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戒(1 / 1)

“她沒空。”

特倫斯鎖住了眉,攔在二人之間。語氣涼薄,眼中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這空氣被二人吸了精光,劍跋扈張。“以及,這不是你該出現的地方。”

“她該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

“彆什麼臟水都往她身上潑。”

雙方都不肯退讓一步。

“彆激動,先生們。隻是聊聊對吧?”卡利斯塔擠在二人中間,無奈地承受了來自雙方的怨氣。

最後她跟著羅爾夫出了禮堂門。

卡利斯塔不確定這裡是否是個對的位置來討論私人問題,畢竟人來人往。誰也不能保證明天霍格沃茨校園日報的主頁便是“約會女王的新歡竟然是她前男友的好兄弟?!”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隻是對方開門見山:“塞德在念叨你,自從在上一次比賽摔斷腿之後他狀態就很差,心不在焉。希望...你能去看看他。”

“好,這也是我該做的。”這個回複讓羅爾夫的表情變得僵硬,像塊失修的鐘表。因為他準備了的長篇大論和口水文章沒有派上用場,對方沒有給他表演的機會。

或許也以為這位存在於輿論漩渦中心的女孩有著無法被打動的冰雪心臟。甚至是“鑽心剜骨”一般的舌頭。在他這裡,卡利斯塔隻存在於天馬行空的“口口相傳”中。

“我待會兒去醫療翼,你還有彆的事嗎?”卡利斯塔倒是坦蕩地離開。

“呃…沒有。” 隻是優柔寡斷的男人又將他叫住。“你真的喜歡過塞德嗎?”

卡利斯塔對這個問題沒有猶豫,“塞德這麼英俊和優秀,又體貼入微,哪個女孩不為之傾倒呢?”在對方的話音落地之前,“...他是個很好的人。”也多虧了和這位校園紅人的戀情,自己得到了更多的目光和賞識。靚女俊男的組合總是格外養眼的。

作彆之後,卡利斯塔將剩下的兩塊糊麵包片和煮玉米通通掃進紙袋裡。塞德該謝謝她犧牲了珍貴的早餐時間來看望他,任誰的前女友都不會這麼的好心。

——甚至準備了愛(食)心(堂)早餐。

轉過幾扇床簾,塞德裡克躺能在裡麵的最安靜的一個床位。睡得蓬鬆的頭發似乎貓頭鷹在其中築巢。繃帶把這位高大笨拙的追球手的左腿裹成了個蛹,勉強能和每周四禮堂咬起來蹦牙齒的法棍相提並論。

眼花繚亂的禮物和零嘴堆砌在床頭櫃上,再這麼疊上去也許能到天文塔,卡利斯塔撇了撇嘴,霸道地將紙袋壓在最上邊,才脫開椅子側身坐在他的床邊。而塞德裡克濕漉漉的目光從女孩踏進醫療翼的門開始就沒挪動過,儘管他好像個發條玩偶隻有上半身能動。卡利斯塔差點以為自己是塊躺地上的金加隆。

卡利斯塔眉眼彎彎,笑意卻不達眼底。“早安,塞德。昨晚睡的好嗎,我一聽說羅爾夫說你摔斷了腿就趕過來了,你感覺還好嗎,還疼嗎?但是我首先得恭喜你,你在比賽中表現英勇。”她的餘光掃過了斜對角,躺在床上佯裝複習《千種神奇草藥及蕈類》的小救世主——他的書拿反了。他正好奇地把眼睛從重重疊疊的書頁中支出來。

塞德幽怨地念著,死活想不明白自己千呼萬盼喚不來的人兒,羅爾夫三下五去就請過來了?他作為屍骨尚存的前男友還比不上一個外人?於是語氣幽怨,“我以為你不會來的…我晚上睡得很好,龐弗雷夫人的藥水很厲害,第二天就不疼了——所以你在擔心我嗎?”

