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1 / 1)

鶴歸春色 聞驚舟 5055 字 2個月前

臨近科考的那些天,顧春遲也沒去皇宮陪蕭清川讀書了,

不知道因為些什麼,皇帝下了伴讀結束的旨意。

本來皇帝召她入京名義上是為了蕭清川伴讀一事,

但如今伴讀既已結束,按理她本就應該回北境,

可這皇帝不知怎的,反而卻將她放置不管,半分旨意也不曾下達,

既然無事,顧春遲這些天索性呆在府內,不曾踏出,

任憑蕭鶴川遞來多少封請柬,她也不曾理會,直讓人說身體不適,拒絕了邀約。

蕭承川的正妃選拔也定在了科考結束後的半月,

雖說太子選妃事關重大,可為朝堂選拔人才的科考也是重中之重。

顧春遲這些天在府上雖說不曾出門,但也不曾閒著。除了照例安排安排府內事務,還要著手調查定國公一事,

若想查出來十年前那場意外的真相,定國公便是關鍵。

卻不了那件事,知情者甚少,所有知情者對此都緘默無言,

這為她們的調查帶來了困難。

正當她思慮著從什麼入手時,

卻不料有下人稟告說宮裡又來人了。

待去了正堂,顧春遲這才發現是梁妃宮裡的人,

她的語氣說不上恭敬,卻也說不上多輕視,隻是淡然地不像是普通的宮女,

顧春遲望向她的目光帶有些微不可察的審視,

片刻後顧春遲才開口:“不知姑娘有何貴乾?”

那宮女淡然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遞給她,平靜道:

“娘娘些許時日未曾在宮中見到郡主,便讓奴婢給郡主送封書信。”

顧春遲卻沒接她遞來的書信,隻是眼神晦澀不明地盯著她,

心下不知道在考量什麼。

片刻她才開口,

“陛下有旨意,不許內外通信,不可無詔入宮,娘娘若真想見我,不如去請陛下下旨吧。”

那宮女似乎沒料到顧春遲竟然不按套路出牌,一時怔愣,慌亂道:

“可是郡主……”

顧春遲卻是沒理她,隻是揮了揮手示意顧晗送客。

*

禦書房內,

皇帝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封說是梁妃送來的書信,

實則是他讓梁妃寫的,寫的內容也是經過他仔細審查的,

倒是沒料到那顧春遲竟然沒收信,

還真是謹慎啊,

顧家的人當真是不好對付。

他忍不住嗤笑道:“那顧春遲當真這麼說?”

“回陛下,奴婢不敢有半句欺瞞,北安郡主當真這般說。”

那送信的宮女卻是膽戰心驚地跪著,身子止不住顫抖,

害怕那個高位上的人心情不好,便讓人把自己拖下去杖斃。

皇帝抬了抬眼,讓那宮女退下,

卻又立刻召侯公公上前,許久都沒說話,

侯公公渾身冒著冷汗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卻又不敢多問,隻是恭敬地站在皇帝身側,

片刻才聽那高位上的人冷冷開口:“顧家的兵符還沒找到?”

那侯公公聞言,心臟猛地收緊,卻還是躬身道:“回陛下,派出去的暗衛沒有一個回來的,也沒聽到任何消息,想必是沒有找到。”

皇帝手指摸索著信封,眼下一片灰暗,

那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顧家軍若沒有收到自己手裡,便是他心腹大患。

隻是從前聽說顧家軍的兵符分為兩份,

隻要拿到一份便能命令整個顧家軍,

一份在顧侯手上,

一份在顧家主母陸明昭手上。

隻是十年前陸明昭已經身死,就連顧家繼承者顧秋辭也身死,

按理說另一份應當是在顧家唯一的女兒顧春遲身上的……

許久,

他才悠悠開口:

“那些暗衛怕是已經被抓了,回不來了,以後就不用再派暗衛去顧府查探了。”

侯公公雖然不解,但還是應聲:

“是。”

可就在侯公公要退下時,那皇帝突然開口:

“先帝在時,那陸明昭是帝師,她的女兒想必能力也不差,就讓她擔任此次科考的監考員吧。”

“這……”

侯公公有些猶豫,但見皇上的神色晦暗不明,於是彎腰行禮退下。

“陸明昭的聲望可不能就這樣輕易浪費,就讓朕看看她的女兒能力如何。”

禦書房內空無一人,隻有皇帝看著那份書信,喃喃自語。

眼中是止不住的算計,

若是那兵符遲遲找不到,那便不讓顧春遲回北境了,

就讓她留在京都為自己辦事吧,

京都的這些官員可不好對付,他也遲遲沒能對那些人下手,

那麼一切都交給顧春遲吧。

隻是,

給她什麼官位比較好呢?

先帝在時,她的母親陸明昭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帝師,

若是讓她也……

*

侯公公領命後當即來到顧府,

顧春遲雖然有些疑問,但還是讓下人將侯公公請入府內,

然後很快將手上寫的信鄭重遞給沈迎,

低聲說道:“你把這封信給顧懸,讓他速速送去北境,我去看看宮中又有什麼事情。”

聽府內小廝說侯公公已然在正堂上歇息,顧春池款款從廂房離去,直到行至正堂,

她上前微微躬身行禮,平靜開口:“不知陛下可有什麼事?”

