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歡(1 / 1)

鶴歸春色 聞驚舟 4783 字 2個月前

春滿樓,

整座樓都用紅綢裝飾,紅燈籠也掛在春滿樓的每個角落,這裡的每一晚都熱鬨非常,

樓內的光亮比明月更甚,台上琴音繞耳,台下人聲鼎沸,

風韻猶存的老板娘招呼著常客入座,搖晃著扇子身姿搖曳地匆匆離去,

舞台兩側排隊的都是要上台表演的舞姬,

老板娘環繞一圈之後發現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眉頭皺起,麵色不好地嘟囔著:

“紅袖這丫頭又跑哪去了?!”

老板娘剛要發火,就看到紅袖的丫鬟,連忙招呼她過來,

“紅袖呢,怎麼還不準備?!待會兒可輪到她上台。”

“姑娘她在後麵準備,待會兒就過來了。”

丫鬟微微行禮,看了看老板娘,解釋道。

“行吧,可讓她抓緊時間準備,這樓裡的客人幾乎都是來看她的。”

老板娘叮囑幾句之後又搖晃著扇子走了,途中遇到幾位貴家子弟,

她滿臉笑意,諂媚道:

“幾位公子又來啦?!快快坐下,紅袖待會兒就出場了。”

紅袖是春滿樓的花魁,也是整個京都人人讚揚、人人想要一睹芳容的花魁娘子,

可她身價極高,背後也有春滿樓的幕後老板護著,向來賣藝不賣身,就連權貴子弟也不敢強迫她。

靠近春滿樓的那條街道,貴家子弟眾多,

他們都是為了一睹花魁紅袖的真容,

紅袖可謂是難得一見,每月僅僅露麵一次,可她露麵也不是普通人能夠見到的。

春滿樓門前,

幾個侍衛一臉肅重地站在門前,他們每日都要巡邏,

樓內多是柔弱嬌媚的女子,安全是重中之重。

林莫腰間配劍,一路跟著蕭鶴川進入春滿樓,

剛入樓,便被這喧嘩聲驚擾到,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雖說春滿樓並不像其他花樓一般胭脂粉黛漸起,可它終歸是尋歡作樂的花樓,

自然比不上王府。

一位小廝眼熟蕭鶴川,早早在他剛出現在樓外,便提前許久告訴了老板娘,

她也早早就在樓門處等著這位貴客,

見蕭鶴川身影逐漸逼近,老板娘一邊搖晃著扇子,一邊諂媚笑道:

“二殿下今日又來啦,可要點些姑娘陪著?!”

“不用。”

蕭鶴川懶得解釋太多,擺了擺手就徑直往前去了,

“老地方,不要姑娘。”

“好嘞!”

老板娘瞄了一眼蕭鶴川的背影,心中暗喜,

這二殿下若是不點姑娘,她還能多叫些姑娘去表演,可二殿下即便是不點姑娘,也要小心伺候才是,

連忙吩咐樓內的侍女,小心叮囑,

“你去讓人備些糕點水果給二殿下送去。”

蕭鶴川常點的雅間位置很好,門窗開著,台上舞姬的一舉一動看得十分清楚,

舞台中央用紅紗裝飾,綴些鈴鐺,風一吹鈴鐺,鈴鈴作響,

饒是沒有舞姬的歌喉,也足夠悅耳動聽。

在台下觀客的起哄聲中,

舞台兩側的舞姬逐一上台,十幾位身著紗衣的舞姬赤足立於舞台中央,

被舞姬簇擁著的是花魁紅袖,

她容顏更甚貌美,幾縷青絲自然下垂,更添了些溫婉,眼波流轉,眼尾的痣儘顯風情,

她的衣裳更為華麗,腰肢處多了條金鏈,就連手腕處也戴著腕鏈,處處透露著花魁的不一般。

她輕歌曼舞時,腰間係的鈴鐺發出聲響,伴隨著琵琶聲,嘈嘈切切。

台下觀客鼓著掌,口中喊著紅袖的名字:

“紅袖紅袖紅袖!”

林莫被這喧鬨的聲音吵得心煩,他皺了皺眉,看向斜倚在軟榻,手中撚起一塊桂花糕,眼睛望向台下起舞的舞姬,

試探開口:

“殿下分明不喜人多嘈雜的地方,今日為何又來了春滿樓?”

桂花糕吃多了有些噎人,蕭鶴川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茶,聞言愣了愣,

片刻後才自嘲道:

“我本就是最善驕奢淫逸的二殿下,出現在春滿樓有什麼不對嗎?”

林莫啞口無言,

可他心裡分明清楚,自家殿下生平最討厭喧鬨的地方,若非為了降低帝王的猜忌和太子的針鋒相對,他又何至於每隔兩天便要逛一次春滿樓,

以至於京中貴女,竟無一人願意嫁給他做二皇妃,

她們趨之若鶩的,是太子蕭承川的正妃之位,是那未來母儀天下的位置。

夜色又深了幾許,春滿樓的氛圍更加熱絡,前來觀望舞姬美妙身姿的看客也愈發多了,

甚至還有貴家女子在二樓包廂處觀舞。

昭國男女大防本就不嚴苛,女子也可出門做生意,更可以尋歡作樂,不受拘束,

春滿樓不僅歡迎尋歡作樂的男子,同樣歡迎欣賞美妙舞姿的女子。

台上舞姬挑撚撥弄著樂弦,絲絲美妙樂聲漸入耳,

燈紅酒綠,觥籌交錯,

可被春滿樓層層守衛著的三樓,悄無聲息地出現了兩道妙影,

樓內各個角落都是熱鬨,可偏生這三樓卻是例外,

有第一次來到春滿樓的客人,疑惑地問起三樓,侍從卻是緘默不言,

隻是一個勁地說:

