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歲18(1 / 1)

明明心知肚明還要問出來,都朝宮可謂是尤為過分。

知曉少年從小在冷宮長大,大多數都不懂,便先一步拋出個模糊的概念,讓少年自己去猜,緩過一段時間後,便告知其中真正的內涵,將少年高高吊起,又迅速放下,製造了巨大的心理落差後,便倒打一耙。

但凡知道清楚的,都覺得十分的缺德。

都朝宮心情是好了,可楚逢期便如同心思被戳破般,啞口無言,緊張地,睫羽顫動著,竟是承認了下來。

“嗯。”

“我想這般侍奉您。”

此話一出,都朝宮的動作卻頓住了,半晌,他眯起雙眸,說不清是什麼語氣,有些危險,又有些絲絲縷縷、曖昧不清的引導。

“看來是真心話了,”青年舉高臨下地看著楚逢期,後者極易害羞,可如今看來,也不全是害羞。

“知道我是什麼回答嗎?”

青年的語氣不善,如同在犯人上斷頭台之前,還要問一遍是否知罪般多此一舉。

楚逢期不知什麼回答為最優解,但心思如同滾雪球般日夜漸長,積累到一定程度便會爆發,也不知爆發後會如何,整日擔驚受怕,主動遠離,卻又被青年的一個動作輕易勾了過來,如此反複。

可楚逢期能忍,可以克製不讓它們占據理智,但前提是都朝宮不要縱容他,不要給他留機會。

“我並不知曉,也不想去猜測,”楚逢期神色還是乖的,可說出的話卻是十分的強硬,帶著破罐子破摔的決絕,那藏在眼底的期待,細膩宛轉,惹人動容,“於您而言,做如何決定都不會改變什麼,可於我而言,便是枯木逢春。”

如此表達立場,像是沒有考慮過被拒絕的後果,無非進與退,直白又大膽,饒是都朝宮有無數手段,如此便隻剩下兩個回答。

進,便是直接地承認自己的區域已經麵對楚逢期劃分了一個區域,彼時繼續相處下去,怕是雙方都越來越難以控製。

退,又是軟性表達少年的影響力實在深刻,他知曉其中的利害關係,便選擇偃旗息鼓,將未來可能會發生的全部扼殺在搖籃裡。

都朝宮一瞬間興奮異常,領域被人侵入,占據,也是心理的攻擊,他不關心輸贏,隻覺得異常有趣。

青年一瞬間變得很有攻擊性起來,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鬼,緩緩勾起唇角,逐步地,像是蠶食般拉近距離,楚逢期依舊直視著他,陡然被主動靠近,心臟跳起難以忽視的頻率,像是要震碎整個胸腔。

“好啊。”

青年垂眸看著那雙淺色的眼睛,它退縮,展示著浮於表麵的驚顫,隻需要稍微觀察,便可發現其中的貪婪。

裝的。

可憐,柔弱,全都是裝的。

他笑意漸深,發現了自己被蒙在鼓裡也並不生氣,而是像是打量貨物一般,視線滑過楚逢期高聳的鼻梁、唇瓣,最後停滯,慢條斯理地。

“看你侍主心切,我給你這個機會,”那溫熱的指尖又勾了勾少年的下巴,動作間蹭過喉間細膩敏感的肌膚,引發一陣海嘯後飄然離開,“怎麼樣?”

那是一種,憐憫的眼神。

楚逢期的呼吸陡然灼熱,刻意忍耐的欲望像是火山爆發一般慘烈,可他表麵上還是與剛開始的表現並無區彆,甚至將頭抬了幾分,像是不經意地,表達自己的喜悅與不可置信。

“您便是給我了這機會,自當萬死不辭。”

濕透的眼眶泛著幾分紅,看著格外可憐,青年如同看戲般欣賞著楚逢期的表演,不知是回應他剛剛說的話,還是在指彆的東西。

“最好是這樣。”

話音落下,青年拉開距離,像是陡然冷卻的熱油,醞釀的情感就此戛然而止,叫人無法招架。

楚逢期像被玩夠了就被拋在一邊的小狗,見主人不再理他,便耷拉著耳朵走到一邊,肉眼可見地哀傷可憐,叫人忍不住一番心疼地寵溺,好叫他露出幾分笑容來。

可青年視若無睹,看起來尤為冷硬,楚逢期緩緩起身,拿起青年身邊冷掉的茶,續上了熱的放了回去,細心得叫人無法過分苛責。

原先他是見不到都朝宮,隻能靠做一些小事排解過度泛濫的情感,如今已經用更親密貼近的事件代替,楚逢期的時間便空了下來。

他房間裡的書都被拿到了這裡,包括那三本開啟欲望深淵的源頭,隻是楚逢期並不害怕被發現,但保險起見還是放到了最下麵,認真將剩下來的一些內容學習完畢。

如此時間便過得很快,用午膳前楚逢期便把繪製好的設計圖和撤退方案一並給了都朝宮過目,並將其中的隱患和對策都寫在了上麵,隻需要照做便可。

包括他準備很久的才設計出來的設計圖,上麵繪製了一套盔甲,收納武器,禦寒且不笨重,除此之外還有特地設計的藥物毒物等等,不止這批私軍可以用到,包括登上皇位後清洗朝堂也是格外方便。