儘管巨大的罅隙存在當前相近咫尺的兩人之間,他也能不動聲色地如往前一般耐著性子回複卡利斯塔每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像是在舞台劇上深情演繹的男女主角。女主角的演技之誇張和拙劣,麵不改色地撒著謊,七分真三分假:“對啊,塞德我在擔心你,非常非常。”

但戲中人卻察覺不出來。他自顧自地稱述著台詞,“我以為我們之間沒可能了。上學期…黑湖的那天晚上過後,我一直在思考怎麼去修繕我們之間的關係,怎樣才能挽回你。”他留下停頓,用指節摳弄著被褥的褶皺,“事實是…卡利斯塔,我很珍視你,也不願意讓這段感情畫上不完美的句號。”

卡利斯塔垂下了腦袋,佯裝認真思索和苦惱的模樣——像個快被拆穿謊言的小孩,回避著對方探究的眼神,她輕輕地細語:“塞德…為什麼要在我們的關係中尋找一個命定的答案呢?維持現狀不好嘛。”目光短暫地相遇後,“你是個特彆溫暖的男孩,我喜歡和你相處,那種感覺很放鬆。我不想用戀愛的死結束縛你,也不想束縛自己。所以你不用在意我們的結局,或許…梅林會把我們帶向該結束的方向。你相信我嗎?塞德。”

在他不經意間,卡利斯塔不安分的淺綠色指甲勾弄著他的指骨,一下又一下。帶著茉莉花香的指甲油是弗雷德研究的小玩意兒——僅僅隻是因為女孩的一句話“文人居的甲油有安眠劑的怪味”。體溫靜靜地投入血管,她感受到對方低迷的情緒走在地磚的縫隙中,像塊厚重的地毯壓在胸膛,悶悶的。

塞德裡克覺得女孩甜蜜的聲音雖然近在咫尺,卻又好像飄忽不定遠在天邊。他知道的隻有卡利斯塔善解人意,愛撒嬌,甜言蜜語的一麵。喜歡她在觀眾席上堅定地追隨自己的目光;喜歡她收到禮物時亮晶晶的雙眼;喜歡她在圖書館午後的暖陽下寧靜的睡顏。

而戀人的缺點呢?自己好像沒有仔仔細細地去尋覓過,曾經塞德裡克覺得他會愛上卡利斯塔的全部,可是他連女孩的所有都看不清。在一如既往的約會上,黑湖的水很平靜,萬裡無雲,月亮圓潤。而卡利斯塔釀了蜜的嘴中卻輕飄飄地吐出了“分開吧。”

這一瞬間他如晴天霹靂。

塞德的聲音開始變得顫抖:“我不知道…卡利斯塔,我看著你,卻好像透過你看見了其他東西。”受傷的雙眸泛紅,“你一向是一團捉不住的迷霧,不肯在任何人的手心停留。”

“塞德,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因為你勇敢,正直,善良又能保持自我與信念,陽光下的你每一瞬間都如此耀眼,你對我來說與其他的人絕不一樣。我不希望我的態度會影響到你前進的腳步,我們能成為更好的關係,不落於俗套,或者是更至上的…情誼。”卡利斯塔凝視著眼前的人,思緒卻飄向遠遠的窗外——應付對她來說不是件難事。女孩溫暖的手心順著他融化在光裡的身形攀上他的臉頰。對方不似從前般熱情的溫度,卻也能感受到此刻他如同電閃雷鳴的情緒。

塞德依舊處於恍惚的狀態中,等待著主導者的下一步行動。被麥色皮膚覆蓋的血管在清晰地顫動,卡利斯塔卻在此刻停下了所有多餘的動作,卻在他耐不住欲求想要牽住女孩的手腕時——狡猾的狐狸沒有給他任何機會,在空隙間,迅速抽了回去。可憐的前男友隻能注視著已經變得空落落的掌心發呆,埋怨自己怎麼連她的一縷頭發都留不住?仿佛這溫度還未散去,就像這段關係似乎還有挽回的餘地。

“我不能呆太久,因為魔咒課,你知道弗立維教授在這樣關鍵的學年該會有多麼嚴格,對吧?”

