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文件袋裡靜靜躺著一頁紙,由於重量過輕,在顧星俞大力地晃動下也沒掉落出來。
“這是什麼?”季方知用指尖夾出這頁紙,在顧星俞麵前晃了晃。
顧星俞嘴角抽了抽,行吧,又丟人了。
“心連心精神醫院特製手環,嘶——”被突然電了一下的季方知吸了口冷氣,回過神又接著往下念:“手環實時監測病人身體狀況,身體數值脫離正常水平手環會自動發出警報。如遇病人不服從管理、反抗,手環會主動電擊人體,並實時發送病人所處位置”
“手環一經佩戴不可摘除,如若暴力摘除手環會自動爆炸。”
“什麼?”餘生皺了皺眉:“說明書上不是說這是患者用於求救的手環嗎?”
“果然有貓膩。”季方知接上話:“估計是李政控製心連心時把手環的用途也給改了,用手環來管教患者,讓他們老老實實去做人體研究。”
“等等。”安夏指了指手環:“剛才說如果病人不服從管理,手環會主動電擊人體,並實時發送病人所處位置。”
“我們現在……不正在被電擊嗎?”
話音剛落,樓下便傳來一陣腳步聲,轟轟隆隆像是一大群人在尋找著什麼。
“完了完了完了。”顧星俞眼含熱淚:“一定是三樓那群人在找上四樓的電梯,我們馬上要被抓了!”
“那現在怎麼辦?”安夏焦急地開口,樓下的聲音越來越近,似乎馬上就要抵達四樓。
“我去電梯口堵著。”齊煜邊往外跑邊喊:“你們先想辦法!”
“季方知你手裡什麼在亮?”餘生用手指了指季方知指縫,什麼東西在發著瑩瑩藍光。
季方知伸開掌心,原本灰蒙蒙的芯片又重新泛起了光。
“它怎麼又亮了?”顧星俞瞪大雙眼:“不是沒電了嗎?誰給它充電了?”
季方知愣了愣,看向自己的手腕,不是吧?
季方知試探性地把芯片貼近手環,在受到電擊的那一秒,芯片發出的光刺到人眼睛睜不開。
“我天,還能這樣給芯片充電。”安夏驚呼一聲,彆過頭看餘生的神色。
餘生也沒料到會有這種充電方式,點了點頭:“管他是怎麼充電的,隻要有電就行,快去試試能不能開,齊煜在外邊好像已經開始和人廝殺了。”
“我去幫齊煜,你們先進。”顧星俞看著整個人攔在電梯門前,似乎快要被揩完油的齊煜,一個不忍心決定前去支援。
季方知拿著芯片,靠近研究室門的瞬間,細縫便緩緩打開,在開至能夠容納一人進去的大小時迅速側身進去,用手環抵住芯片貼在玻璃門上。
成功進門的安夏衝著電梯口大喊:“齊煜,星俞哥,門開了你們快過來!”
