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1)

上流法則 白絳 5083 字 2個月前

鄧素隻知道邵逸青見了靈銳的女主人,但還是不知道邵逸青要怎麼說服盛氏推遲簽約儀式。

既不是人家的親友,又沒有利益牽扯,而收購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鄧素思來想去也沒法子,他本打算待會問問,但看見邵逸青走出臥室的那一刻,腦海裡的疑問全都消失了。

成為邵逸青司機的那一刻起,獵頭公司的人就已經告訴他接納這份工作後應該注意什麼,他將服務的人跟大多數Omega不同,看見什麼聽見什麼都不要多嘴,應當恪守本分。

鄧素以為自己要服務的是什麼私人生活不能外露的大明星,一直到見到邵逸青的那一刻他也還是這麼想的,以至於他在得知邵逸青是一家設計公司的老板時很難相信,他沒在現實生活中見過這麼好看的一張臉,對那時候在社會上摸爬滾打沒多少年的鄧素來說簡直驚為天人,他認為這種臉蛋應該都在電視上才能呈現,可是邵逸青不化妝不塗粉,就已經和那修煉多年的狐狸精一模一樣。

也許他不該這麼形容他的上司,可是無論當年還是現在,鄧素都從未對邵逸青改觀,他不是小貓也不是兔子,他就是狐狸,再沒什麼動物能這麼貼切地形容一個人,那樣狐媚的一雙眼睛,即使什麼都不做,隻是單純盯著他,都能叫人心緒大亂。

在邵逸青的麵前恪守本分有多難,沒人比鄧素更明白其中的艱辛,這些年過去了,鄧素早已經了解且習慣了邵逸青驚人的相貌,可這一次,他又一次愣住了。

邵逸青走出房間的時候,正在低頭係腰帶,那一身淡粉色的雪紡上衣把邵逸青包裝成了從不曾有的樣子,如同燥熱夏季裡吃到的第一口新鮮冰淇淋,光是看著就讓人垂涎欲滴,粉色沒有磨滅他的風情韻味,卻有一種特彆的清新,這個男人三十多歲?臉上沒有一點皺紋,曲線堪稱完美的身段,光滑細膩的肌膚,到底是哪一點,能和三十歲沾邊?

鄧素倒不是對三十多歲的人有意見,可在現實生活中,他哪裡見過這樣的三十歲。

“不好看?”邵逸青在腰上係了個蝴蝶結,轉而走到一邊的衣架上取出一件暗色係的大衣來套上,外麵在下雨,屋子裡也被冷空氣侵襲。

“沒有,”鄧素遲疑地說:“邵總,您真應該多這樣穿……”

邵逸青把傘遞給了他,鄧素接在手裡,在邵逸青身上快速地打量一眼,褲子是灰色的休閒款,雪紡麵料的上衣衣擺埋在褲子裡,鬆緊有度的休閒褲勾勒出纖細的腰線,這樣好的身段誕生過新的生命,簡直不可思議。

“還在下雨,”邵逸青走出去,來到門前,抬頭看了看天,“不過時間快到了。”

“我一定及時送您到地點,”鄧素快速走來,他已經分不清自己是不願意讓上司失望,還是讓一個這麼迷人的Omega失望,語氣中有一點不可控的討好,“現在也可以出發的。”

邵逸青扶著門框的手收了回來,轉身回到屋子裡說:“不著急,等等再走吧。”

人家也還沒來,他也不必提前到場。

邂逅是不經意間的,任何差錯都不能出,那樣就不夠美好了。

“好。”鄧素回到屋子裡站著,聽話地仿佛邵逸青現在讓他去雨裡躺著,他也絲毫不會猶豫。

·

龍江閣舉辦過湘江最輝煌的夜宴。

三十年前,湘江最大的科技公司靈銳將一塊荒地變成了一座黃金屋,送給政府做貢獻。不算繁華的湘江從那一刻開始擺脫了落後的頭銜,大城市享有的人性化科技遍布湘江的每一條街道和地鐵站。

龍江閣承辦的那一場政府與靈銳“合作共贏”的夜宴,被媒體捧為是一頓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晚餐。

科技不斷進步發展,AI代替人類,機器人堆山造海,4D電影院模擬仿真技術帶來身臨其境的體驗,無人駕駛技術又砸了多少出租車司機的飯碗,曾在某一個時間段,湘江被譽為科技之城,創新之城,未來之城,引領新世紀的無限可能之城。

當所有人都以為這個科技之都會以迅猛的方式發展領先下去的時候,內鬥,爭權,腐敗,貪婪,人之欲望毀了無限的可能,精英人才流失,創新科技慘遭打壓和轉移,你藏一手我留一手,湘江停留在了猛烈發展的那一年,再無下文。

