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1 / 1)

[排球]極晝點 江辜月繆 4118 字 2個月前

我拚命睜開眼,從噩夢中掙脫出來。明明才睡過覺,我現在卻累得大腦快要炸開。

我想拿出手機聽歌將剛才亂七八糟的東西趕出去,牽動手指才發現飛雄正和自己牽著手,我這才反應過來,我已經在去意大利的飛機上,而我已經從那段灰暗的日子裡脫離出來。

我霎時平靜下來,原本急促的呼吸也逐漸平緩。窗外一片黑暗,離飛機降落還有很久,我向飛雄身邊靠了靠,再次閉上眼睡過去。

第二天早晨,飛機降落在佛羅倫薩佩特羅拉機場。戴維斯表哥在停車場等著我們,我和飛雄一人拉著一個行李箱穿過人群。

在轉過一個拐角時,我一側眼,就看見日光將世界抹成淺色調。我的腳步有一瞬的停頓,落後了飛雄半步。

他拉著我的手,回頭問:“怎麼了?”

我稍稍提了速度,跟上他,還順便將四周都看了一圈,回答他:“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到之前你來意大利找我那次,也是這麼大的太陽。”

飛雄突然鬆開我的手,我還沒來得及詫異,他轉而摟住我的腰,臉湊近,笑著問我:“你想聽,我的視角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每次問你都不肯說!”

可是下一秒,我手機的鈴聲響起。劃開屏幕,是母親。我接起來,很快通話結束。

“伯母說什麼?”

我盯著他,沉默了幾秒鐘,看著他眉眼染上一絲擔憂,而後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整個人都撲進他懷裡。

“影山飛雄。”

“我在。”

“我,收到意大利Slinochi(斯利諾奇)俱樂部的邀請了。”

我說完就鬆開了手臂,看著飛雄的臉忍不住踮腳在他唇上蜻蜓點水般地一吻,拉著他往機場外走去。

斯利諾奇,意大利排名前三的俱樂部,在各大聯賽都取得過非凡的成績,其中不乏世界級的冠軍。俱樂部的負責人看過我在裡約奧運會的表現後,通過我母親曾在的隊伍聯係到她,希望可以親自和我談談,時間定在明日下午,也是我的生日。

剛坐上車,我就迫不及待地從挎包裡翻出電腦,打開其中一個文件展示給飛雄看:“因為還沒有定下來,所以一直沒告訴你。這次來意大利,其實除了過生日,最重要的是我想去斯利諾奇試試。我看過她們的比賽,水平很高,也很契合我的風格。”

“但畢竟是在整個歐洲都數一數二的俱樂部,我在國際賽場上又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成績,我也不確定他們會不會接納我。”

“但如果是俱樂部主動邀請就不一樣了。”飛雄接著我的話,捏了捏我的手,說:“我說過,你很強。”

“哎呀,”看著他一臉認真,我又忍不住抱住他,笑,“你怎麼這麼可愛呀——”

“咳,”戴維斯表哥坐在副駕駛位,出聲提醒,“妹妹,這裡不是隻有你們兩個人。外祖母也在彆墅,待會見到她,彆這麼和你小男朋友鬨。”

我感受到影山飛雄的身體有一刹的僵硬,再看他的表情,已經凝重了許多。

我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外祖母確實是一個很嚴肅的人,我的每一任鋼琴老師都是她指定的,對音樂的要求嚴苛到沒有任何一個人能逃過她的批評。但是她人很好,彆擔心。”

“我會被要求彈鋼琴嗎?”我一愣,飛雄卻問得一本正經。

“你會彈嗎?”

“不會。”

“那你怕什麼?沒有人會要求你做超出能力範圍的事。你又不是去應聘皇家樂團,隻是作為她外孫女的男朋友一起去看看她罷了。”我扯了扯影山飛雄的臉,補充:“不要擺出這副表情就比什麼都好啦!”

第二天剛吃完午飯,我就立刻坐車來到佛羅倫薩東部,斯利諾奇俱樂部球館。

負責人斯凱·伯利茲在門口大廳等著見我,一邊介紹俱樂部一邊說明了即將到來的聯賽。

斯利諾奇采取積分製,所有的正軌比賽和練習賽都依據個人得分情況計分,分二傳、主攻手、副攻手、自由人四類優勝劣汰,每一年都會清零重算。所以就算我是晚輩,隻要得分能力突出,我依然能很快在國際大賽上亮相。

在參觀完斯利諾奇的球館後,伯利茲將準備好的合同交給我,讓我認真考慮。他說,他相信我會是這支隊伍全新的動力。

坐上回程的車時,我的心依舊在為斯利諾奇狂跳不止。宮林優說的對,日本女排國家隊的生態不適合我,因為我確實是完全的實力至上主義者。隻有在強者雲集的地方,我才能真正看見自己的熱血和激情被調動起來。

回到彆墅,飛雄意外地和外祖母一行人相處得不錯。雖然語言整體仍有些生疏,但能順暢地和彆人交流。

其實飛雄外語非常不好,高中時的英語考試都是我和菅原前輩、小仁花一起拚命才把他拉上合格線。在聽過他的名言“日本人為什麼要學英語”後,我本來已經不對教會他意大利語抱有希望,可他卻莫名對這意大利語學得認真。

那時已經是高三的最後一學期,為了保障他的休息時間以及結業考試的順利通過,我會在周末休息室找出幾個小時把飛雄拉到書店或者甜品店,翻開厚厚的課本對他灌輸知識。

就算他聽不進去,能和飛雄在一起,他能趁這個時間多放鬆發呆一會兒,我覺得就足夠了。

直到飛雄第一次對我意大利語的詩集好奇。他指著其中一個單詞,皺著眉問:“為什麼字母上還有符號?”