季方知衝守在另一邊門旁的餘生喊道:“這門合的速度太慢了,一會兒他們一過來我就扔芯片,你和安夏守著那一邊,彆讓人進來。”
餘生點點頭,下一秒就看到齊煜和顧星俞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飛奔過來,身後跟著烏泱泱的一片人。
季方知把芯片往裡一甩,門開始緩緩閉合。
餘生側身擋在門旁,顧星俞靈活地衝進了門,殿後的齊煜沒這麼幸運,被人死死抓住後背,離大門隻差一拳的距離。
安夏眼疾手快,雙手緊緊抓上了齊煜伸出的手,緩過來的顧星俞立刻抓上齊煜的另一隻胳膊,兩人一合力,齊煜像拔蘿卜一樣被拔了進去,還順帶拖了點“泥”——NPC也被拽了半個身子進去。
餘生蹲下身,一隻手放在NPC頭上,一隻手搭在肩上,“溫柔”地推開了雙手扒地奮力往前爬的敬業女孩。
“不疼的。”餘生感受到四個人行來的注目禮,迅速辯解,尤其是對準季方知方向:“信我,我發誓,真的不疼。”
“不信你看她!”麵對季方知明顯不信的目光,餘生指了指被關在門外的NPC。
敬業的女孩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麼被推出去的,恍惚了一瞬,又記起自己是NPC,張牙舞爪地又開始向玻璃門衝去。
季方知看著哐哐拍門的NPC,嘴角扯了扯,現在信了。
“我早就說了!”顧星俞在旁邊環著雙臂:“她真的會武功。”
玻璃門成功堵住了追擊的腳步,餘生撿起芯片插在了電腦旁的凹槽上,手環的電擊頻率明顯加快,左手臂被電麻了的餘生差點沒摁下開機鍵。
季方知接過鼠標,徑直點開了文件庫,翻找到名為“患者資料”的文件夾。
文件夾裡不是他們以為的用Word記載的病人信息,而是一張張微信長截圖。
季方知滾動鼠標放大其中一張:
“李哥,我被一女的整了,不就是摸她兩下,灌了個酒帶到房間,我什麼都沒來得及乾她就醒了,還給我頭上拿燈砸了一下,差點腦震蕩,我都這樣了,她還想著要告我。”
“你那兒不是最近在整這種業務嗎,有辦法把她給弄進去治一治嗎?她一外地來的,這邊沒啥認識的,應該比較好處理。”
“——名字,姓名發我一下,還有你的傷情報告,順利的話明天就能安排入院,放心吧,我們這兒絕對可靠。”
“行,錢打你賬戶了,關個一年兩年她怕了再給她放出來。”
“好”
北京時間2015年1月4日
“什麼鬼!”顧星俞喊出聲:“他不是搞人體研究的嗎,看這聊天記錄怎麼像是收錢折磨人的。”
“對啊!”安夏皺著眉,說出口的話已經沾了點怒氣:“這什麼破醫院,它憑什麼想抓人就抓人啊!”
餘生輕輕拍了拍安夏手背:“還有其他的聊天記錄,我們看完再下定論。”
季方知手指動了動,點開了另一張截圖——是左立德的。
“李院長,我爸年紀大了,腦子也糊塗了,我從朋友那聽說你那邊在做什麼人體研究的項目,每月還會給研究樣本發慰問金,像我爸這種情況能去嗎?”
“——我們這邊做人體研究會在樣本體內植入芯片,可以屏蔽掉痛感,不會給病人帶來太多痛苦。但是,畢竟是實驗,如果在實驗過程中出現對人體不可逆的傷害,包括死亡,我們醫院都不會負責。”
“——您要是覺得沒問題今天下午就可以將人送來,簽個合同書就行。”
“好,那每月的慰問金?”
“——下午麵談。”
北京時間2015年1月5日
“看來他確實也在做人體研究。”餘生從電腦屏幕前抬起頭:“順便披著這個外衣做一些法外勾當。”
“不想讓誰存在於這個世上就把他們送來,讓他們悄無聲息地消失幾年,‘馴化’之後再送回原本的世界。”季方知長歎一口氣:“李政還真是做得一手好生意。”
“我們要抓緊時間找摧毀器了。”顧星俞抬起手指了指玻璃大門,看起來堅硬厚實的玻璃門在被芯片控製下的病人用力地衝撞下竟然多出幾條裂縫,搖搖欲墜。
“這門快被衝破了。”
“為什麼芯片還是藍色?”餘生盯著凹槽上的芯片:“不是說芯片快接近摧毀器時會變成紅色嗎?”
“難道芯片不在四樓?”
“不是吧!”顧星俞哀嚎道:“不會是要我們在外麵這群人的圍剿下衝出去,再上一層樓吧?”
