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謀(1 / 1)

鶴歸春色 聞驚舟 4840 字 2個月前

顧春遲下了春滿樓後,徑直走向和沈迎約好的地方,

見她來,沈迎舉著花燈喚她:

“春遲,這裡。”

顧春遲見她這般興奮,笑著問:

“還要逛嗎?”

“不要了,”

沈迎直直搖頭,京都的燈會遠不如北境的燈會有意思,

“回府吧,你明日不是還要去陪那小公主讀書嘛,走吧。”

回府的路上,沈迎興奮地說起在北境的燈會,

那裡的燈會並不像京都的燈會是為了祭花神,

遊戲也隻有猜燈謎贏花燈;

北境的燈會多是祈求風調雨順、祈求順遂安康、祈求再無戰事,

遊戲種類也要比京都的更豐富、更刺激,

有葉子戲、空竹、射覆、九連環……

“春遲,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

沈迎突然開口,這番話倒是將顧春遲問住了,

“嗯......確實是記不太清了。”

顧春遲仰著頭一副沉思的模樣,可是關於年幼時的記憶,

她記的並不算多。

十年前母親和兄長亡故後,她發了場高燒,很多幼時的記憶都變得模糊不清了,

儘管年幼的事記得不清,可有些親眼見證的畫麵卻又頑強地留在她腦海中,

隻等某個時刻,會跳出來告訴她事情的真相,

比如阿娘離開北境時說等回來時給她帶最好的生辰禮;

比如阿娘說會帶她去遊曆大好河山;

比如阿兄離開北境時說給她帶長宜姐姐的書信和禮物;

比如阿兄說等再過些時日她就能喚長宜姐姐為嫂嫂了;

再比如,阿爹眼中藏不住的愁緒……

隻是當時她年紀尚小,看不懂他望向京都的眼眸中是摻雜著什麼樣的思念和哀愁。

不知不覺間思緒漸漸行遠,直到沈迎再次喚她,

她才驚覺原來已經快走到了顧府,

隻是......

顧府門前卻有兩方人馬對峙,

一方自然是以顧雁為首的顧家護衛,

而另一方……

顧春遲將目光放在那輛奢華低調的馬車上,

直到看到那顯眼的東宮標誌才知道是蕭承川,

本不想搭理,可他卻下了馬車,直直望向她。

顧春遲猶豫了片刻,也隻得將他請到府內。

*

顧府正堂,

蕭承川有些哀怨地盯了她一眼,卻又不悅地把頭低了下去,好似......

好似被拋棄的小媳婦。

隻是堂堂一國儲君,為何會做出這般表情?

顧春遲不明白,沈迎也不明白,

隻是沈迎借著端茶送水的契機,蹲著給顧春遲沏茶,眼睛卻在詢問自己心下的疑惑:

“這是怎麼了?太子怎麼不說話隻顧著喝茶,你也是,你怎麼不說話?”

沈迎的眼睛擠得就剩一條縫了,也沒見顧春遲回應,

她努力忽視沈迎那急切的眼神,因為她也在好奇這蕭承川怎麼這般作態。

正堂中的氣氛凝固了許久,

眼見著他不說話,顧春遲也沒能壓住心中的不耐,淡淡開口問:

“太子殿下怎麼會來顧府?可是有要事?”

見顧春遲淡然問道,蕭承川斂眸啞言,麵上多了幾分神傷和無措,

他低頭一言不發,半晌才聽他悶悶道:

“無事......便不能找你嗎?”

聞言,顧春遲卻是一言不發,仿若對麵的他說的不是繾綣情話。

他猛地抬眼,見她麵上仍然是一片冷然,麵對他的話依舊不為所動,

他卻又垂眸,視線桌上茶杯中不斷上升的熱氣上停留了許久,聲音依舊哀怨:

“今日母後找孤,商量給孤選正妃的事情,”

聞言,顧春遲點了點頭,這事她聽蕭鶴川說過,

對於這件事她並不意外,一國儲君,選正妃一事當然要慎重,

隻是,

關她何事?

蕭承川繼續悶悶道:

“母後說,孤不能娶你。”

聞言,顧春遲忍不住蹙眉,她抬眼望向蕭承川,冷聲道:

“太子殿下,我何時說過我要嫁你?”

聞言蕭承川一愣,

他抬眼輕笑一聲,他的眼中再無往日的情愫,隻有被打擊到的震驚與驚懼:

“你不嫁孤,那你想嫁誰?莫非你真的要嫁給老二?!”

“誰?”

顧春遲一臉懵逼,停頓片刻,繼續道,

“我什麼時候說要嫁給蕭鶴川了?”

見她的模樣,蕭承川並不相信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認為她在演戲,自諷道:

“母後說,皇祖母答應過你阿娘,你的婚嫁自由,但卻不能嫁入皇家,”

說罷,他停頓了片刻,眼神犀利地望向顧春遲,

“你便是心悅老二,你也嫁不了他!”

說罷,他起身,甩袖離去。

徒留屋內眾人一頭霧水,

“春遲,這太子該不會吃錯藥了吧......”

