穿來極為不耐煩的聲音。
“誰啊!”
簡寧不安地吞咽了下口水,她看著我。
我告訴她“彆害怕,我們一起”
她頷首,鼓起勇氣,大聲回應裡麵。
這樣害怕就能暫時被蓋過去。
“不好意思張先生,剛才我的折疊盆忘記拿了,辛苦您開下門”
男人罵罵咧咧打開門,我立馬溜進去。
我不放心簡寧,回頭望了一眼。
簡寧看著從容不迫。還真在玄關處找到了的折疊盆,她一邊不緊不慢收拾著,一邊賠笑不動聲色觀察我的走向。
確認我找到位置,她才起身離開。
為了方便工作,簡寧穿得寬鬆嚴實。男人原本不在意她,但隨著簡寧返回,他又不懷好意打量她。
簡寧感受到對方惡臭的視線,她本能感覺害怕,退縮。但又想到我,自己,又絲毫不懼他,直立立抬頭。口罩雖然將麵容這的嚴實,但她眼睛那股的審視讓男人不疑退縮一步。
男人心虛“傻缺,怪不得這隻能乾這個!”
簡寧凝視這扇門關上的背後。原本她以為自己會膽怯,害怕,甚至會漏出馬腳。
她沒有,周一也沒有。
壞人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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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刻都在繁忙吵鬨的派出所,在一片嘰嘰喳喳中,有一陣越來越近的腳步,慌不擇路地趕來。
玻璃門迅速被推開,許青山氣喘籲籲來不及看左右,直接奔到前台。
“……簡……簡寧……”一路上這個名字被他緊緊繃在腦海裡。許青山頭發因為瘋狂奔跑,變得和他情緒一樣淩亂。
“你先冷靜下,慢慢說”對麵民警安撫他。
許青山得空緩解自己呼吸,餘光四處打量。簡寧難以置信向他走來。
“你……你怎麼了?臉上怎麼那麼多汗啊?!”
許青山身上還穿著白大褂,頭發,臉上都冒著汗。
這是寒風刺骨的冬天。他完全沒有往日的端正,就這樣慌慌張張出現在簡寧麵前。
“你沒事吧”許青山自上而下掃量簡寧每一處。他毫不避諱,她的頭發,眼睛,鼻子,臉頰,胳膊……
簡寧被他仔細端詳的不好意思了。
前麵民警從原先的困惑到嘴角笑得意味深長。
簡寧淨收眼底。她拉拉許青山衣袖“我沒事……我很好”
她怕許青山不信,還在原地給他轉了個圈,顯示自己活撥亂跳。
許青山長籲一口氣。
我一直在簡寧身後。
我感覺我的心態和過去不一樣了。以前吧,我是站在上帝視角,跟磕cp似的看著男女主發展進程。
現在,我好像又多了一點……審視?沒錯,就像自己好朋友把她男朋友介紹給我認識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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