“完了!快跑!”齊煜大叫一聲,脆弱的玻璃再也經受不住持久的碰撞,‘嘩啦’一聲成了碎片,被芯片硬控的人群怪叫著向他們衝來。
齊煜拉著愣在身邊的安夏和顧星俞下意識地向後退,後背緊靠在牆壁的瞬間似乎按動了某個按鈕,原本嚴絲合縫的牆壁竟然突然張開,把麵前的三個人狠狠吞了進去。
餘生眼睜睜地看著牆壁在瞬間又合回原樣,整個房間隻剩下了她和季方知,還有一群迅速逼近,馬上要碰到她衣角的抓捕者。
“蹲下!”季方知有力的聲音從後方傳來,餘生不假思索地蹲下身,腰間突然多了一股大力,像是抓小雞一樣,餘生就這樣以蹲著的姿勢被抓著腰拖進了電腦桌底。
季方知小心地合上擋板,整個桌底歸為黑暗。還好他們所在的電腦桌下方是空心的,剛好可以躲下人,不然這會兒他和餘生已經被抓走了。
季方知耳朵貼在擋板上,仔細地聽著外邊密密麻麻地腳步聲,還好那群被芯片控製的人沒有自己的思考能力,隻有當處於他們視線範圍內,他們才會啟動程序開始抓捕。
現在,隻要等這群人搜索無果離開後,他們就可以出去了。
季方知這樣想著,手腕上卻傳來一陣窸窸窣窣。
“你在乾什麼?!”
餘生充耳不聞,環視一圈,確認沒有攝像頭後自顧自的解下季方知手腕上的手環,牢牢套在自己腕上,再仔細地拉上寬鬆袖子,完全遮蓋住整條手臂。
“你到底要乾什麼?!”季方知咬了咬牙,稍微提高了音調:“隨意取下手環會爆炸,你沒聽規則嗎?”
餘生仰起頭,眼裡閃著細碎的光:“我現在解了手環,不也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嗎?遊戲裡的規則是可以不遵守的,隻要不被發現。”
“瘋了吧你,取下來,還給我。”季方知拽起餘生的胳膊,怎麼也想不明白餘生為什麼莫名奇妙地要解下他的手環。
一隻手剛碰上手環,突然傳來的電流擊得季方知猛地一退,餘生的聲音緩緩傳來:
“我隻是不想讓你受這種沒必要的疼。”
季方知頓了頓,眼睛對上了餘生的視線,又是這樣,熟悉的繾綣與懷念。黑暗之中電流穿過了餘生的手臂攀爬在季方知渾身上下,直擊天靈蓋,留下一陣麻木疼痛。
該怎麼形容季方知此刻的心情呢?像是突然之間在心裡炸起一聲驚雷,胸腔裹挾著說不清的情緒和緩緩升起的一絲憤怒,炸的讓人喘不過來氣。
那些找不到來由的星星點點的生氣與委屈在這聲爆炸中好像全部都化為齏粉,洋洋灑灑地下成一片花海。
算了,又原諒你了,原諒你把我當做替身,原諒你一時興起,騷擾一半就不再打來電話,原諒你對彆人笑的那麼開心,絲毫察覺不出我的脾氣。
“餘生你真的是個瘋子。”壓下心底所有的情緒,季方知歎了口氣,利落地解開餘生手臂上的手環。
“疼個屁啊疼,就這點電還沒當初發著燒給你排了兩個小時隊買紅豆酥難受。”
“全綁你手上,你是想體驗雙倍電擊嗎?也不怕被電死。”
餘生垂了垂眉,一隻手觸碰上季方知的後腰:“對不起。”
季方知渾身一僵,難以置信地回頭看向餘生,不是吧,雖然想要求誇獎,但是……但是這是在錄綜藝!餘生這個瘋子想要乾嘛?被拍到了怎麼辦?被錄到了餘生會被罵死吧?
算了,萬一餘生真發瘋,大不了後期剪輯時讓自己工作室的人去盯著點,把不該播的全給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