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餘生選擇的那條路跨步跑,熒熒的綠光偶爾會照亮焦急的神色,季方知拐過一個個轉角,腦海裡閃著來之前發生的畫麵。
——5分鐘前——
“方知,我們從監控看到餘小姐現在狀態很奇怪。”腰間彆著的對講機傳來聲音,季方知腳步一頓,就聽到對講機裡傳來的下一句話,“你們過去找她吧,隻有她選擇的那條路是正確的。”
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先一步做出了反應,轉身往回跑的步子太急,不小心絆了一下,季方知穩了穩不知道是因為差點摔倒還是因為其他原因而過快的心跳,邁開步子大步向最初分開的地方跑。
到底出什麼事了,才會讓導演組插手節目錄製,直接點名要求回去找人?
是受傷了?還是低血糖又犯了?不會是自己離開的那兩周沒管她飯又給自己作胃疼了?
急促的呼吸聲順著門縫傳進病房裡,季方知還沒來得及緩緩因為極速跑步而紊亂的呼吸聲,就立刻推開了病房門。
“餘生?”
孤零零的病房裡,蜷縮著一個孤零零的人。
黑暗中的影子抬起了頭。
“怎麼了餘生?”
餘生愣在原地,木楞的眨了眨眼,良久才搭上季方知伸出的手,借著力站了起來。
“黑的地方待久了,有點受不了。”
說出口的話冷冷淡淡,心裡卻像是硬生生被扯成了兩半,一半慶幸於季方知的出現將她從進退兩難的境地拯救出來,慶幸於不用一個人麵對恐怖至極的診療室,另一半在無數次的悔恨為什麼不能勇敢一點,勇敢的走出去,就不會讓他看到自己這麼狼狽的樣子了。
季方知感受著冰涼的觸感,心頭全是疑問,卻沒問出口。
“我們來了,走吧。”顧星俞也不貧了,看著餘生緩緩開口。
心再大,也該看出餘生不對勁了,更何況,這家夥身上有太多秘密,任何一個小小的導火索,似乎都能戳中她的心。
餘生走在最中間,手裡緊緊攥著季方知的衣角,下意識地開始找話題:
“不,不知道這條路是不是對的。”
發出點聲音,什麼聲音都好。看著越來越近的MECT室,餘生的思緒繃成一條線,在崩潰的邊緣來回拉扯,早就不記得季方知來之前喊的:“我們這兩條路都是錯的。”
季方知順著餘生的話:“肯定是對的,咱們仨就你運氣比較好。”
顧星俞開著玩笑,放鬆餘生情緒:“餘生,你是不是嚇糊塗了,我們兩個的路都是錯的,你這條肯定是對的。”
順著台階,餘生淺淺笑了笑:“不好意思,這兒太黑了,腦子已經轉不動了。”
季方知麵色如常,垂在身旁的手卻輕輕向後拍了拍餘生:“你要是怕的話就閉著眼,我跟顧星俞能帶著你出去。”
餘生呼出一口氣,強忍著不適用略帶調笑的話開口:“行啊,那我就好好跟著影帝和歌王。”
冷汗從皮膚滲出,如雷般不安的心跳被藏在身體最深處的恐懼放大再放大。
哢嚓——她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了!
緊緊抓住季方知衣角的手開始不受控製的顫抖,亂掉的腳步找不到著力點,好像……好像馬上就要摔倒在地上。
虛無與真實錯亂到快要崩塌的瞬間,手腕處突然多了一股溫熱觸感,顫抖的睫翼猛地睜開,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再次緊緊合上。
隻是一瞬間,卻還是看到了骨節分明又充滿力量的手的主人。
屬於那人的手掌心很輕易的就包裹住了顫抖的手,溫熱感一點一點渡過來,就好像是季方知在告訴自己:“彆怕,餘生,有我在。”
鼻尖猛地一酸,一股莫名的委屈突然湧上心頭,為什麼這麼多年你從來都不知道我,為什麼在我最絕望的時候不能像最初一樣救救我,如果當時你在的話我是不是就不會因為一個手術室的名字而害怕成這樣。
季方知,你對我的第一印象真的就隻有兩年前那個荒唐至極的夜晚嗎?
門合上了。
噴薄欲出的情緒也像是關上了閘門,全部都被深深藏回心底。
餘生鬆開了手,眼睛停在了門上的鐘表——時針與分針重逢,零點整。
“還好還好,我們出來了。”顧星俞望著關上的暗門,慶幸地開口:“差點就被關裡邊了。”
“對,就差一點。”餘生終於露出了笑,關上的門帶來了一種劫後重生的快感。
笑容剛綻開,抬眼就正對上了季方知的眼神——關切,擔憂與心……心疼?是這樣嗎?