“這些都還是初步設計而成的,需要用樣品測試一下才能正式投放使用。”

昨天才說今天便拿了出來,並且如此細致,真是讓人刮目相看,都朝宮饒是對他的能力有所了解,也還是驚訝了一番。

“這些做下來要花上近一個月的時間,差不多也是收網的時候。”

就按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這邊更占優勢,那名單上的人已經按都朝宮的安排開始層層處理,如今已經控製了一小半的人,剩下的是時間問題,都朝宮出麵時間隻怕更快,但會打草驚蛇,得不償失。

而楚桉那邊,上次去青樓之後便一直在和許明湛四處奔波,找了很多類型的能人,除此之外沒什麼動作,可照都朝宮看來,他這是憋不住了。

朝堂與往日差不多,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可大皇子動作已經如此明顯,估計很快就要傳出皇帝病弱的消息,估計不超過兩個月。

這朝堂局勢瞬息萬變,楚逢期認真分析了一遍這幾日變化引發的變動,道,“對於大皇子來說,最好的時機就是我們都在淮城回不去的這段時間,水壩修建是一個大工程,最少也要呆六個月,楚桉定不會等那麼久,若是皇帝病弱的消息一傳來,大皇子便會動手,我們的人能製衡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足夠我們轉移私軍動手。”

說完,楚逢期還要說什麼,都朝宮狹長的眼睛微挑,不緊不慢,“楚桉可是個毒瘤,不是嗎?”

這正是少年想表達的。

要知道,蠢人的蠢法可不止一種,若是按密探那邊傳來的楚桉最近的動作,他已經要開始用那批私軍了,招攬能人的目的便是造勢,積攢聲望,隻是羽翼未豐,他怕是還要再沉澱一段時間。

這當然是大皇子沒有動作的情況,若是大皇子那邊有了動作,這楚桉大概率會衝動,以為直接帶著那幾百人過去直接謀反就好了。

殊不知煌城離宮中近,但也要跋涉三天才能到達,中間還有各種各樣的麻煩,他沒有都朝宮勢力分布廣泛,沒本事發揮那批軍隊的作用,即使許明湛幫他,也是有心無力,還被拖累。

此番他們有辦法應對,但會十分麻煩,優先權也大打折扣。

利弊分析完畢,兩人卻並不擔心,因為以上是最壞最壞的情況,是貼合記憶裡可能會發生的軌跡。

如今都朝宮的勢力比想象得還要強盛,若是楚桉真的衝動了,青年隻需要給大皇子和六皇子放點消息,他們自會把矛頭轉向楚桉,給他找點事做。

現在已經緊鑼密鼓地籌備,除非老皇帝殺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除此之外基本沒有事能威脅都朝宮他們。

如此,這個插曲便過去了,午膳已經送了上來,楚逢期想起自己的職責,耳朵不知道是第幾次紅了,低低,“我服侍您。”

從嚴肅轉變成充滿曖昧的氛圍,隻需要一件與都朝宮相關的事情。

青年並不表態,漫不經心地看著他動作。

楚逢期按照慣例擦乾淨手,將都朝宮喜歡的吃食按照次序擺在了他麵前,碗筷原本是一套,可楚逢期發現變成了兩套。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身後傳來青年的聲音,聲音質感偏冷,“過來一起吃。”

此話一出,少年真的愣了。

沒有偽裝,真真切切地滯在了原地,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一般。

似乎是青年潔癖太過深入人心,楚逢期做事將它們刻在了骨子裡,如今都朝宮主動邀請,像是無法見底的深淵一般,展現恐怖誘惑力的同時,讓人卻不敢輕易踏足。

可即便知道少年心裡會想什麼,都朝宮也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執起筷子,慢條斯理地用餐,全然忘了旁邊是他特地叫過來近身服侍的彆有居心者。

尤其還發動了意味深長的邀請。

誘惑力不斷加深,食欲混著某種不想展露人前的罪惡,充斥著楚逢期的軀體,替換他的靈魂。

如同簽下了契約般,或者得到主人同意進入屋中的鬼魂,少年緩緩走了過來,如同給予最後的反悔時間,最後沒有阻礙地,安靜在都朝宮身邊坐下。

他眼瞳色淺,光線稍亮便暴露無遺,像是預示著未來的不可控製,神色專注,動也不動地,彎了彎眼睛。

“主人,”

“多謝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