“明天呢,你會來嗎?”對上這雙蒙著水霧的小狗眼睛,你好像很難再說出什麼拒絕的話。為什麼會和塞德裡克交往呢?卡利斯塔複盤著,或許是這一雙善良,清澈見底的雙眸,以及還暗藏著小心思的個性——讓這位先生的輪廓更加鮮明。

卡利斯塔故意地拋出一個問號,“你希望我來?”

“嗯,對,傷口依然很疼——我希望...你能來看我。” 這份真誠當真是可愛得緊。

龐弗雷女士端著瓶瓶罐罐的家夥什從內室出來,玻璃相互擁抱乒乒乓乓撞得響。“迪戈裡先生,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真是湊巧了——好心辦“好事”。見著眼前的人從臉頰紅到了耳邊,一副因為謊言被拆穿而不知所措的模樣。赫奇帕奇心思不總是這麼單純,對嗎?卡利斯塔滿意地漾開了笑意,將語調拉長。“好吧,也許大忙人卡利斯塔會有時間呢?”

熟練地從床頭櫃上撥下來幾塊太妃糖,她就像是和交往的時候一般熱情地唱著再見。離開時卻無意間對上小救世主迷茫的神情,卡利斯塔溫和地釋放出友好的笑容。而他呆滯了一瞬之後唰地一聲!用倒著的課本把自己的眼睛遮得嚴嚴實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不是費爾奇像報喪一樣敲了三遍塔樓上的鐘,她差點把早上的那茬子事拋到九霄雲外。

特倫斯和米裡森沉重地向她投去一個“祝你好運”的眼神,而卡利斯塔隻在她祖母的葬禮上看見過類似的目光。經過三秒的心理鬥爭之後,她叩響了這扇厚重的大門。

室內昏暗,地牢沒有窗戶通氣,隻有幾盞脆弱的油燈在燃燒,壓抑的空氣讓卡利斯塔喘不過來。斯內普正伏案查看每一個人的暑假作業,而自己的那份被紅水墨打上一個三角形的標誌正被壓在燭台的下方等待著審判。

他的語氣毫無波瀾,看不出語氣,指節在她的論文上扣了兩聲,“解釋一下。”

“什麼?”

“你覺得你的教授是個頭腦貧乏並且從來不閱讀的蠢貨,還是說我看起來很好蒙騙?”斯內普不需要用吐真劑來審判罪人,他的眼神比這玩意兒有用的多,“抱歉教授,我不該抄襲齊格蒙特·巴奇先生的文章並且扭曲事實。”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凝視嚇得像個鵪鶉,兩三下就立刻承認了所有的罪行。卡利斯塔在對角巷閒得發蒙時,在麗痕書店隨手翻開的《魔藥之書》。在三下五除地啃完這本書的1/3後,她自以為是地認為這位長得像蘑菇臉的齊格蒙特·巴奇先生的學識和認知已經前衛到能夠成功糊弄到斯內普。

“告訴我為什麼你會認為應該用低溫熬煮法來製作鎮定劑。”

“推測出來的,高溫能激活草藥的性質讓其變得活躍,許多強效藥水都需要加熱到210華氏度。比如說:活力滋補劑,需要在高溫環境才能激發其效應。而熬製像鎮靜劑、提神劑這類,在熱的環境中則會一定程度上破壞草藥結構的穩定性,保持在128華氏度左右即可。”

“第三排,為什麼你覺得在加入皺縮無花果之前要先將它放進砧板上靜置乾燥。”

“乾濕度是個很重要的變量,為了保證皺縮無花果汁液的純度不受外表額外的液體影響。”

“你在編造寓言故事嗎?”卡利斯塔依舊聽不出他的情緒有一丁點的變化,卻像是渾身上下被一團冷空氣包裹。

“讓我們來看看,瓦格泰爾小姐究竟是有些真本事,還是...可悲的胡言亂語。按照你的方法來熬製鎮定劑,對照《魔藥之書》一周之後交上來。”

“教授我沒有《魔藥之書》,那要7加隆,很貴的...”卡利斯塔聲音越來越小,跟蒼蠅振翼般。

“...”死亡般的寂靜後,斯內普嘴角抽搐,從背後黑漆漆的書櫃扔出一本嶄新的《魔藥之書》。

差一點就砸中卡利斯塔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