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逸青仍然沉默。
直到電話那頭的人又催了一聲。
“晚上吧,”邵逸青暫時走不開,“我給你發地址。”
他現在完全沒興致。
掛掉電話後,邵逸青琢磨著徐鳴付的意思,談判失敗後,他的心思就沒用在這方麵了,忽然一個電話打過來告訴他他成功了?這其中發生了什麼?
隻靠自己想是弄不明白的,邵逸青排除雜念,打算晚上從徐鳴付嘴裡好好聽一聽緣由。
今天下班以後,邵逸青沒有在公司逗留,業務部見他要走,提前拿幾個單子過來簽字,邵逸青被攔在半路,兩個部門總監詢問他是不是有什麼急事,今天走這麼早。
“有沒有你們還能過問不成?”邵逸青瀟灑的字體在紙上行雲流水地滑過,字如其人,他這手字也頗受歡迎,半點沒拖顏值的後腿,“多嘴。”
其中一個總監笑著說:“那不敢啊,邵總您上哪兒去我想過問也沒資格,就是手底下人想你了,問問這周五的部門聚餐您能不能賞臉?”
“哎哎哎,什麼意思,”另一個總監不滿了,“你們上個月不是請過邵總了,這還輪你們部,憑什麼你們部門臉這麼大?”
“憑咱們效率高啊,你不服,你也做出點實際的事來……”
“彆滑頭了,”邵逸青從兩人中間走過去,“哪兒都不去。”
兩人沒爭執出個結果,邵逸青人就不見了。
鄧素今天不值班,邵逸青自己去停車場開了車回去,正值高峰的時間點,路上堵車,徐鳴付打了幾個電話來催,邵逸青回他一句上趕著要爬我的床是不是?
把徐鳴付徹底噎住了。
沒有這方麵經曆的大少爺哪兒聽得慣這樣粗俗的話?大概是事情辦完了,徐鳴付的腰杆也挺直了,大膽地撂了他邵逸青的電話。
不是求他辦事的時候了,敢對他邵逸青使性子,前幾天一跪驚人的景象仿佛已經過去了很久,邵逸青冷笑了一聲,將手機扔在了一邊。
他給徐鳴付發的是居住地址。
邵逸青喜歡安靜,買的彆墅地理位置刁鑽,家裡有家政人員照顧花花草草打掃房間,到了邵逸青快回來的時辰他們就不在彆墅裡逗留了。除非邵逸青有什麼安排,會留一兩個人在彆墅裡,例如今天,他提前讓人過去把門打開,告訴他們有客人要來。
彆墅門口有兩個石墩子,前兩天下雨,被雨水洗得透亮,徐鳴付就坐在其中一個上麵,雙手操著口袋,低頭看著路麵,撲麵而來的清純男大味融合進風裡。
“我不是讓人給你留門了嗎?”邵逸青坐在車裡,扶著方向盤,上下打量著在冷風裡凍了有一會的徐鳴付,“自己坐在那兒,好像我故意虐你。”
徐鳴付聞聲站了起來,他的穿著打扮都是大學時那一套,朝氣蓬勃,滿身好好學生被逼良為娼的味道:“我受的教育沒有隨意闖陌生人的家的道理。”
邵逸青沉默了小會看他,丟出一句:“死板。”
跟他來這套?
前幾天在他腳邊戰戰兢兢的模樣一夜之間徹底沒了,雖然主動送上門來,卻一副輸不起的樣子,勁勁兒的,恢複了大少爺的本質。
車子開進了彆墅,邵逸青沒往車庫裡鑽,他下了車,車鑰匙也沒拿,就帶著徐鳴付往正廳走去,家裡還有一個家政沒走,看見邵逸青回來頷首示意了一下,就準備離去。
徐鳴付路過家政人員時,眉頭微微一蹙,問道:“他是個alpha?”
邵逸青風塵仆仆趕回來,脫了外衣正往架子上掛,聞聲回眸:“不像?”
徐鳴付格外不平的語氣:“你竟然把alpha當庸人使?”
