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1 / 1)

[排球]極晝點 江辜月繆 5278 字 2個月前

高三的暑假,IH縣預選決賽結束,烏野和新山都順利打入全國。

這個結果出來後,飛雄主動提出想一起去旅遊。我有些許驚訝,但什麼都沒問就跟著他登上了飛機。

降落在橫濱,海水和林立的高樓大廈進入我的視野。在市區遊玩了幾天,等到未來港煙花大會的前一天晚上,飛雄才告訴我他的計劃。

時間緊急,我隻是隨便找了一家服裝店,挑了一件白底紅葉的浴衣,匆忙收拾了下自己,隻想著也算沒辜負這個氛圍。

直到登上摩天輪。

七月的橫濱空氣濕潤,連綿的海風不斷從我的右側吹來,我能清晰地感受浴衣布料與自己緊張起伏的胸口頻頻碰到,而看著走在前麵的影山飛雄,藍白格的浴衣鬆鬆垮垮地掛在他身上,肌肉在衣物的遮擋下若隱若現。

安保人員走在我和飛雄的兩邊,我跟著他,此時晚霞已經散儘,天色肉眼可見地愈發暗沉。我看見周圍攔起來的橫條,意識到隻有自己和飛雄登上了摩天輪。

飛雄率先跨步走了上去,我正垂頭想拉起自己的裙擺,卻看見他朝我伸出了手。

我抬頭,他臉頰的輪廓逆著天空,散發著昏黃的光暈,而他的眼睛專注地看著我,不帶一絲雜質。

我不禁笑出來,將手搭在他的掌心,順著他的力道也踏了上去。我聽見座廂的門在我背後合上,緊接著就晃晃悠悠地開始上升。

我挨著飛雄坐下來,左腿與他的右腿相碰,彼此的溫度與氣息相互傳遞交纏。我看著外麵逐漸變得越來越渺小的人群,竟然覺得,自己可以就這樣和飛雄一直走下去。

我晃了晃腦袋,決心將這樣的想法趕出腦海。恰巧此刻天色全黑,煙花大會正式開始。

我轉頭向外看去,五光十色的花朵在空中炸開,墜下數不清的流蘇,星星的光芒被掩蓋,我眼中隻剩下這繽紛的天幕,如同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上升至最高點,摩天輪停下來,金色幾乎快成為天空的底色,四尺玉和銀冠瀑布被噴灑在這幅巨大的畫布上,還有各種我不記得名字的煙火在眼前出現又消失。我停在高空,似乎伸出手就可以觸碰到這接連不斷的夢境。

座廂外,不知從哪兒傳來熟悉的歌聲,是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我最喜歡的歌。

歌聲與煙花都太過美好,我下意識地認為這一切都是飛雄的安排,轉頭問了一句“這也是你的計劃嗎?”又轉回去繼續看這場我見過的最絢爛盛大的煙花秀。

緊接著,我似乎聽見飛雄在回答我的問題。

我再次回頭,剛好看見煙花在飛雄的眼睛裡炸開。

“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這次我聽了個真切。

我的眼睛緩慢地睜大,一陣濕意侵襲我的瞳孔,我看見飛雄染上紅霞的臉和堅定而認真的眼睛,看見他兩邊玻璃外五彩的花火,似乎還看見十三年前那棵龐大的櫻花樹。

“所以,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聽見飛雄緩慢的聲音,其實他根本不懂什麼叫溫柔,隻是憑直覺放輕了聲調,但我還是從那比平常要微微發顫的、吐字更清晰的話語裡聽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You are always gonna be my love"

我會永遠愛著你

我聽見宇多田光的歌聲從遠方傳來,淚水一下子湧出來,怎麼都止不住。我抬起手背想擦拭自己的淚水,但它還是不聽使喚地不斷流淌過我的臉頰,手心一片濕潤。

我的眼眶中仍滿是淚水,隻模糊地看見飛雄慌亂地從荷包裡翻出紙巾塞到我手裡,結結巴巴地問:“你……怎麼哭了?”