“不可說,不可說。”

眸中卻滿是躲避和敬畏,急切地將客人引至彆處,客人若有所思地望向三樓,眼中滿是考量。

“想必今日收獲不少。”

為首那人的目光從樓下形形色色的人臉上掃過,眼神也逐漸犀利。

另一人同樣簡單掃過那些或是輕歌曼舞的舞姬,或是嬉笑打鬨的觀客,

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讚同道:

“雖說這春滿樓是取訊息的第一手,可依我看,不少人盯著這座樓閣呢。”

說的在理,樹大招風這個詞她自是懂得,可為首這之人卻也隻是輕笑道:

“樹大招風,可這風能不能刮起來還是個問題呢。”

春滿樓的三樓雖然沒有點燈,可習習夜風還是拂麵穿過那兩人的耳後,

伴著夜風而來的,還有樓下聒噪的喧鬨聲,

一人的眼神突然在二樓的一個雅間停頓了許久,

她扯了扯前麵那個人的衣袖,低聲道:

“你看二樓那個人,是不是林莫?!”

那人循聲望去,卻見二樓一個雅間,窗戶大開,

站在窗戶側邊的那個人,顯然就是二殿下蕭鶴川的貼身侍衛林莫,

她嘴角揚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嗤笑道:

“這二殿下還當真會享受。”

即便樓下很是熱鬨,她們也隻是簡單觀察片刻便便悄然離去,

來無影,去無蹤。

*

顧府,

屋內燭火通明,將屋內的所有陳設照得十分清楚,

桌邊四人分彆坐立在桌子的四個方位,

相顧無言。

沈迎默默地拿起茶盞給另外三人分彆倒了一杯茶水,最後才是自己的。

茶水熱氣未散,仍然飄著氣霧,顧懸抿了一口之後將茶杯放下,

吐槽道:

“怎麼臨走了也不給我備點酒。”

顧春遲還沒有說話,顧雁就一巴掌拍在他後背,怒罵:

“你個小兔崽子,我看你是皮又癢了。”

顧懸縮了縮脖子,委屈巴巴地說:

“我就隻是開個玩笑嘛……”

沈迎見顧懸又被自家老爹打了,笑得嘴都合不攏,

見對麵三人的眼神看了過來,端起茶杯掩飾道:

“我覺得雁叔說的不錯。”

顧春遲笑了笑,輕聲說道:

“現在還不是喝酒的時候,等你從北境回來了,我備上京都最好的酒,請你喝。”

顧懸笑了笑,得意地衝自家老爹說:

“爹,你看到沒有,大小姐都說了請我喝酒,到時候你可不能不讓我喝。”

顧雁無奈,索性不看他,眼不見心不煩。

“春遲,今夜除了安排顧懸去北境,還有彆的事要說嗎?”

沈迎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儘,片刻後才道,

“是不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去做?!”

顧春遲垂眸,低聲道:

“從我們來到京都也有兩個多月了,期間發生了大大小小的事,我都在信中一一寫明,顧懸明日動身,務必將信送到我爹手裡。”

片刻後,她停頓了許久,才在三個人的注視下緩緩說:

“還有我阿娘生前留的那塊兵符,也給我帶回來。”

顧懸點了點頭,突然斂下眸子,有些挫敗,

“可是……我並不知道在哪……”

“我也不知道,”

聽到她的話,眾人紛紛側目,儼然沒想到,顧春遲本人竟然也不知道,

察覺到他們的眼神,顧春遲淡定地繼續說,

“你到時候問我爹就行了,他會知道我想要做什麼的。”

沈迎還是不明白,不解地問道:

“春遲,你要那兵符有什麼用呀?咱們在京都,又調動不了在北境的顧家軍,”

“而且……”

沈迎補充了一句,

“而且顧家軍隻認人不認兵符啊。”

“咱們知道,可彆人不知道。”

顧春遲解釋道,

“至少,它可以成為誘餌,畢竟,想要顧家軍軍權的人,可不隻有那皇帝。”

“可除了皇帝,還有誰會惦記顧家軍呢?!”

見顧懸這樣問,顧春遲微不可查地看了一眼沈迎,

半晌才問:

“十年前祁家的軍權最後落在誰手裡了?!”

聽她這樣問,沈迎眸光微暗,卻終究未能一言,

屋內又沉默了很久很久,

隻因他們都知道,祁家落敗後,軍權和財產被皇帝和定國公平分。

許久,才聽到沈迎嘶啞著聲音問她:

“春遲,顧懸去北境,雁叔去查探消息,我呢?我去做什麼?!”

沈迎太想做點什麼了,至少能證明,她並非什麼事都不做,

至少能證明,她也在為了調查十年前那件事情去奔波,

她並不想成為被顧家保護的嬌嬌女,

不想成為被顧春遲格外關照的閨中密友。

顧春遲見她眼眶微紅,知曉她心裡並不好受,

她愣怔思索了半晌,才緩緩開口:

“明日會有人來送拜帖,到時候你也去。”

“誰?”

“南宜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