沈迎目睹了全程,見蕭承川氣急敗壞離去,視線在他的背影上停頓了片刻,而後又停在端坐著依舊風輕雲淡的顧春遲身上,

沒忍住坐在她對麵,幸災樂禍道,

“春遲,我此刻倒是有些心疼你了,麵對這樣發癲的太子,你的處境不容易啊。”

說罷,她好似又想起什麼似的,慶幸道:

“幸好太子腦子不太行,不然咱們的計劃恐怕不容易啊。”

太子真的蠢笨嗎?

並不見得,

他慣會偽裝。

顧春遲卻是沒說話,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儘後,叮囑道:

“夜已深,早些歇息吧。”

*

翌日,

慈寧宮中,

太後、蕭承川、蕭清川和顧春遲四人對坐,氣氛卻有著說不清的尷尬,

蕭清川的視線落在自己右手邊的太後身上,卻見自家皇祖母一臉淡然。

“今日真是巧了,太子來給哀家請安,昭陽也帶著春遲來了,”

太後笑著,目光卻放在蕭承川身上,心下有著自己的打量。

蕭承川聞言卻是不動如山地拿起茶盞喝茶,太後看了看他,又將目光放在顧春遲身上,問道:

“春遲也到了該成婚的年紀了,京中各個官員家也有不少適齡的未婚子弟,你有時間多和他們交流交流,考察一番他們的人品修養,若有心儀的,隻管說來,哀家讓皇帝給你們賜婚。”

聞言,蕭承川的笑意不減,眼神卻是直勾勾地盯著顧春遲,

顧春遲淺淺笑著,卻是沒反駁,但也沒應允:

“謝太後掛心。”

蕭清川卻是一言不發,隻是安靜坐著傾聽。

太後笑著,卻話鋒一轉,望向蕭承川:

“太子近日也應當多多掛心半月後的科考,此事事關重大,可不能出任何差錯。”

蕭承川點頭示意道:

“是,皇祖母,近日領父皇之命,已經在京中為讀書人設了休息學習的場所,已經到達京都的考生在登記中了。”

“嗯,那就行。”

太後滿意地點了點頭,卻又叮囑,

”你身為太子,自當承擔起這般責任,倒也不要怪你父皇心狠,將諸多事務都交給你,這都是在為你的以後鋪路。”

“是,孫兒記住了。”

蕭承川點了點頭。

卻聽那太後又說:

“老二呢?他又是去和那些文人吟詩作賦,還是又去喝花酒了?”

“這……”

蕭承川一臉為難,片刻後才說,

“孫兒不知道,二弟許是有要事吧。”

“他能有什麼要事?無非就是聽曲賞月,關於政事,次次都是敷衍了事,”

提起蕭鶴川,太後似乎怨言頗多,

“還好當時你父皇沒封他為太子,若是將昭國交到這樣的皇帝手上,怕不是江山不保啊。”

*

北境,

軍營,

兩名顧家軍押著一個百姓裝扮的中年男人進帳,那男人一見顧侯就跪下了,

自沙場屍山血海而出的殺伐氣勢任誰見了都會腿軟。

“顧……顧將軍,我……”

那男人聲音顫抖,眼睛不敢看向高台上端坐的人。

顧侯卻是沉聲道,讓人聽不出他的情緒:

“我在這北境也有十幾年了,為了北境百姓的安危,我安排士兵整日巡邏,若有難處,顧家也會出手,我倒是未曾想過,你竟然會選擇背叛北境。”

他頓了頓,聲音冷然,

“你可知道你做的這些事會害了北境,會害了多少士兵和百姓嗎?”

一聽自己犯的錯會導致這般嚴重後果,那男人此刻也有些後悔,他慌亂道:

“將軍……我……我不知道會這樣,我真的知道錯了……”

“現在不是錯不錯的原因,你到底還偷了什麼給那人了,”

顧侯厲聲道,

“那人到底是誰?!”

那男人眼眶泛紅,重重磕頭認錯,

“我……我就將營中的大致情況告訴他,沒偷彆的東西,我……我不知道他是誰,可是他抓了我兒子,逼我為他做事,否則就……”

他說著,又狠狠磕頭認錯,

“將軍,求您救救我兒子吧。”

“荒唐,你若早些說他抓了你兒子,我又怎麼會不出手相助?!”

顧侯雖氣急,卻還是冷靜問他,

“你是如何和那人聯係的,或者,你知道那人在哪裡嗎?”

那人止住磕頭的動作,直直跪著,抬頭望著他:

“我不知道,但是我們每次會麵是在鹿山上。”

鹿山距營帳不過十裡,

“鹿山?!”

顧侯眯起眼睛,又問,

“他都是怎麼約你見麵的?”

“每隔三日,第三日的申時,在鹿山碰麵。明日……明日便是第三日。”

那男人說完後又重重磕頭,

“我知道我犯了天大的錯,不敢奢求將軍原諒,還請將軍能救下我兒子。”

顧侯眼神複雜,卻讓士兵將他帶下。

士兵領命下去後,顧侯又喚來自己的幾個副將:

“京都那位看來坐不住了,明日你們帶一隊士兵申時去鹿山,讓剛剛那人去交流,你們躲在暗處,爭取把京中的探子抓住,北境的信息絕不能傳到京都,若有必要,將那些探子殺了!”

幾個副將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鄭當即重領命:

“是,將軍,定不辱使命!”