再次聽見這個聲音,我好像終於意識到這不是夢境,發啞的喉嚨變得濕潤,淚水也終於止住。

飛雄肯定無法想象那一瞬間我看見什麼。

我看見漫天櫻花飄過,看見無數的彩蝶震顫著翅膀,看見發光的泡沫洋溢整個高空。最後的最後,我看見他在煙花下露出的、我夢寐以求的笑臉。

"You will always be inside my heart"

你會永遠占據我的心

“在我心中永遠 給你留下一片空間”

"I hope that I have a place in your heart too"

我放下右手,用或許是我此生最明媚的笑容回答道:

“我等你這句話很久了。”

這一刻,漫天煙火再次在我和飛雄兩人麵前綻放。我挑選了一種特殊的煙花,它在天幕中勾畫出富士山的形狀,銀白的火星墜下來拉長成線,和海麵貼近,如夢似幻。

我想,因為“影山飛雄”這個名字,我總是要偏愛山的,無論什麼時候。

煙花大會結束後,我和飛雄仍然坐在原位,看著人群散開。我正想說什麼,一通電話打來,是本應在美國參加家族宴會的父親。

通話結束後,我側過臉和飛雄對視,安靜了幾秒。

“飛雄,你快過來讓我抱一下。”

“怎麼了?”雖然疑惑,但他還是俯過身來將我環抱住,讓我能靠在他胸膛上。

“怎麼每一次和你在一起,都有好事發生啊。”

我停頓幾秒,說:“美國國家隊,邀請我了。”

父親是日美混血,祖父在美國掌控著一個龐大的財團。他作為那一輩最小的兒子,成年後選擇遠離紛爭,到意大利學習珠寶設計,也是在那兒遇見了母親。

後來他們決定移居日本,雖然轉了國籍,但作為利諾斯頓家族的傳統,哥哥和我都出生在美國的山莊。也就是說,一直到20歲成年前,我都可以自己選擇終身國籍。

美國的女子排球國家隊,在幾屆奧運會都有非常優異的成績。我在申請退出日本隊時其實已經不抱希望,能加入斯利諾奇就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而這通電話,無疑是一個嶄新的希望。

我當下就回複了父親,說我會儘快去美國,還跟斯利諾奇的人請了假,這些事做完後,我和飛雄往回走。此時人流已經不再那麼擁擠,我們踩在海邊的公路上,聽著潺潺的水聲。

風拂過來,我和飛雄相握的手處,浴衣的袖子輕輕晃動。煙花燃儘後,城市建築內透的燈光重新顯得閃耀,與東京有幾分相似。

我隱約記得,小時候曾在東京生活過一段時間,記憶中間摻雜著在美國利諾斯頓山莊和意大利庫珀彆墅的畫麵,其實已經模糊不清。對這個城市的印象,更多的是和飛雄一起同居生活的日子。

而在那個年歲尚小、對世界都懵懵懂懂的時候,給我留下最深印象的,還是與影山飛雄的初見。

母親曾在宮城旅遊,與影山一與爺爺在體育館認識,在排球方麵相談甚歡。於是在挑選房子時,她接受了一與爺爺的建議,選中了影山家旁邊的彆墅。

剛放下行李,她就牽著我摁響了隔壁的門鈴。在等待的空隙裡,附近有鋼琴的樂聲傳來,飄飄渺渺,我分辨出來,恰巧是我正在學習的《少女的祈禱》。

我循著聲音望去,抬頭就看見身旁巨大的櫻花樹隨風搖曳。我呆了片刻,就被母親拍了拍,跟人打招呼。於是我又將視線轉回去,露出標準的微笑。

一與爺爺朝我點點頭,很快側身讓開,將他身後的男孩推出來,黑發藍眸,站得筆直。他沒有笑,直直地看著我,緊抿著唇。可是漫天花瓣飛舞,我想,他不笑也沒關係,這棵樹已經替他歡迎過我了。

所以我加深了笑意,說:“你好,我叫唐澤富川。”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眼前的男孩將對自己的人生造成天翻地覆的影響。我會為他笑,為他流淚,也會因他從萬裡之外回來,重新鼓起勇氣麵對生活的問題。

我看著和自己並肩的影山飛雄,再次慶幸儘管過去十餘年,我們仍舊沒變。

前往美國之前,我先和飛雄一起回了趟東京。他照常訓練,我則去AD俱樂部看看。

在我留意期間,飛雄經雲雀教練的推薦,最後選擇了Schweiden Adlers施懷登·阿德勒。電話裡聽他提起,隊內有高中時期就碰上過的牛島若利和星海光來,也有來自巴西的羅梅羅。

我看過他們的比賽,球的運動軌跡在空中變為虛影,有時甚至快到我還未看清球的路線,就已經聽見它落地或者打在手腕上的巨響。

而飛雄無疑享受這場“妖怪盛宴”。當他抬起頭時,我能清楚地看見那個自由而張揚的笑,整張臉都在發光。

推開玻璃門室內的冷氣撲麵而來,我裸露在外的皮膚瞬間泛起一層疙瘩,一時有些後悔將防曬外套留在了車上。

前台的女生抬起頭,露出微笑:“您好。請問您是?有預約嗎?”