靈銳最輝煌的時期,其他科技公司都隻是他的附屬品,包括盛氏。在靈銳沉寂的第五年,盛杭憑借其公司旗下開發出的“galax芯片”橫空出世,聲名鵲起,這支被廣泛運用的芯片在各項技術上都超越了靈銳的“KX7071”,也算是對靈銳的公開宣戰,盛氏開始與靈銳並駕齊驅,幾十年來的爭端從未消停。

你在那邊進步一點,我在這邊弄點新東西,你追我趕,你來我往,誰也不能落後一步。

現在,長達幾十年的鬥爭終於因為靈銳經營不善而宣布了勝負,改革製會麵的地點定在龍江閣,是否是對靈銳消亡前的最後打擊誰也不知道,但現在人人都知道的,是盛氏將要成為科技領域的龍頭老大。

杜德忠在龍江閣的大廳裡坐了很久,酒也嘗了,煙也抽了,新式甜點也品了,就是遲遲不見盛廷舟的麵。

“杜主任,”在杜德忠沉思想著什麼時,一個端著威士忌的女A來到了他的麵前,笑容甜美地送上酒杯,說道:“您來這麼早,我還沒跟您喝一杯。”

杜德忠忙站起了身,麵前的女人雖穿著一身魚尾長裙,笑容甜美,可卻是能一壓十的S級alpha,有著厲害的信息素,是芯片組的高級總監。

“宋小姐抬舉了,我隻是個外人,哪兒輪得到您給我敬酒。”杜德忠笑得謙虛麵善,他抬高對方的酒杯,輕輕一碰。

“杜主任說的話我就不愛聽,我們拿杜主任當一家人,杜主任怎麼把我們當外人?以後盛氏少不了杜主任的照顧呢,我先乾為敬。”宋迎一口氣把酒全喝了,颯爽得緊。

“哪裡話。”杜德忠猶豫了下也跟著喝了一口,他抬頭看向到場的眾人,不經意間地問起:“盛總今天不來嗎?”

宋迎道:“杜主任找盛總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隻是上回見了盛總一麵,被他的氣質驚到了,總覺得盛總該多出來拋頭露麵,這麼好的皮囊藏著掖著多可惜。”杜德忠笑著說,該到場的人已經差不多到齊了,有人組織著進房間。

龍江閣隻是被包了二樓的場,所以還是有很多顧客出入飯店。

宋迎笑了一聲:“盛總可是不喜歡熱鬨呢,公司大會隻要不是決策性的宴會他基本都不出席,加上盛總又是剛回國接管公司不久,等著他處理的事一件又一件,哪裡能像我們這樣自在。”

“我聽說盛總在瑞士進修多年,畢業後也一直待在國外,回頭接手盛氏沒遇見什麼麻煩吧?”

“麻煩倒是沒多少,硬要說隻是處理了一批道不同不相為謀的人,馬上二少也要畢業了,應該也要在總部實習,盛總最近在忙他的事。”宋迎抽出一根煙點燃。

盛氏二少杜德忠也有所耳聞,盛杭兩個兒子都是高材生,隻不過盛廷舟的消息較為少一點,跨國捕風捉影對大多數媒體來說也並不容易。

“原來如此,”杜德忠說:“那看來盛總是很忙了,今天的會麵怕是不能來了。”

宋迎含著香煙抽了一口後說:“不會,對靈銳的改革是要緊事,盛總會來的。”

“那我就放心了。”

“嗯?”

“能聽盛總發表高論,我也算是三生有幸了。”杜德忠滿眼期待。

宋迎笑得嫵媚:“杜主任太捧場了。”

盛廷舟是來了。

隻不過稍稍有點晚,但並沒有誤時,他是掐著時間點走進龍江閣的,那個時候的雨勢還大著,助理給他打了把傘,大雨沒有造成一點影響,盛廷舟以絕對的磁場走進了龍江閣二樓的包間。

杜德忠見過盛廷舟一麵,可第二次見麵內心仍大受震撼,高等級alpha不少,在這個階級,等級對比已經不是主流,因為再低級的alpha或Omega能在這個階段遊走,就代表其有過人的能力。

盛廷舟這種人呢,跟大多數的公子哥一樣,出生就含著金湯匙,繼承著父母優秀的基因,等級優越必然不用多去討論,他最令人心馳神往的一點,是不同於紈絝子弟的輕佻勁,氣場威嚴,舉動端莊,言之有物,看來在國外進修的這些年,並不是把酒言歡。

而是真的有點東西的。

“……所以對靈銳的態度各位要有分寸,旗下工程師設計師還有研發人員,在溝通的時候必須循循善誘,聽取對方的意見提供需求解決困難,每個即將在靈銳上任的管理層給我記牢一句話,收購靈銳不等於霸淩靈銳,請彆讓我收到有關於今天在場任何人的投訴報告。”

一番話下來,包廂裡寂靜無聲,盛廷舟道:“有無問題?”

