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窗外的月光被厚重的雲層遮住,隻餘下路燈微弱的光透過窗簾,在地板上投下朦朧的影子。
寧枝安穩地躺在床上,呼吸綿長。她偶爾翻個身,發出輕微的窸窣聲。這樣的寂靜,讓人感覺連時間都放慢了腳步。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一道瘦削的身影悄然立在床邊。月光透過雲層的縫隙照進來,勾勒出離昭單薄的輪廓。他手裡握著一把水果刀,刀刃在黑暗中泛著寒光。
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著,像一尊雕塑。
直到雲層再次遮住月光,他緩緩的動了。沒有拿刀的那隻手輕輕抬起,向著寧枝的胸口探去。那動作輕得像一片羽毛飄落。
就在指尖即將觸及衣領的瞬間,寧枝猛地睜開眼睛,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離昭眼中瞬間迸發出凶光,水果刀直直刺下。刀鋒破開空氣的聲音像是死神的低語。
但寧枝似乎早有準備。她眼神清明,毫無懼意。右手劃出一道弧線,準確地劈在離昭的後頸。
“咚”的一聲。
水果刀跌落在地毯上,發出悶響。離昭的身子一軟,直直倒下。
一切重歸寂靜。
... ...
不知過去多久。
離昭混沌的意識逐漸清醒。
後頸傳來一陣鈍痛,他下意識想用手去揉,卻發現手腕被粗繩緊緊捆在椅子扶手上。雙腳也被牢牢綁住,整個人動彈不得。
他瞬間清醒了。
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咆哮,像受傷的小獸般掙紮起來。椅子被他帶得咯吱作響,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刺耳。
“彆費力氣了。”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寧枝從陰影中緩步走出。
她移至離昭麵前,月光勾勒出她清冷的側臉。
那把水果刀在她手中輕輕轉動,刀刃映著冷白,如同一彎新月。
“姐姐,你為什麼要綁著我?”離昭抬起頭,眼中泛起水光,那張白淨的小臉上寫滿了委屈,“我做錯什麼了嗎?”
寧枝輕笑一聲,睫毛在臉上投下淺淺的陰影:“彆演了。你以為我收留了你,就真把你當個無害的流浪兒?”
她在離昭麵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讓我說說你身上有多少可疑的地方。”
“說是流浪街頭,可你的皮膚白皙得不像話,像是從未經受過風吹日曬。身上連一處傷痕都沒有。”她用刀尖點了點離昭的手背,如蝶翼般白嫩的皮膚在刀尖下微微顫抖,“其次,你對這個世界最基本的常識一無所知。”
離昭低下頭,不再說話。
“還有最可疑的一點,”寧枝繼續道,她微微俯身,發絲從肩頭滑落,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你對警察局避之不及,可當我說要在網上幫你尋找父母時,你卻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她的聲音更低了,如同耳語:“要麼你根本不知道網絡是什麼,要麼你很清楚根本不可能找到你的父母。”
房間裡安靜得能聽見針落。
窗外的月色忽明忽暗,似乎也在屏息等待答案。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同一個結果,”寧枝直視著低著頭的離昭,那雙眼睛泛著琉璃般的光澤,“儘管這個答案聽起來很荒謬,但結合最近發生的種種,大概率...”
“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離昭抬起頭,眼中不再有任何偽裝的天真,漆黑的瞳孔深邃得像兩個漩渦,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
他的麵容在月光下顯得愈發精致,卻帶著一種超脫年齡的妖異感。
【哇,兄弟們,你們懂嗎,我大氣都不敢出】
【這啥走向啊,完全看不懂了】
【刺激!我要給導演加雞腿】
聽到那句意料之中但情理之外的承認,寧枝皺著眉退後幾步,靠在餐桌邊。
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離昭,等待他繼續。
離昭抬起眼,目光落在寧枝手中那把泛著寒光的水果刀上。他低聲開口:“我來自一個叫混沌暗世界的地方。”
“在我的家族裡,流傳著一個古老的預言。當藍月占據天空四分之一大小時,暗世界將迎來命運之女,帶領我們走向新的紀元。”
他的聲音很輕:“就在幾天前,那個時刻到來了。我睜開眼時,已經身處這個世界。”
“你怎麼知道是那個時刻?你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寧枝接連發問,“那裡的人又是什麼樣子?”
