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緣起--婚約(下)(1 / 1)

末代惡女 北舟硯 3738 字 2個月前

浩浩蕩蕩,一行人馬,也不知走了多久,硬是從整裝待發,精神抖擻,神采奕奕,走到雙眼皮打架。小雲契百無聊賴的掀開馬車簾向外透氣張望,就看到一直護衛在馬車邊,騎著高頭大馬的皇家死士,兩眼已然直了。

兩天兩夜後,一行人馬終於來到了戈壁的儘頭。

黃沙漫漫,一望無垠,那卷著石沙的風刮的雲契臉上生疼。

逆著風微眯了眼,眾人才看清已來到了一座荒蕪的石山腳下。眼前的石山還算是平緩無阻,光禿禿的向遠方延伸了去,偶有岩羊在山巔蹦躂著小心覓食,雪豹暗俯在岩石後饑渴窺視。就在那視野尚所及,若有若無的交界處,整個山峰忽而拔高而起,深悠悠的仿佛覆滿了植被,漆黑陰暗,幽涼詭異,泛著霧氣,就像巨人壓境,和眼前明燦燦照耀在陽光下的白色凸山簡直不像是生在一個地界了。

馬車已再無法前行,於是犬太子下令,滯留馬車馬匹,留下部分護衛看守。命十五個精英死士,帶上要贈予的琳琅寶飾見麵禮,輕裝上山去。

幾位精英死士得了命令,各自補給了水與乾糧,又把箭囊裡的箭數了數補齊,聚集列隊站齊,聽命待發。

柔弱不能自理的內侍官文文,也要跟了進山去。

文文揮著扇子,厲聲喝令,“眾死士立現原形於陣!”

隻見一陣狂風大作,大地一瞬間生起了十多個黑色卷風陣,地上的砂礫一下子被拔了十來米高,在眾人頭頂呼嘯盤旋。透過那狂卷黑風帶起的煙霧中隱約可以看見人形緩緩拔高而起,仿佛被一點點拉長了一般,漸漸地,煙霧隨風而散,隻見十多位死士已然幻化成一個個體格龐大,體毛繁密的黑色巨獸,猩紅的眼,鋒利的獠牙,正虎視眈眈的垂著頭,暴躁地狂喘著,那碩大的鼻孔呼出的氣息似乎能把人都推出幾米開外,雄悍的讓人震撼不已。

馬兒們被那一個個長著獠牙的凶惡巨獸嚇的連連後退,仰著頭一個勁地嘶鳴著要掙脫韁繩,侍衛們都差點拉不住,隻得花了大力氣將馬匹蒙了眼好聲安慰。

雲契看著眼前威風凜凜,凶悍無比的龐然大物,心裡又是羨慕又是酸澀。犬族男子隻有十四歲舉行成人禮之後才能幻化成獸形,他現在還隻是個毫無攻擊性的幼齒兩腳獸。

文文命衛士給巨獸身上穿戴好韁繩,為了凸顯喜慶和誠意,這次連韁繩都提前預備的紅色的,上麵墜著金色的繁複瓔珞,奢華美麗。

雲契和幾個平日裡練劍的親衛隊小夥伴們被衛士拖舉著攀上巨獸的身軀,牢牢的抓住了巨獸粗糙的頸毛,巨獸感受到背上的承重,便不再粗喘咆哮,安靜溫馴的垂下頭,用舌整理起趾間的毛發來。

犬太子也幻化成獸,文文本想悄悄攀了一隻巨獸省去上山的腳力,但看著太子都準備親自前行,便不太情願的幻化成了一隻腰線突出,睫毛頗長,風情萬種的細狗。

於是一行人再次朝深山幽穀處進發。

進入密林時已不知是何時辰,陽光早已在頭頂被巨樹封閉,除了滿眼的綠和盤踞在樹頂不知名何的巨鳥發出的嘶鳴,似乎他們就是這幽林裡的唯一活物。一路上隻能聽到巨獸們的粗喘和雄厚腳掌踩在腐葉上的摩挲聲。

幽林裡千年古樹的龐大根莖在土地上交錯盤旋,滿地的腐葉混著久經雨水浸泡變得淅瀝瀝的泥土,路難走極了。

終於,在眼前,忽然現出一個漆黑幽靜的水潭,水潭表麵漂浮著一層詭異瘴氣,整個潭水一片死寂,深不見底。

幽潭後麵,隱隱可以看到一個鑲著金頂的皇家建築,規模不大,莊嚴肅穆,卻毫無人氣,陰森淒幽的矗立在密林與潭水的交界處。

走至近處,才看清建築覆滿了綠瑩瑩的琉璃瓦,底座均配以巨大的螭吻獸底基,凶惡的黑眼,張立的觸角,張著血盆大口,猩紅的舌頭在嘴裡亂竄。

宮殿門口是兩座女巨人石立像,身著鎧甲,腳踩惡獸,手裡拿著寒光閃閃的利劍。女巨人的黑眼被雕刻的栩栩如生,一行人向前走去時,那雙眼珠就隨著眾人的腳步滴溜溜的亂轉,雲契騎在巨犬身上感覺到脖子後麵汗毛豎起,陰涼涼的,他走過巨人的時候不想被比了氣勢硬著頭皮和巨人對視,卻發現女巨人碩大的嘴緩緩張開,衝他咧出一個陰森詭異不懷好意的笑,那饑渴貪食的欲望氣息像觸手般將他牢牢吸住,仿佛要將他拆吃入腹,血渣不剩。