我走近,接過她遞上的筆,將口罩拉下來,一邊在登記簿上簽下名字,笑:“我想影山飛雄選手應該已經提前說過了。”

我寫完名字,再次抬起頭,卻看見女生睜大了眼睛。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您、您,”她結巴了幾秒,才終於將句子蹦出來“您是唐澤富川選手嗎?”

我點頭,疑惑:“有問題嗎?”

“不!”女生立刻否認,解釋道,“我的名字是高橋櫻,是您和影山選手的粉絲!”

“原來如此,”我又笑開,歪了歪頭,“那你要簽名嗎?剛才寫在登記簿上的和簽名體不太一樣。”

“可以嗎?!”高橋櫻頗為激動,迅速拿出一張相卡,“麻煩您了!”

我簽完,高橋櫻主動提出帶我去球館內部,跟同事講清楚後從櫃台後出來,看起來很興奮。

“我看到您推特上的公告了!最近是一直在意大利打球嗎?”

“是的。”

“一開始您宣布退出國家隊的時候,我還很害怕您就此退役了,還好沒有。”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看著很可愛。

“謝謝你的關心。”我彎了彎眸。

我們轉過一個彎,隱隱能聽見球場上的喧囂。高橋櫻動了動唇,似是猶豫了下最後下定決心地說:“其實我一直都很想感謝您和影山選手。”

我看向她,示意她繼續說。

“我在高三以前一直對生活沒什麼要求,也不知道畢業後該乾什麼。學校發下來的意向表我不知道該怎麼填,甚至連是繼續上學還是直接工作都沒想好。”

“可是我在電視上看見了你們在裡約奧運會的比賽。我一直到今天都記得解說員激動的那句‘發球得分,影山飛雄,可怕的19歲’。”

我的眼前一下子浮現出當時的畫麵:周圍人聲鼎沸的觀眾,體育館天花板明亮的燈光,屏息凝神的一眾運動員們,還有最中央處,拋起球的影山飛雄。

“19歲,其實也隻比我大不到兩歲,可是影山選手已經站在國際賽場上了。那是我第一次關注體育賽事,還連著一起看了女排的比賽。”

“我喜歡你,美麗而張揚。連我一個不懂球的人都看得出你很有攻擊性,我想你的對手一定很不好受。那一瞬間,我特彆想和你們一樣,感受這項運動的熱情。”

高橋櫻說到後麵越來越放鬆,五官神態隨著語氣而變化,活潑而生動。她拉開那扇門,最後笑道:“所以我來了AD。哪怕隻是普通的工作人員,我每天也還是能被各位運動員身上的活力觸動。我一直都特彆想親自感謝您和影山選手,後來知道你們是情侶後更是如此。”

她無奈地微皺起眉,作出苦惱的樣子:“可是影山選手太高冷了,我其實不擅長和這樣的人相處,而您又離得太遠,沒辦法見到。不過今天,我終於能將這段話說出來。”

“謝謝你們。”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想起幾個月前,宮林優發給我的一張照片。我想那肯定是現場的記者所拍,將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向飛雄要簽名的畫麵記錄了下來。

小男孩的臉紅彤彤的,眼神明亮,背向飛雄彎腰,讓他簽在自己的T恤上。而飛雄則是皺眉抿唇,如同每次對待複雜的排球問題一樣認真。

小武老師曾在高一全國大賽的第一場比賽裡說,世界終將發現影山飛雄;菅原前輩也開過玩笑,要幫他設計簽名。

我想,這個世界,真的已經看見他了。

我走進那片光亮裡,也笑起來:“其實你可以直接當麵告訴他。飛雄會很高興的,有人因他而對這項運動產生興趣,甚至也投入這項事業。”

“畢竟,這可是飛雄最喜歡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