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孩身穿有著櫻花圖案的紅色和服,黑色的短發用兩根櫻色的發帶紮了起來,琥珀色的雙眸猶如一雙上等的通透寶石。
她微笑著看向夏油傑:“怎麼稱呼你呢?”
夏油傑眼睛瞪的巨大,滿臉的不可置信和崩潰。
“到底為什麼,會有女生進到男生廁所啊!門口都沒有人攔著你嗎?!”
他肉眼可見的抓狂。
可麵前的女孩仍舊笑著,歪著腦袋反問他:“我在自己的家裡,誰會攔我,誰敢攔我?”
“你家?!”
夏油傑發出尖銳爆鳴。
會有人拿男廁所當家嗎?難道她是什麼被人拋棄的流浪兒童嗎?!
夏油傑滿腦子問號,但女孩自信又堅定的表情卻讓他泛起了嘀咕,險些開始懷疑自我。
他忍不住轉頭,懷著‘我倒要看看這間男廁到底哪裡像是你家’的心態,環顧四周。
緊接著,夏油傑第二次爆發尖銳的爆鳴。
“這是什麼?!”
他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發出了無數的疑問。
明明他之前和悟一起進了學校的男生衛生間,中間還遇到了幾個學生,怎麼會在一眨眼之間來到了其他的地方。
這裡與學校天差地彆。
原本一個個隔間都被淺棕色的障子門替代,被女孩稱作家的房間比原先學校規劃的地方大了兩倍,室內中央放著被爐,桌上放著一些橘子。
如果不是季節不對,恐怕鑽進去吃著柑橘會非常的舒服。
“怎麼樣,我家裡還不錯吧?”
女孩走到被爐旁,拿起一個橘子遞了過來,“要吃嗎?”
一瞬間,夏油傑腦海中閃過了無數他這些日子為了悟而查找的相關資料中的各種式神,甚至是傳說中的鬼怪。
出沒在學校衛生間的,他立刻就想到了傳說中的地縛靈,花子。
不過他所看到的故事中,花子隻會在午夜的女廁中出現,除非有人特意去召喚,將廁所隔間的門關上,然後挨個敲響,詢問花子在不在,對方才會出現,更彆說那裡麵的花子是留著學生頭穿著紅色連衣裙的。
夏油傑無暇顧及眼前的女孩與傳說中花子的打扮不同,隻覺得頭皮發麻。
“你是誰?”他小心地問。
“啊,是要和我做朋友嗎?”女孩綻放出燦爛的笑,朝著夏油傑的方向快步走去,木屐踩在地板上發出清晰的響聲。“花子哦,我的名字是花子。”
聽見這個名字,夏油傑的心沉到了穀底。
雖然他確實每天都能看到長相五花八門的怪物,但這並不代表他能夠應付得了已經流傳了許多年,在傳說中都赫赫有名的鬼怪。
他下意識的想要後退,但花子猶如死亡凝視一般的眼神,讓他遲遲無法動彈。
“旁邊這個白毛的家夥,你不是關係很好嗎,怎麼見到我,反而無法接受了。”
花子收回手,似笑非笑:“明明我和他沒有什麼區彆。”
花子在這所學校停留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早在夏油傑頻繁嚷嚷著學校裡有怪物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個小小的咒術師。原本她對咒術師並沒有興趣,考慮到咒術師大多都會祓除咒靈,以及她本身過去打擊經曆,她打算趁著夏油傑還沒有接受過咒術師的教育,在學校裡安安靜靜地等待對方畢業離開。
但一切的轉變,發生的太過迅速。
小鬼身邊帶著一個一眼望過去就強的可怕的咒靈,甚至還能心平氣和的同對方聊天。
他們成為了朋友。
花子簡直被驚掉下巴。
咒術師和咒靈這種狩獵者與獵物的關係,也能成為朋友了?
花子好奇,如果是自己,對方是否也會接受她,與她成為朋友。
“悟他不一樣!”
聽到花子說悟,夏油傑下意識的反駁。
“怎麼不一樣?”
“是因為他明明看著挺厲害,卻保持清醒都沒辦法做到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承認他和我不一樣!”
“才不是!”
“那你倒是說說。”
“悟他……沒有傷害過其他人!不像你,學校裡失蹤的學生,其實都是被你抓了,對吧?!”
傳說裡的地縛靈花子,會和無知的小孩做遊戲,在遊戲結束後又會殘忍的將每一個小孩都溺死在廁所裡。
雖然目前還沒有任何學校裡失蹤孩子死亡的消息,但考慮到花子有能力把男廁變成另外一副模樣,萬一花子是把孩子們的屍體留在了她自己的家裡呢!
夏油傑迅速後退,擺出防禦的姿態,警惕地看著花子。
一副隻要花子敢動一步,他就要不客氣的樣子。
明明隻是個小孩罷了,雖然是咒術師,但完全不懂咒力和術式的用法,單憑那脆弱的□□,根本無法對花子造成任何的傷害。
但即便如此,他也堅決果斷的要與其拚個高下。
花子的視線掃過飄蕩在空中的悟。
難道是這隻咒靈給了他底氣嗎?