也就是一瞬間,季方知就露出了晃眼的笑,像是在回應餘生。
表情轉變的讓餘生幾乎以為看到的那種眼神是錯覺。
“走,上樓梯。”季方知隨手從餘生手裡抽走芯片,打著藍光,率先轉身踏上了台階。
——————————————
“上邊有光!”轉過拐角,季方知眼尖地抓住了那一抹亮光。
顧星俞三步並兩步地衝到最前:“對我們這麼好?居然有光。”
第三層樓放眼望去全是病房,走廊上有幾個身穿病號服的人來回走動,眼神卻木訥的如同木偶。
“我們,我們現在要去乾嘛?”顧星俞尷尬地站在原地,這些病人經過他們身邊時總是會將頭轉過來盯上一會兒,如果隻是單純的看看還好,但是這種將頭緩緩由最前方旋轉90°後麵無表情地盯著你,詭異的動作真的會讓人心頭發毛。
餘生雙手插在兜裡,看著這些奇怪的病人揚了揚頭:“找摧毀器。”
“他們的腦子裡都裝有芯片,如果剛剛抓我們進手術室的人發現我們跑了——”餘生拉長音調,笑著說:“下達一個指令,這些人就會立刻衝上來抓住我們。”
“嘶——”顧星俞顫了顫,悄悄拉開了距離。
季方知看著手裡的藍色芯片:“這芯片也沒變紅,我們向前走走吧。”
“餘生姐!”步子還沒邁開,前方就傳來了驚喜的尖叫聲:“啊啊啊啊,想死你們了!”
被叫到名字的餘生驚訝地望著從病房門探出的兩顆腦袋:“你們怎麼在這兒?!”
安夏和齊煜終於回到了大部隊的懷抱,興奮地交流起從會客室分開後他們都去了哪。
“我們倆剛與你們分開,還沒走多遠就被人撞見了。”齊煜揮著拳:“那些黑西裝跟小混混一樣突然就衝了出來,還拿著大黑袋,感覺要把我倆裝進去抬走。”
“對對對。”安夏接過齊煜的話:“我們和護士分開逃了,那群黑西裝去追護士小姐姐,然後我和齊煜就順勢跑到了護士站。”
“翻開護士站的工作記錄,我們發現這裡的人大腦都被植入了一種芯片,這種芯片完全操縱了人的行為,隻有極少數的工作人員出於某些原因躲過了被植入芯片這一劫。”
“那個護士小姐姐就是清醒的人之一,她一直在尋找摧毀器,試圖拯救這裡的人。”
“可惜護士的活動範圍局限於1-3樓,這3層樓她都找遍了也沒發現摧毀器。所以我們就從護士站順走了一串鑰匙,上了第三樓,試圖繼續往上走找到摧毀器。”
兩邊互換了線索,發現共同的目標指向一個——找到摧毀器,毀掉芯片。
“既然摧毀器不在1-3樓,那你們現在怎麼還在這裡?”季方知疑惑地問。
“方知哥。”齊煜無奈地攤攤手:“我們找遍了,這裡沒有通向4樓的樓梯或者電梯,我們幾乎找遍了所有病房,連條暗道都沒發現。”
“通不到4樓?”餘生微微蹙眉:“這也太奇怪了。”
“但是我們還有一個病房沒去。”安夏指了指長廊儘頭:“那裡麵有個怪老頭,隻要我和齊煜一靠近那扇門,就會被立刻吼開。”
顧星俞聞言立刻卷起了袖子:“走,哥帶你們進去,我看看是哪個怪老頭還帶吼人的。”
餘生笑了笑,吐出幾個字:“幼稚。”
季方知收回了目光,頂了頂腮,頭也不回的跟在後邊。
來的時候氣勢洶洶,走到病房前卻失了氣焰,顧星俞望著門邊掛著的牌子——VIP病房,閃著金光的大字明明白白彰顯了裡麵人不普通的身份。
“VIP啊,那他吼你們確實情有可原。”顧星俞彎著腰敲了敲門:“您好,方便開一下門嗎?”
話音剛落,門就從裡邊被打開。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笑眯眯開口:“好孫子,你終於來看爺爺了!”
眼神向後邊掃了一圈:“這都是你的朋友嗎?乖孫知道帶朋友來探望爺爺了,快進快進。”
顧星俞被那一句“乖孫”砸蒙了神,回頭難以置信地望著齊煜和安夏,咬牙切齒的用口型詢問:“這是怎麼回事?!”
安夏和齊煜頭搖的像撥浪鼓,不知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季方知心頭鬱氣被這個“乖孫”弄的全散了,笑著小聲開口:“最起碼他讓我們進了,你就當為全醫院的病人作出貢獻吧。”
顧星俞悲憤地看著季方知:“喊的不是你,你當然體會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