就在此刻,顧春遲看著侯公公躬身行禮,笑著說:

“郡主應當知道科考在即。”

顧春遲不明所以,但也隻是讚同地點了點頭回複道:

“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不知……”

那侯公公突然上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他湊近顧春遲低聲說道:

“陛下特來讓老奴給郡主說一聲,讓郡主擔任此次科考的監考官。”

那侯公公頓了頓,繼續說道,

“要老奴說呀,陛下就是偏愛顧家,郡主,您的福氣在後頭呢。”

顧春遲顯然還沒有反應,但她眸色晦暗,滿臉的不解,也隻是瞧了侯公公一眼。

侯公公雖然不明白顧春遲的眼神代表什麼意思,但他卻隻當她被這驚喜砸懵,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他索性將那明黃的聖旨遞給顧春池,也不宣讀了,末了還留下一句:“還望郡主好好辦事,千萬不要讓陛下失望。”

他說完便急匆匆的走了,他要去給太子殿下說需要準備貼告示呢。

顧春遲看了看手上的聖旨,還沒有明白那皇帝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沈迎這會兒剛好把事情安排好,她沒聽到侯公公說的話,

但她看了看顧春遲手上的聖旨,自顧自的拿走聖旨,然後攤開,

還疑惑地低聲嘟囔著:

“這皇帝今天又有什麼事……”

可在她徹底看清那聖旨上寫的什麼內容時,

她瞪大了雙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還帶有些許顫抖:

“你……那皇帝竟然讓你當科考的監考員?!”

“他莫不是瘋了?!”

顧春遲看了看她手上的聖旨,隻是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她也不知道那皇帝到底怎麼想的,但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就在這時,

顧晗突然上前,

“小姐,門外有人求見。”

“什麼人?”

顧春遲照例問了一下什麼人,卻聽顧晗猶豫著說:“那人說他是考生。”

考生?

考生怎麼會出現在顧府門口?

她並不認識任何考生,怎麼還會有人來找她?

顧春遲雖然很疑惑,但還是讓她們將那考生請了進來,

可等考生都進來之後,她才發現不止一個。

那三個考生有些拘謹地走了進來,站在那裡也不坐下,

見到顧春遲,三人急忙行禮:

“見過郡主。”

“見過顧小姐。”

三個人對她的稱呼竟然有兩種,

但顧春遲沒有在意,隻是抬眼看他們,問道:

“怎麼不坐下?”

為首的一個考生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我身上恐有些臟。”

他沒說完,但看了看他身上洗的有些發白的衣衫,顧春遲了然,

卻也隻是催促他們坐下:

“沒什麼事,你們坐下就行。”

見顧春遲發話了,他們三個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心翼翼地坐下,

剛好顧晗端著茶水過來,給他們奉茶的時候,

他們雙手接過茶杯,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謝謝姑娘。”

見那三人逐漸習慣,顧春遲這才開口問他們的來意:

“不知三位可是有什麼事來找我?”

其中一個考生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開始介紹:

“我叫陳述,他們分彆是許久和楊肅。”

“我們三個今日剛到京都,便聽聞郡主早已從北境來了京都,便想見見郡主。”

他說著還帶有些許不好意思,羞澀地撓了撓自己的頭,然後繼續說,

“我們自小便聽說陸帝師的事跡,自小的願望便是能來京都參加科考,如果能夠入朝為官,成為帝師的幕僚那就更好了。”

他頓了頓,見顧春遲臉上的神色沒有變化才繼續說道,

“雖然陸帝師……但是我等能見到顧小姐,也算不枉此行了。”

顧春遲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片刻後她才說,

“謝謝各位的抬愛,也願各位金榜題名。”

那三人見顧春遲竟然向他們道謝,惶恐地起身連連擺手,

“不不不,郡主客氣了。”

他們對視一番,小心翼翼開口:

“我們就是好奇郡主會入朝堂嗎?”

聞言顧春遲沉默思忖起來,

雖然今日陛下說讓她當科考的監考官,

但她並不清楚陛下會不會讓她入朝堂。

那三人對視一番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緘默不言,

但也隻是笑著解釋道:

“我們仰慕帝師才名許久,也敬佩顧家的赫赫戰功,想要追隨郡主,為郡主做事。”

顧春遲聞言,朝他們道了謝,站了起來,

“感謝各位的敬重,但顧家效忠的是昭國百姓,各位若是他日金榜題名能夠順利進入朝堂,希望諸位能成為秉公執法的名臣,這般便是最好。”

顧春遲頓了頓,繼續說道,

“顧家不招募幕僚,不聘門客,恐怕要讓各位失望了。”

“不不不,是我們冒昧了,”

陳述等人慌亂從座椅上起身,躬身行禮,

“是我們太渴望入朝為官了,郡主這番話在下明白了,為官者當心懷百姓,心懷蒼生,是我們太渴望名利了,受教了。”

那三人本以為顧春遲是被嬌養的貴家小姐,卻不料她的這番話改變了他們的認知,

同樣,他們更加敬重顧春遲,敬重顧家。

隻是遺憾,不能成為她的門客,為她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