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c市回來後,季方知就馬不停蹄地飛去國外參加時裝周,隔著時差的聊天始終同不了頻,餘生也放棄了用手機聊天溝通的方式,掐著時間在季方知睡前撥通電話成了每天的固定節目。
一開始季方知還不適應,經常性地不接電話,後來抵不過餘生的堅定不移,被迫每晚接通電話聽著餘生那邊儀器的運作聲睡覺,倒也睡得安穩。
就這樣熬到了第二期節目錄製,堅持“騷擾”了季方知兩周的餘生善心大發,在錄製的前一晚終於不再打電話過去,早早入睡為第二天見季方知做足準備。
“餘生?”換好衣服從酒店房間出來的顧星俞跟餘生正好打了個照麵。
餘生點點頭,瞥了一眼顧星俞,今天的服裝都是白大褂,難道是科研主題?
“咱倆一起。”看著轉頭要跑的餘生,顧星俞立刻開口喊住:“你跑什麼?我還有事要問你。”
“我再不跑,咱倆單獨相處被看到了就完蛋。”餘生看了顧星俞一眼:“你粉絲罵的太過了,我承受不住。”
顧星俞尷尬地摸摸鼻子:“那誰知道會有人這麼走眼把咱倆往一起湊。”
“咱倆這可是過了錢的交情!怎麼可以拿世俗的愛情相提並論。”
餘生“嘖”了一聲:“哎喲,也不知道是誰上一期錄製時說要跟我單挑,要報仇,現在就成過了錢的交情了?”
“喂,這種事可以不提的。”顧星俞及時轉了話題:“上次錄製也沒好好跟你敘舊,還沒問你怎麼突然回國了?不會是被趕回來了吧。”
餘生白了一眼嘴巴欠的不行的顧星俞,邊走邊答:“太久沒回來了,剛好國內有一個研究項目找上來了,所以回來做個項目,完成之後還要回去。”
顧星俞挑挑眉:“之前在國外過的那麼慘,現在還打算回去啊?”
他和餘生初中時玩的真的挺好,從那次打架相識後,他就傍上了餘生這個大學霸,本以為三年的作業都不用愁了,結果這家夥太聰明連跳幾級,他剛上初二,餘生就已經邁入高中了,且並不屑於做他的作業。年級不一樣,學校也不一樣,生活軌跡不同步的兩個人漸漸就沒了聯係,結果有一天,半夜刷朋友圈的他看到了來自餘生剛剛發布的第一條朋友圈,什麼文案都沒有,隻有一張照片:鐵窗外的斜陽。
明亮的色調,卻讓人看著沉悶又發堵。
青春期明顯早熟的餘生在當時非主流文案風靡校園的時候,曾毫不留情地當著他麵嘲笑他發的那些傷感文案,說他矯情的不行。當這樣的一個人發出這種照片,倒不像是隨意分享,更像是一種求救信號。
所以他嚇得半夜從床上蹦起來,連打了幾遍那個好多年未撥過的電話號碼。
“喂,你在哪?”
終於被接通的電話沒有任何聲音,果然有事。
“姓餘的,我問你在哪?!”顧星俞的聲音陡然提高。
微不可聞的氣息聲從電話傳來:“能借我點兒錢嗎?”
“活不下去了。”
“你是不是有病?再開玩笑試試,需要多少?”
“三萬。”
“銀行卡賬號發我,現在給你轉。”
電話通了很久,但沒一個人說話,顧星俞放緩了語調,用了最不熟練的安慰來破冰:“餘生,我不知道你在那邊都經曆了什麼,但是如果你需要幫助,隨時都可以找我。”
“雖然咱倆之前老是互相瞧不上,但是看你過成這樣我心裡也挺堵的。”
電話那頭沉寂了好久才傳來一聲回應:“嗯。”
“掛了吧。”
“記得還錢!不還罵死你。”掛之前,顧星俞還凶巴巴的放了句狠話。
……
餘生回頭望了顧星俞一眼:“誰說我過的慘了,你這就叫沒話找話硬聊。”
顧星俞叉著腰:“嘿,你就說你當年過的慘不慘吧,我光聽電話裡那幾句就覺得你慘。”
季方知下了電梯看到的就是酒店門口,一男一女,一個激情發言,一個充耳不聞,還有兩個吃瓜群眾在旁圍觀,雖然他倆並不知道當事人在吵什麼。
餘生的視線不經意落在季方知身上,白大褂襯的那個人冷靜又自持。
季方知的目光隻在餘生身上停了一瞬,隨即上了節目組安排的車。
?怎麼了?餘生不明所以,邁出去的腳硬生生地收了回來。她記得最近沒乾什麼過分的事啊,她都兩個星期都沒見到季方知了,沒動手沒動腳,不過是每晚打個電話,季方知當時也沒表現出生氣的樣子啊。不會是一直忍著打算回來後再一起跟她算賬吧?