服務行業大多數都是beta,說社會沒有把人劃為三六九等,那信息素排列等級又是怎麼回事?嘴上說著公平的人都是享有等級製紅利的人,徐鳴付心裡很清楚。
他進行過等級教育,在學校裡接受並且一直秉持著“階級融合”的理念,社會也在提倡平等,教育他人不要有等級優越感,於是徐鳴付儘力在身邊人身上找平衡,從不炫耀賣弄自己的等級,可他也不得不承認alpha身上都是有優越感的,他們不甘心屈居人下,有時自己的本能也是如此,全靠他憑理智去壓製。
服務行業不向alpha公開招聘,但保不齊有些出身不好的alpha要往這裡鑽。alpha的情緒受各方麵的影響,且武力值和信息素都能對Omega造成威脅,以至於大戶人家也很少用alpha這個群體做服務,高等級的就更彆提了。
邵逸青隻看一眼就知道這個剛出社會的大學生在想什麼:“雇傭他們的人不是我,安排他們來的人是家政公司,你如果對我使了他們不滿,那就去跟他們說,告訴他們,明天你不用來了,看看他們是不是願意聽你的。”
每個人的出身不同,頂級屈居人下的例子不少,為了三鬥米不得不折腰,優越感不能換糧食吃。
徐鳴付要說什麼,又覺得跟邵逸青這種人,剛正不阿的思想是聊不通的,他索性作罷,帶著情緒地來到了邵逸青麵前。
“電話裡的事給我說清楚,儀式怎麼推遲的?”邵逸青坐了下來,無視徐鳴付的臉色,他給徐鳴付倒了杯水,不管對方是不是願意喝。
徐鳴付瞟了眼這套北歐風的彆墅,和邵逸青的氣質完美貼合,跟他想的差不多,他此前一直好奇邵逸青這種人會是怎樣的審美,一個設計公司出來的美人,審美應當不錯,的確,邵逸青的彆墅很有氛圍感,雖沒他們家的大,但看起來居住體驗比他們家那套要好多了。
徐鳴付坐了下來,看了邵逸青一眼後說:“沒有推一周,推遲了三天而已,雖然不能改變我爸要下獄的結果,但跟你賭了,我就玩得起。”
他言不由衷的模樣,邵逸青琢磨了好一會,又毫不掩飾地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徐鳴付覺得自己沒受到尊重。
邵逸青說:“沒什麼,不過你媽跟盛廷舟做過交易這事,你沒跟我提啊。”
徐鳴付捏了捏拳頭,麵上為難:“我也是剛知道的……”
“是嗎?”邵逸青扶著額頭盯著對方,絲毫不肯放過徐鳴付細微的情緒,“那天人家拿這個事僵我的時候,我就在想,你知不知道呢,你要是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呢?你告訴我了說不定我會正視自己的位置跟人哭個短,可我大搖大擺地就去了,把自己當個手握炸彈的談判官似的,被人家僵局,我那個尷尬,你能想象嗎?”
徐鳴付兩手疊在一起,聞聲頭也不抬,視線落在茶幾一角:“盛廷舟為難你了?”
“那倒沒有,”邵逸青說:“是我自己心裡有鬼,一開始把自己的姿態擺得太高了,下不來台。”
“可你還是談成了,”徐鳴付語氣裡流露出不想承認的敬佩,“……你很厲害。”他母親跑這麼多躺都是白費功夫。
“真的嗎?”邵逸青的手肘撐在靠背上,歪著腦袋,眼角帶笑地凝視著徐鳴付,“我要是說,這件事跟我沒關係,你信嗎?”
徐鳴付不大理解地看了他一眼。
邵逸青垂下手,不再逗他:“這事兒還真跟我沒什麼關係,那天的談判我可沒發力,得知你和你媽擺了我一道,當時我脾氣就上來了,恨不得讓姓盛的現在就收購了你們,我轉身就走了,所以今天你根本就不用來履行什麼約定,成功不是因為我。”
徐鳴付不知道邵逸青在玩什麼花招,他知道這個Omega非同尋常,狡猾至極,謹慎地不敢輕易說話,深怕掉進什麼陷阱裡似的被邵逸青套住,一雙茫然的眼睛在邵逸青身上流轉,拿不準情況。
“你現在可以走了,”邵逸青抬了抬手腕,“徐少爺,願賭服輸的精神我很敬佩,可這次是你們靈銳受上天保佑,敵人開了恩,你彆獻錯了佛。”
徐鳴付無動於衷:“聽不明白你的意思,彆釣著我邵逸青,我都已經是你的了,你還不敢享用嗎?”
他一副不管今天怎麼著,都要跟他邵逸青劃清界限的樣子,心裡到底是怕他呢,還是……真的想跟他有什麼?
邵逸青這麼打量了一會徐鳴付,把人看的十分不自在,堪堪移開視線,就在此時,邵逸青忽然站了起來,徐鳴付感受到一股不屬於Omega的壓迫感迎麵襲來。
邵逸青靠近後,沉默了片刻,然後猛地掀起徐鳴付的下巴,這個對alpha具有挑釁的動作,他做的如此熟練自然,他重複徐鳴付的話:“你都已經是我的了?”
徐鳴付耳根一紅,拳頭不自覺收緊。
誰也不會知道,他一個養尊處優的alpha,會在一個Omega麵前這麼無措。
邵逸青沒等他的回答,手向後方移去,徐鳴付預感到什麼,驚弓之鳥地抓住他,警惕地問:“你做什麼?”
徐鳴付的手指微微用力,咫尺距離,他能感受到邵逸青的鼻息,也能看清楚那秋波瀲灩的瞳眸,邵逸青是妖孽,他一定是妖孽的化身,徐鳴付喉結滾動中,邵逸青沒回複,而是蠻橫地將手伸到了他的後頸。
打開阻擋氣味的頸環,邵逸青的動作輕柔緩慢,如同一個溫柔體貼的戀人,摘掉了alpha壓抑欲望的鎖鏈:“我很喜歡你的信息素,徐鳴付。”
“現在,把這個空間布滿你的味道。”
“告訴我,”邵逸青抬起徐鳴付的下巴,指腹輕輕揉著徐鳴付的耳垂,神色沉醉地引誘,“能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