我很驚訝,一時忘了回答,脫口而出的又是一個問句:“你不是說,日本人為什麼要學外語嗎?”

我看見他垂下眼,雖然表情苦惱,但再次望向我時十分堅定:“因為你會說這個啊。我以後和你去意大利,不會說話很差勁吧。”

那一秒,我在影山飛雄的瞳孔裡,看見了雙頰通紅的自己。

飛雄坐在沙發上,如平常一樣坐得端正,但是明顯要拘謹許多。起居室裡,作響的不是正放映的電視劇,而是庫珀家族每天都固定節目——樂器獨奏。我進去的時候,一個表姐正在拉小提琴,肖邦的《冬風練習曲》。

我放輕腳步,走到飛雄後麵,拍了拍他的肩。

飛雄回眸看我,我輕笑一聲,將紙質的合同拿出來,展開在他麵前。

“!!!”飛雄將合同拿過去,裡麵是通篇的意大利語,但我知道他看得懂。

一分鐘後,他扯了扯我的衣袖,我俯下身,雙臂搭在沙發靠背上,他在我眼睛上落下一個吻,一個淺淡的微笑就將我所有的注意力奪走:“太好了。”

這個時候,音樂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我們。我立刻站直,清了清嗓子:“我回來了。”

“怎麼樣,和斯利諾奇談好了嗎?”戴維斯問我。

飛雄把合同給我,我又轉遞給表哥,其他人都圍上來看,隻有外祖母還坐在原位,仍然用手拍打在扶手上,模擬著剛才音樂的拍子。

很快,其他人翻看完簽約合同都散開,一邊祝賀一邊又問:“這次萊西準備待多長時間?”

“萊西”,是我的外文名字。庫珀是意大利德高望重的藝術世家,母親則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沒有繼續學藝術,反而進入體育行業的人。她和外祖母當年大吵一架,最後以外祖母的妥協告終。而“萊西”是她早就擬好的給孫女的名字,卻又沒料到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一個日美混血、選擇了留日的日本人。但是受外祖母影響,這個名字還是沿用下來,不論是意大利還是美國,大家都會以這個它稱呼我。

我搖搖頭,說:“情況有變,我們後天就會回日本,做轉會的準備。但之後我就會長留佛羅倫薩了。”

外祖母這時終於出聲,她笑笑,半是嗔怪半是開心:“彆帶著你幾個弟弟妹妹跑去搞體育就是好事了。既然是在佛羅倫薩,就住在這兒吧,不用找其他房子了。”

“謝謝祖母——”

我還沒說完,她又變了語氣,是令人下意識心一顫的嚴肅:“今天是你的生日,還是原來那樣,不通過鋼琴測驗沒有蛋糕和禮物。快,過去彈一首《激流練習曲》。”

眾人笑開,我無奈地點點頭,順便拉了拉飛雄的手,低聲對他道:“記得要一直看著我。”

臨近十二點,我剛準備關燈睡覺,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我又重新披上睡袍,拉開臥室的門。暖色的燈光流淌出去,將影山飛雄線條鋒利的臉龐映得柔和了幾分。

等等,影山飛雄?

我的目光下移,發現他沒有穿著家居服,反而一套冬裝整整齊齊。

“你怎麼還沒換衣服?”我問。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還沒送禮物。”

“?這不重要,你快回去睡覺。”

“可是我已經做了準備了,”飛雄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外麵有些冷,記得穿好保暖外套。”

“所以,和我私奔吧。”

他說完就主動向後退一步,示意我快進去換衣服。我立刻關上門,捂住了臉。

他是從哪兒學的這個詞!!

我很快聯想到宮侑,決定回去後一定要和他好好談談,就算他是我十分欣賞的二傳手,也不可以帶壞我的男朋友!

但我還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換下睡衣,隻隨便挽了下頭發就拿著手機走出去。彆墅的走廊一片黑暗,其他人都已經睡下,隻有飛雄和我正準備“出逃”。他抓住我的手,寬大的手掌完全包裹住我的手背,熱騰騰的暖意浸入我的血管。

車輛一直沿著公路行駛,最後停在一處開闊的草坪上,旁邊立著一架直升飛機。

“我們要去很遠的地方嗎?”我轉頭看向影山飛雄。

“可能需要幾個小時吧。這段時間你可以再睡一覺。”飛雄摸了摸我的頭,又說:“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