眾人忙道:“沒,盛總放心好了。”

杜德忠被盛廷舟的氣場壓得忘了喘氣,久久沒有動作的他遲疑地回複著手機裡的消息。

盛氏在龍江閣的這場會麵大多數人都得到了消息,門口停了許多輛車,還有偽裝成素人的狗仔。

他們的目標是什麼再清楚不過,邵逸青大搖大擺地走進那些隱藏式攝像機的鏡頭裡,他直奔著搭往二樓的階梯,然後看了看四周,一個服務員忙迎了上來。

“對不起先生,這兒已經被包場了……”

“我知道,”邵逸青臉不紅心不跳地說,“我的絲巾丟了,來找我的絲巾,很快就離開。”

“可是……”服務員要說什麼,但看此人相貌不凡,氣質矜貴,估計也不是什麼小角色,沒太敢阻攔。

“我幫您一起找,”服務員說:“不過您得快點,找到了立馬就要離開可以嗎?”

“當然,謝謝,”邵逸青對服務員笑笑,“您人真好。”

服務員被這一笑弄得骨頭酥了。

這就扭頭去了一旁,也沒多想被包了場的二樓,怎麼會留下非包場人員的絲巾,一腦袋的懷疑瞬間蒸發不見。

邵逸青知道服務員隻是象征性地幫他找東西,很快就會回來請退他,於是一點兒也不敢耽誤時間,不過世上沒有萬無一失的事,就比如現在他麵臨著會麵即將結束,但盛廷舟並沒有單獨出來的狀況。

邵逸青望著那扇守了兩個人的房門,知道他的目標就在裡麵,可是如何接近他,創造私人空間,成為了一個難題。

而那位服務員也即將返回。

就在邵逸青頭腦風暴的瞬間,身後冷不丁響起沉沉的一句:“找人?”

邵逸青回眸,看著那個他尋了半天的人,此刻就站在他的麵前。

他一邊感慨自己足夠幸運,一邊想杜德忠到底在不在裡麵。

消息的滯後性在此刻足以毀了全盤。

“我來見盛總。”邵逸青很快接納了突發事件,麵上從容,“我跟他有約。”

盛廷舟看著麵前的男人,沒有很快說話,而是不自覺地瞟了一眼對方的著裝,更準確地來說是身段,他猜測不出對方的年齡,但聞到一股極其好聞的芳香。

是香水?亦或者……是信息素。

“是嗎?”盛廷舟的目光深邃,穿過看起來質地柔軟的雪紡麵料,直達對方的頸間,那上麵係著粉色玫瑰花的頸飾,長長的絲帶纏繞白皙的頸段,吐息間玫瑰花像有了生命一般跟隨著喉管跳動,即使幅度很小,也仍然被捕捉得無處遁形。

“是啊。”邵逸青大膽上前,靠近後,聞到對方身上具有穿透力的烏木香。

越來越重。

他不喜歡。

不過他還算是一個合格的投機者。

沒有就地露餡。

“麻煩您轉告盛總一聲,”邵逸青以為他們的碰麵應該是充滿戲劇的,卻沒想到是這麼的坦然,果然,一切的計劃在上帝的劇本前都是枉然,適應能力極強的他好似還在照著劇本去演,麵上不見任何慌亂,“告訴他,靈銳暫不能簽。”

盛廷舟的目光是捉摸不透的。

他站在暗處已經關注了不速之客很長時間。

打從對方跟服務員交談起。

他以為又是什麼喬裝打扮的狗仔,有瞬間覺得可惜,直到對方提起這一句,他才知道,他的目的比自己想象得要大多了。

兩人中間對話簡短到延伸不下去,可卻有著莫名其妙的潮熱感升騰而起。

當邵逸青以為自己會收到“為什麼”“原因呢”“什麼意思”之類的反應時,對方卻說了一句出人意料,摸不著頭腦的話。

“不冷嗎?”

即使是久在情場流轉的邵逸青也被這句話打得措手不及,一向透著精明狐媚的眼神裡閃過瞬間的遲疑。

盛廷舟低眸順著邵逸青的腰線一路向下,溫聲提醒道:“您的褲腿濕了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