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沈家。
少年打開浴室門，帶著一身的水汽，上身赤裸，下麵隻穿一件灰色家居短褲，露出的胸膛上還有著水珠潺動著，稍顯淩亂的發梢還濕漉漉的。
他拿著白色毛巾，隨意的擦拭著上半身和頭發，本就有些淩亂的發絲在幾個摩擦下橫七豎八的支楞著。
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打開聊天界麵，還是那個樣子，讓人期待的消息並沒有出現，他下意識地點開葉落笙的頭像。
這會兒給她發消息會不會打擾她了，她這會在做什麼呢？
又一次點開葉落笙的朋友圈，依舊空蕩的界麵讓他忍不住歎氣。
這是給我屏蔽了嗎？今天我有什麼沒有做好嗎？少年坐在桌前，看著一早就打印出來的數學卷子發呆，思緒已經從白天窗前的對視回顧到聊完天的分彆。
有幾個動作似乎有些失態。
難道今天的緊張被她看出來了，也是，她那麼聰明。那她會不會覺得我有些冒失沒禮貌。
看著試卷上清雋的少女字跡，沈顧言下意識描上了葉落笙的名字，黑白的印刷被藍色的筆跡覆蓋，少年的心上也留下了幾筆莫名的漣漪。
他翻到最後一頁的錯題，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解析注釋寫的是否到位，時不時又拿起筆補充了一些公式。兩人的字在同一份試卷上挨在一起，讓人賞心悅目。
想到明天的補習，沈顧言打開書包和筆袋，確保沒有突然多出來的情書，挑挑揀揀的又放進去幾根筆，才滿意的放下書包和筆袋。
視線再次掃到試卷角落裡呲牙咧嘴的兔子，太過生動，腦海中似乎能模擬出某人可愛的表情，沈顧言偏頭笑出了聲。
突然又想到什麼似的，沈顧言拿起手機。
這隻兔子和她發的表情包好像是同一隻兔子，他對著手機點了幾下，找到了這隻兔子的名字和對應的動畫，她喜歡這個嗎，看著確實有些可愛，不過沒她可愛。
找到動畫，看著三小隻的日常，不由想到某人。這集她看過了嗎，腦海中浮現出她被逗樂的生動表情，無意識的勾起嘴角。
窗外一隻白色的鳥正好飛過，一支羽毛落在湖麵，無聲蕩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 —
所以她會在晚上來到十幾年後？那觸發這件事的條件是什麼，還有為什麼35歲的沈顧言對她的態度這麼……冷漠，甚至可以稱得上惡劣，明明18歲還挺正常的嘛，那麼樂於助人，那麼關心同學。
這十幾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沈顧言變成這樣不會跟她有關吧，如果真的是，那自己豈不是，罪大惡極。
“唉。”
葉落笙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梳理著思路，剛剛在餐廳實在是腦子沒轉過來，一時問出這種問題，等一會兒見到沈顧言得再問一問。趕快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她思考著當前情況，下意識從桌子上離開撲到床上，冷冽的雪鬆香在鼻端縈繞，葉落笙聳動幾下鼻子，察覺到不對勁。
對哦，這不是她的床來著，撐著胳膊從床上爬起來，看了一眼門口確定門是鎖著的，又將目光移到床上，挺好聞的，就是黑色看著有點不好看，不過這個布料倒是她喜歡的。
這臥室的家具大部分像是自己之前的，隻是這床，葉落笙張開雙臂略微比劃了一下，得出結論。
比她越來的大挺多。
剛才上樓的時候，房間布局倒是和自己的房子一模一樣。她又去了衣帽間和娛樂廳轉了轉，她的臥室與其說是一間屋子，不如說是套房，記憶裡的房間和現在所處的環境一點點重合，葉落笙愈發覺得這就是她十幾年後的家。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她走出臥室從樓上轉到樓下，這就是自己的那套房子啊，基本的布置都沒有變，隻不過比自己在這住的時候看上去更有生活氣息了，她之前一個人住，沒多少心思收拾布置，基本都是劉媽給添置的，而現在嘛，看著倒是不錯。
電視櫃旁悠悠的寫真照，酒櫃裡多出的各種名酒，地上鋪的上好的羊毛地毯，沙發上放著的毛絨玩具，以及一大麵帶著童趣的塗鴉，葉落笙站在這麵被悠悠畫上各種線條和顏色的牆邊站了好一會兒，試圖分析出這些拐來拐去的線條到底畫的是什麼。
“這小朋友的世界倒是蠻豐富。”
葉落笙小聲嘀咕一句，離開客廳，在樓下轉了一圈沒瞧見沈顧言父女倆，便估摸著沈顧言大概是哄悠悠睡覺了。
對於現在的葉落笙來說，沈顧言哄小朋友睡覺，倒是新鮮，她又悄悄踱著步子，在她房間隔壁看到了虛掩著的房門，順著門縫飄來男人念童話故事平緩低醇的聲音，像疏鬆的弓毛在大提琴上緩緩拉過，奏出一支渾厚的抒情曲，讓人不由心安。