石像下,已有十多位狼族宮人靜默等候。

雲契對狼族並不陌生,兩族自古相交甚好,皇室之間常有互通,雲契很小時就有好幾個狼族貴族小玩伴,在宮裡陪他一起爬樹追鳥,撕咬切磋,童年生活好不快活。

隻是住在這避暑偏殿裡的公主,卻是頭一次聽說,也是第一次見。

一行狗被恭敬客氣的引至廳廊處稍作休整,雖然廳廊空曠穹頂又高,可實在還是擠不下這十幾隻大犬。於是眾狗幻化回兩腳人形,用狼族宮人提前備好的絲綢布子擦去靴上沾滿的泥土,淨了手開始品嘗狼族宮人呈上來的肉包茶點果子昆蟲之類小食。

文文小心翼翼地替雲契吹涼了精致小巧的骨瓷蓋碗裡的茶水,雲契一邊接了過來,一邊好奇打量著廳廊。

犬族的宮殿裡永遠都是金碧輝煌亮堂堂的,不管白日黑夜都燃滿燭火,可這狼族的偏殿卻幽暗寂靜,黑燈瞎火,陰森森的。

雲契就著那照進來的一點點光線研究起宮牆上的壁畫。不似宮殿整體威嚴陰森的氛圍,那壁畫反而光彩絢麗,用色十分大膽。就看見有畫著威風凜凜的展翅雄鷹,有英姿勃發戴著王冠架著馬車狩獵射箭的皇帝和侍從們,有在戰場上高高舉起被俘戰犯頭顱的戰勝將軍,有露著獠牙凶狠搏鬥滿身血洞的頭狼,甚至還有……在床榻上激烈交纏的男男女女……

雲契看的有點發愣,這畫他確實看懂了,且大受震撼。

不一會兒,飄飄然來了位女侍官過來指引。

穿過了一個有幾十跟巨大圓形雕刻石柱的露天回廊,前麵,便是正殿的宮門了。

眾人在女侍官的引導下來到大殿正中,隻見高台上遠遠坐著個人。

一個女人。

一個十分美麗的女人。

隻見女人一頭銀發拖至地麵,額上帶著手掌寬雪白的毛皮抹額,襯的麵容更加膚白勝雪。女人的五官十分精致,眉目如畫,眼波流轉,好似一汪春水。女人的睫毛豐滿纖長,飄在眼角,如輕羽一般微微上翹,美豔婀娜。

女人的裝扮也十分驚豔華麗。耀光綾織就的寬大白色裙裾,奇美花紋閃耀著銀色的淡淡幽光,月光石手釧散發的微光和衣飾交輝相印,如月襯星。

見客至,女人朱唇輕啟,“太子殿下,許久不見,近來可好?”一邊眼神示意眾侍女引導眾客落座。

犬太子笑回,“本王一切安好,長公主可好?”

兩方各寒暄了一陣,不多時,犬太子便表明來意。

長公主也早知對方來意,於是便回,“我族本就和貴族許下契約,貴王子年紀雖小,卻聰明絕頂,精通劍術騎射,為人明理和善,本宮雖身處這深宮中,也早有耳聞。本宮已回稟了父王,對於此門親事,父皇心悅,並無異議。”

犬太子大悅,沒想到事情進展的竟毫不費力,之前還設想狼族會以公主年紀尚小為由推脫,自己還準備了這許多說辭準備層層攻破,如今卻全然不用了。

要知道,狼族大公主多年前早已出嫁,狼族皇室近些年子嗣枝葉並不繁茂,而自己的親爹卻有九個兒子,個個生機勃勃,如狼似虎。自己雖然貴為太子,但架不住最小的那隻跑去老爺子麵前撒潑打滾,那這唯一尚未指婚的狼族皇女,可就沒了。要是等著給自己兒子守下一批公主,怕真就守成了老光棍了。

這等好事,犬太子便忙令文文和侍衛將帶來的豐厚禮品一一呈上,禮盒蓋一打開,各種奇珍異寶琳琅滿目照的整個宮殿都熠熠生輝,犬太子此行誓要閃瞎長公主的眼。

長公主微微一笑,狼族皇室向喜奢華,近日與異人族頻起戰事衝突,奈何國庫早已空虛,怕是就快支撐不住。可父皇好戰,誓死不降,決心與異人族死磕到底。

長公主略看了看,回道,“那就多謝了。”

“既如此,”犬太子說,“兩族不妨先定下日期,本王知小公主年紀長犬子三歲,等王子長成之年夏至,我族如約來迎娶小公主,這樣可好?”

“甚好。”

“那麼……,”犬太子又問了一句,“不知小公主對我族還有什麼要求……小公主心下對這門親事可願意?”

長公主道,“婚姻之事,本宮與父皇都應允了,公主能有什麼不願意的呢?”長公主說著笑了。

“……”犬太子沉吟了一會,又道,“若小公主有任何需求,本王一定傾力滿足,犬子年幼不知事,隻怕委屈了公主。”

長公主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不知小公主是何芳名,不如長公主請公主出來讓兩小隻見見?”

“公主名嵬薩,人已經在這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