聽到這些問題,離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他歪著頭,又用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說道:“姐姐,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能不能先放開我?我保證不會傷害你。”
寧枝收起好奇,輕笑一聲。
她向前邁了一步,手中的水果刀抵在離昭纖細的脖頸上。刀刃的寒意讓少年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彆搞錯了形勢,”她的聲音平靜,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強勢,“現在的你,沒有談條件的資格。”
離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來到這個世界的幾天裡,他一直在默默觀察。
這裡的人與暗世界截然不同,沒有弱肉強食的殘酷,沒有血腥與暴力。
他原以為寧枝也是如此。
可此刻脖頸上冰冷的觸感告訴他——他錯了。
“我知道了。”離昭低下頭,乖順得像一隻被馴服的小獸。
見他老實了,寧枝收回水果刀,重新靠回餐桌邊。牆上時鐘滴答作響,為這場深夜的審訊計時。
“暗世界...”離昭的聲音變得低沉,“那是個被永夜籠罩的地方。天空永遠是墨色的,偶爾會有詭異的極光劃過。大地上布滿了帶著尖刺的植物,它們會在夜色中發出幽幽的熒光。”
“最可怕的是深淵。那些看似平靜的黑色湖泊,其實是通往虛空的入口。深淵中生活著遠古的存在,它們的觸須能撕裂現實,眼睛能讓人發瘋。”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生活在暗世界的,不稱之為人類。我們統稱為‘妖’。每個種族都有自己的名字,數不勝數。”
“按照實力劃分,有三個等級。最低等的是普通妖類,他們□□強悍,善於近身戰鬥。再往上是大妖,他們能構建自己的‘域界’。”
寧枝挑眉:“域界?”
“那是一片屬於個體的特殊空間,”離昭解釋道,“每個大妖的域界都獨一無二,反映著他們的本質。在域界中,大妖擁有絕對的主導權。但原則上,妖是無法進入他人的域界的。”
“最強大的是妖神。他們能夠自由出入任何域界,甚至能夠影響現實的規則。”說到這裡,離昭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向往,“但真正的妖神已經很久沒有妖見過了。”
寧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所以,你是哪一種?”
離昭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我...連最低等的妖都不如。”
【哇,暗世界的設定還第一次聽到如此詳細的】
【妖神真的存在嗎,看過好幾次結局從未沒見過什麼妖神】
【這小子不會在瞎編吧,以前結局時最終BOSS擁有域界,就已經能滅掉全人類了】
【對啊,若不是人類有主角光環,定是要團滅的】
這些彈幕劃過眼前,寧枝的目光微動。
她沒有立即對離昭的說辭提出質疑——直覺告訴她,如果讓這些“觀眾”知道自己能看到他們,恐怕下場不會太好。
客廳裡隻開了一盞壁燈,昏黃的光線在寧枝臉上投下曖昧不明的陰影。
離昭抬頭看她,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所以,”寧枝的聲音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按照你的說法,暗世界的妖遲早會侵入人類世界?”
“是的。”離昭輕聲回答。
“那在我眼前的,豈不就是個敵人?”她刻意拉長了語調,話中帶刺,“現在就該殺了你,不是嗎?”
離昭的身子猛地一顫:“等等!”
他急切地說道:“雖然我很弱小,但我了解暗世界!經過這段時間觀察,我發現越是混沌力量弱小的生物,越容易穿過世界之間的屏障,按這規律,很快靈物就會穿越到人類世界了。”
見寧枝沒有打斷他,他繼續道:“而且我知道這附近的靈物在哪裡。靈物對妖有巨大的增幅效果,我猜也能極大提升人類的能力,吸收之後不光能增強對妖的抵抗力,說不定還能反過來捕殺祂們。”
嘀嗒。嘀嗒。
牆上的時鐘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寧枝沉默著,表麵上不動聲色,內心卻泛起漣漪。
根據彈幕之前劇透,她未來的異能是治愈——這種能力雖然珍貴,但自保能力太差,注定要依附他人。
這絕非她想要的道路。
“證明給我看。”良久,她開口道。
“我知道一個地方會出現天材地寶,”離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雖然現在還沒有誕生在這個世界,但最多一周就會出現。”
“在哪?”
“就在那棟老宅的地下室裡。”離昭的聲音變得篤定,“雖然很微弱,但我今天感覺到了氣息。”
“行,一周。”寧枝冷冷地說,“如果到時候那裡沒有任何異變,又或者你不能提供你該有的作用...”她沒有說完,但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離昭默默地點頭。
寧枝轉身向臥室走去,身後傳來離昭可憐兮兮的聲音:“姐姐,能幫我解開繩子嗎?”
她充耳不聞,徑直回到房間關上門。
坐在床邊,寧枝感覺太陽穴隱隱作痛。
這短短一番對話,透露的信息量實在太大。
看了眼手機,已經是11月1日淩晨。
她決定先休息,明天再細想。低頭看著手裡的水果刀,她突然輕笑出聲。
另一隻手緩緩伸向刀刃,在碰觸刀刃的時候沒有絲毫停頓。
啪嗒一聲,刀刃縮回刀柄。
“嗬。”她將這把彈簧刀隨手扔在床頭櫃上。
她怎麼可能在明知家中有可疑人員的情況下,還留下真正的利器?
這一晚,客廳裡傳來細微的掙紮聲,但很快就消失了。
離昭似乎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安靜得像一隻不存在的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