少女輕輕地將雙臂環繞在胸前，粉色的指甲和白皙的皮膚對比明顯，她懶洋洋的倚在牆邊默不作聲，在傳來的念書聲中，看著房門的雙眸略微放空，不知在想什麼。
“我們聊一聊，認真的。”
沈顧言輕緩地關上房門，葉落笙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你隻能問我三個問題。”
視線落在麵前少女的臉上一秒，便頭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臥室，葉落笙微微皺眉，連忙跟上。
“為什麼隻能問三個？”
“剛剛給你機會了，現在還剩兩個。”
“誒，你……”葉落笙又急又惱，剛把在樓下的尷尬忘了一點，真沒想到沈顧言你以後會變成這樣。
葉落笙在內心咆哮，但還是邁著步子跟了上去。
“那好，第一個問題，我去哪了？我是說三十五歲的我。”
“……不知道。”
沉默了好一會，沈顧言開口，暗啞又低沉，這三個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咬牙切齒的怒意，男人走進衣帽間，自顧自的換起了衣服。
“誒，誒，我還在這呢”沈顧言解著襯衣扣子，垂眸看著慌張背過身去的少女。
“又不是沒見過，怕什麼。”
她見過，我沒見過啊！！葉落笙在腦海中呐喊。
“明天白天我還要見校服版沈顧言，你你……這樣我怎麼麵對他。”
太罪惡了，今天要是把人夫看光，明天怎麼麵對沈老師，總不能對他說我知道你後腰有顆痣吧，這也太流氓了。
“哦？校服版，那我是哪一版，西裝版？都是你喜歡的製服，你應該高興點。”男人聲音帶著惱怒，剛才被壓製的情緒又冒了出來。
話音剛落，少女像是被蒸熟般從脖子紅到額頭，葉落笙覺得自己連腦袋都在冒氣，一陣陣的熱氣不要錢似的衝到臉上。
“你瞎說什麼！！！！”
看著葉落笙通紅的耳朵和附上一層紅暈的粉紅脖頸，沈顧言輕嗬一聲。沒有接話。
沉默良久，葉落笙攔下要去浴室的沈顧言，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我們什麼時候結婚的？”
“沒結婚，沒領證。”
“哐當！”
浴室門被狠狠關上，留下葉落笙一個人在門外發愣。
“……”
你……我……不是……你倆……
孩子都這麼大了沒領證啊？！
信息量有點大，葉落笙腦子有些發懵，玩這麼大麼，孩子都那麼大了竟然沒領證，如果自己願意生孩子的話，肯定會和他領證的啊，所以這十幾年我和沈顧言到底發生了什麼。
想不通。
……
“那個，我睡哪？”
葉落笙走到在桌前辦公的沈顧言身邊開口問。
怎麼不去書房辦公，我寫作業愛在這，是方便上床睡覺，他也這樣？看著不像啊。
“隨意。”
男人頭也沒抬，低頭看著報表冷冷的吐出兩個字。
“那我就睡這了，這原本就是我的房間吧，話說你怎麼帶著孩子住我這了，你們後來沒買房嗎？”
“你親自把房子鑰匙給我的，還說這房子對你很重要，是你的家，隻讓我住。”
葉落笙有些尷尬地撓撓頭，這不太像她會說出來的話，但看著男人認真的神色，她也不好反駁，絞儘腦汁想著回應什麼，沉默兩秒後，她決定放棄。
和桌前認真辦公的某人道了聲晚安，便回到起居室撲到床上睡覺了。
已經有孩子了啊……
睡著前的葉落笙迷迷糊糊的想。
沈顧言仍在書桌前坐著，垂眸的看著手裡的報表，可若是仔細看，手裡的報表還停留在葉落笙離開那一頁。良久，他站起身來，走到床前，看著已經熟睡的她，不由自主地蹲了下來，用手輕攬過她的頭發，露出熟悉但稍顯青澀的眉眼。
輕柔的發絲勾著他的小指，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男人沒忍住紅了眼眶。
月光從窗外灑進來，落滿她的長發，暈染她彎彎的眉眼。
漂亮的要命。
三年了，不知道你為什麼用這樣的方式回來，但我不會再讓你離開了。
清早，葉落笙下樓，父女倆已經坐在餐桌前等著她吃早飯，葉落笙擼了把悠悠的頭發，坐在餐桌前開始吃早飯。
既來之，則安之。
至於為什麼會這樣，以後慢慢看吧。
吃過早飯，葉落笙背上書包去上學。
“爸爸，我可以去睡覺了嗎？”
送走還要上學的媽媽後，葉淺悠看向一邊收拾碗筷的男人。
“去吧，明天還要和媽媽一起吃飯嗎？”
“要。”
雖然起來有點早，但是能和媽媽一起吃早飯就會很開心。
走出家門的葉落笙，看著眼前和昨天白天彆無二致的景致，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又回到了十八歲的世界啊。
哈哈哈，我瘋了，啦啦啦，我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