開始錄製了,餘生深吸了口氣,也跟著坐上了車。
“歡迎大家來到節目錄製第二期,本期大家作為誌願者受邀前去‘心連心’精神醫院配合當地醫生對病人進行心理疏導,希望大家可以順利完成工作,我們將在醫院門口等候大家的歸來。”大巴上的擴音器傳來本期主題。
精神病院……
醫院……
導演在大巴車上交代著任務,餘生的耳朵裡一片嘈雜,什麼都聽不清。
視線慌亂的四處看,努力的想要定在講話人身上,耳裡傳進的音調化為尖銳又漫長的耳鳴,是大腦預知即將麵臨極度恐懼時發出的警告。
餘生藏在背後的手不受控製的抖了起來,不想去,不能去!
一個綜藝節目而已,為什麼要去精神病院,為什麼。
“怎麼了餘生姐?”坐在餘生身邊的安夏看出了一絲不對勁:“是不是不舒服啊。”
餘生的指甲深深陷入手心,手掌傳來的疼痛稍稍喚回了一絲理智。
“沒事。”
沒關係的餘生,你是個正常人,那些早就翻篇的事,沒必要再去害怕,你已經熬過去了,隻要再等一年,就一年,一切都會回歸正常,一切都會好的。
一個醫院而已,沒什麼好怕的。
“你們好,你們好。”大巴在醫院門口停下,身穿正裝,帶著眼鏡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各位就是來我們‘心連心’為病人做心理谘詢的誌願者吧。”
“歡迎歡迎。”
餘生看著走在最前麵的季方知跟人握了握手,深吸了一口氣,這場遊戲開始了。
“大家請跟我來,我先帶你們去會客廳休息休息。”
五個人老老實實地跟在男人身後,顧星俞和齊煜在後邊嘰嘰喳喳個不停:
“這期劇情是什麼樣,好期待。”
“星俞哥你彆期待了,上周被嚇到喪失行動能力的也不知道是誰,哈哈哈哈。”齊煜在後邊毫不客氣地揭老底:“笑死我了,你粉絲都嫌你丟人。”
顧星俞一個巴掌拍上齊煜的腦袋:“你跟誰倆呢?”
“你哥是你能隨便能嘲笑的不?”
“錯,錯了哥,疼疼疼。”齊煜聳拉個臉跑到季方知身後:“方知哥救我。”
挽住餘生胳膊的安夏笑的發抖,絲毫沒察覺自從下了大巴,表情就沒變過的餘生。
“各位,我們到了,大家先吃點東西休息休息,我這邊還有點事情需要處理,一會兒會有人來為大家安排任務。”男人帶著笑退到房間外邊:“我先走了,大家隨意。”
房間門被合上了。
顧星俞大大咧咧地往沙發上一靠,隨手就捏了一顆葡萄填進嘴裡。
“喂,你就這麼隨便的吃了?”季方知看著心大的顧星俞,難以置信地開口。雖然他之前沒參加過綜藝,但《解謎》這種逃脫類節目隻要動動腦就該知道不會讓你真的就這樣邊吃東西邊等任務吧。
“不吃乾嘛,他都說了讓咱們先吃點東西,然後等任務。”顧星俞挑了一顆草莓遞給季方知:“吃不吃?”
季方知搖搖頭,顧星俞傻但他不傻,多留個心眼肯定不會出錯。
“餘生你吃不吃?”顧星俞捏了顆草莓塞給餘生。
“你發啥愣呢?”
回過神的餘生下意識就把草莓塞到了嘴裡,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巴裡漾開,不安的情緒稍稍被壓了下去。
背對著人群,剛好站在鏡子旁的季方知頓住了腳步,房間的鏡子裡倒映出遞草莓的顧星俞,以及接過來想都沒想就直接吃掉了的餘生。
動作親昵又熟悉。
這場麵要是播出來,那群cp粉不又得磕麻了,什麼#顧星俞喂餘生吃草莓#,#雙魚cp是真的#,他連詞條都能想出來幾十個。
“剛剛那人走的時候說的可是‘你們先吃點東西……一會兒會有人來安排任務。’你就不怕這水果裡放了彆的東西啊?”季方知走到餘生麵前,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看都沒看餘生一眼。
一直在跑神的餘生才意識到自己錯過了重要消息:“你們沒吃嗎?”
安夏回答的很迅速:“除了星俞哥,我們都沒吃。”
“顧星俞!”餘生的視線精準鎖定藏在人群背後的顧星俞身上:“你故意的吧?”
“你彆聽季方知胡說。”顧星俞訕訕的笑著:“這水果能有什麼問題,再說,我不也吃了,有啥事咱倆一起擔著。”
餘生可不會被顧星俞輕易繞進去:“彆搞得你很仗義的樣子,是你先吃了,然後不確定會不會吃了水果要做單人任務,所以想拉一個人陪你下水,騙不了季方知他們,所以拐回來坑我。”
“你這朋友真不能處。”
顧星俞無所謂地扔過去一個小香梨:“吃都吃了就不要想那麼多了。”
懶得計較。餘生咬了口香梨。
“房間門被鎖上了。”季方知握住門把手,根本拉不動。
“啊?”安夏扭過頭:“那咱們現在要乾什麼?”
餘生向前湊了湊,手握上了把手:“這門是從外麵被反鎖了。”
“用鑰匙才能打開。”餘生摸了摸鎖孔。
“蕪湖,我最喜歡找東西了。”齊煜拍拍手:“這種純光明的環境真讓人有安全感。”
有安全感嗎?餘生環視了整個房間,對她來說,這裡還不如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