不。
花子立刻否定。
他本質上就是如此,即便沒有身邊那隻咒靈的存在。
“真是讓我傷心,我不過是請大家一起過來玩罷了。”花子麵露失望,做出哭泣的表情,“總是一個人,就算是咒靈也會感到寂寞的。”
更何況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依托於傳說中‘廁所裡的花子’,小孩子會感到寂寞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吧。
隻不過那些孩子都不如夏油傑膽子大,在發現所處的環境發生了變化時,哭喊的聲音能掀開房頂。饒是活了許久的花子,也有些招架不住小孩子爆破一般的尖叫和哭聲。
夏油傑皺眉。
他注意到花子提到了‘咒靈’這樣的陌生詞彙。
雖然有心裡疑慮,難道這就是他頻繁能夠看到的那些怪物的統稱嗎?悟也是咒靈嗎?
他看向悟,卻又立刻反應過來。
他可不能馬上就被對方轉移話題,必須集中精力!
見夏油傑不為所動,花子乾脆大手一揮,障子門嘩的一下全部被打開,將門的另一麵的場景全部展現。
每一扇障子門後,都是一間整潔的房間,被褥、桌椅、甚至是玩具,一應俱全。
夏油傑在其中一扇門的裡麵,看到了他的同班同學,已經多日沒來上課的中野。
這裡一共六間房間,每一個都是一個孩子的住所,一同六個小孩,夏油傑粗略掃過去,發現全部都是自己學校的學生。
顯然,中野見到夏油傑也十分驚訝,他起身快步走過來,想要走出障子門,卻在抬腳跨出的瞬間,被花子出聲製止。
“我說過的吧,除了玩遊戲的時間,其他時候都不可以離開房間哦,中野同學。”
中野的動作僵在原地,他看了下花子的表情,咽了咽口水,就站在原地,頗為尷尬的同夏油傑說話。
“夏油同學,你也進來了嗎?”
夏油傑點了點頭。
然後就是長時間的沉默。
夏油傑與中野關係一般,今天這次幾乎就是他們兩人幾個月內唯一的一次對話。
好像除了問一句這樣沒有多大意義的話之外,他兩也沒什麼能說的。
在房間裡看著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為這樣尷尬的沉默而扶額。
花子更是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良久後,夏油傑決定打破沉默。
“你們,全部都是在去廁所的時候被花子抓住的嗎?”
“用抓這個詞不太好吧,夏油。”花子從二人的對話中得知了夏油傑的姓氏,“明明他們都是自願跟著我來的。”
說著,花子詢問眾人:“聽到能夠擺脫枯燥無趣的學習,不會被約束、沒有時間限製的玩耍,每個人都非常主動的要跟著過來呢。沒錯吧,大家?”
回應花子的,是稀稀拉拉的肯定。
隻不過每一個人的聲音都不大,而且臉色發白、神情僵硬。
全都是一副被脅迫,又不敢不從的樣子。
正常人遇到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第一反應都是逃跑,但無法逃跑的情況下,鬼怪又是可以溝通的存在,自然是對方要求什麼就是什麼,彆說是陪著花子玩耍,就算讓極度厭惡學習的學生,一天之內寫完好幾套卷子,求生的欲望也會敦促著他立刻去完成。
夏油傑看的明白,每一個身處其中的孩子也明白。
唯獨自存在起就是咒靈的花子看不明白。
得到大家的回應,花子顯然十分開心,夏油傑看得出來她臉上的表情是發自內心的,她是真的希望擁有朋友,以緩解多年來獨自一人的寂寞和孤獨。
隻不過這些孩子,明顯不是可以作為花子朋友的對象。
“花子。”
夏油傑直視對方。
被點到名的花子也去看他。
“單方麵是無法成為朋友的,放他們離開吧。”
原本還開心著的花子聽到這話,立刻表情一變,“不行。他們明明是我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就要永遠在一起才行。”
“但是他們再害怕著你。”夏油傑說:“你不是看不懂那些恐慌、畏懼、害怕的表情,你隻是在拒絕。”
一邊說話吸引花子注意力,一邊悄悄的朝著靠近障子門的方向緩慢挪動。
同時,夏油傑還在背後悄悄的同悟打手勢,祈禱悟能夠讀懂他的意思,如果花子打算使用暴力強行將他們留在這裡,就也用暴力反抗就是了。
“你胡說!”花子驚聲尖叫。
“這樣好了,花子放他們離開,我留下來。”夏油傑與對方迂回:“他們不是可以隨時看見花子的,隻有進入到這裡才能看得見吧,但是我不一樣,花子你是知道的。”
他天生就看得到那些怪物,那些花子口中的咒靈。
與障子門內的那些學生相比,他是最適合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